第二天,桔子又到碼頭的鋪子裡去看了一下。李多銀一個早上就到了那裡,這次他沒趕毛驢車,他把煤餅生意,和毛驢車一起都留給了李多金,自己一門心思地準備碼頭鋪子的生意。 桔子看李多銀和蘇玉海商量着,幹得有模有樣的,也就放下心來。她也不用李多銀用驢車送,自己走回了沿山村,將近中午的時候,纔回到村裡。
剛進村口,就見寧氏站在村口等她。桔子奇怪地問:“娘,這麼冷的天,你怎麼站在這裡,出了什麼事兒了?”寧氏愁眉苦臉地說:“你奶病了。你大伯說,這次不是病,是被妖孽纏身,我感覺不太好。要不,你先躲躲。”
桔子一聽,只覺得怒氣直往上冒,說:“娘,這裡是我的家,你讓我往哪裡躲?再說,這事兒躲過了今天,躲不過明天,我不能躲一輩子。我去看看,他們又出什麼幺娥子。”寧氏一把拉住桔子說:“那也不能去你大伯家,咱先回家,想想辦法。”桔子安慰着寧氏說:“娘,你別怕,也許不是衝着我來的。”寧氏卻搖頭說:“我不管是不是衝着你來的,我不想你去冒險。”
桔子無奈地跟着寧氏,往自己家裡走,問道:“我爹呢?”寧氏說:“被你大伯叫去了。你滿屯叔不放心,也跟了過去。好在里長給我們找的工人,都是自己村裡的人,都是知根知底,老實肯幹的。豬舍和池塘那裡,都是交給,兩個年齡稍大一些的人管着,他們自己也幹得挺好的。”
桔子想了一想,又問:“那裡長知道我大伯家的事兒嗎?”寧氏說:“好象我來村口的時候,聽見江峰去找里長了,說是村裡有妖孽纏上你奶了。”桔子停下了腳步說:“我們不能就這麼等着,要早些知道情況纔好。”寧氏說:“你爹就在那邊,等你爹回來,我們就什麼都知道了。”桔子搖頭說:“不行,等我爹回來就來不及了。我大伯要是想要對付咱家,就不會讓我爹回來報信。我們還是得去看看情形。”
說着,桔子轉了個方向,向前走去。寧氏奇怪地說:“這不是去你奶家的路。”桔子說:“現在咱家只有三個人,人手太少,有理都沒法講。我去找些幫手。”說着,桔子加快了腳步,很快她就到了李滿屯家裡。寧氏疑惑地跟着桔子,進了李滿屯家,她覺得桔子已經氣糊塗了。剛剛她明明說過,李滿屯已經陪江常安去了江德財家裡。
桔子卻不是來找李滿屯的,進了院子,見李多金果然沒有去看熱鬧,還在家裡做煤餅,桔子鬆了一口氣。她對李多金說:“多金大哥,李嬸不在家嗎?我奶這次生病可能不同尋常。你能不能幫我跑一趟鎮上,去碼頭找一下多銀哥哥,讓他去穆家找穆家二公子或二小姐。就說,我要請丁易大哥來一趟。如果丁易大哥沒空的話,讓趙五郎過來也行。你趕驢車去,要快一些。”
李多金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說:“我娘去你奶家了,家裡就我一個人。我沒什麼要緊事,這就去鎮上碼頭。”就去套驢車,拉出來後,對桔子說:“桔子妹妹,你說的那個丁易,和什麼五郎都是什麼人呀。能一叫就來嗎?”桔子“啊”了一聲,纔想起李多銀也沒去過幾次穆,弄得不好,他連穆家的大門都進不去,
她對李多金說,借你家的紙筆用一用。因爲李多銅上了學常,李滿屯家裡倒是有寫字的紙,只是筆只買了一隻,讓李多銅帶走了。李多金拿出一張紙,有些爲難地看着桔子。
桔子也沒說話,在李滿屯家的竈堂裡翻了翻,找出一根差不多燒成碳條的木棍,稍微削了削,就在紙上寫了幾個大字。對李多金說:“到時就把這張紙交給穆家的公子或者小姐,就說我等着他們來救命的。”李多金見桔子說得嚴重,有幾分害怕,匆匆忙忙趕着驢車走了。
寧氏也被桔子那句:“救命。”也嚇着了,對桔子說:“穆家能來人嗎?要不,你去穆家再住幾天,還是躲躲吧。”桔子臉上露出了,輕鬆地笑容,安慰寧氏說:“娘,你也別太擔心了。我就是預防萬一的。我這樣說了,就算是丁易或趙五郎來不了,穆家肯定也會派人來,看看情況的。只要穆府來人,我大伯他們就不敢亂來。”
桔子一邊說,一邊從李滿屯家走了出來。她對寧氏說:“現在,我們去我奶家看看情況。我奶病了,我們不去看看,也要被別人笑話的。”寧氏看着桔子似乎一點都不害怕地,向江德財家裡走去,懸着的心也放下了一點。離江德財家遠遠地桔子就看見,門口圍着一堆人。臨近春耕了,村裡的人都漸漸忙碌起來,圍觀的大都是一些老人和婦人,還有村裡的沒事幹的小孩,差不多都在這裡看熱鬧。
桔子和寧氏走人羣中走了進去,人們看見桔子母女倆,都很自覺地讓出一要路。桔子敏感地覺得,人們看她們倆個人的眼光有幾分怪異。桔子走進院子,就看見院子裡有一個三十多歲的道士,正背對着門站着。那道士穿着一件青色的道袍,梳着道士髻,手裡還拿着一個拂塵。桔子心道:“這道士不管有沒有點法術本領,打扮的倒是極其專業。”
聽見門口的騷動聲,那道士轉身向桔子看來。桔子知道不能躲閃,反而細細地打量了這道士一番。這個道士長得卻與別人不太一樣,他的五官分開看倒也尋常,可似乎都長錯了地方,眼睛太低,鼻子又長得太高,看起來眼睛和鼻子似乎都長在一條線上了,偏生嘴巴又長得低了,使臉中間空出了好大一塊地方。
桔子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稍稍移開點目光。卻看見因爲他轉身,露出站在裡面的江常安。江常安面色蒼白的站在那裡,手拿着一根栓着銅板的錢,向前舉着。道士對自己嚇着小姑娘似乎很是得意,微微笑了一下,繼續回身對江常安說:“纏住老太太的妖孽是個陰物。這院子裡就你身上陰氣重,這妖孽離你最近,好在你年輕些,又是男子,還能抵擋一段時日。但要是時間長了,你會病得更重。”
現在我試試你身上的陰氣有多重?說完,他拿出一個火摺子,點燃了那根細細的線。那根線好象有魔法一樣,微弱的火光燒了一會就滅了,線依舊安然無損地拴着銅錢。江常安的臉色更加難看,他身邊本來還站着,幾個看熱鬧的村民,這時也害怕地退了開去。他周圍頓裡空出來一大片地方。
江常順聲音顫抖地問:“仙長,那根線爲什麼燒不斷?”那道士嚴肅地說:“這是因爲他身上的陰氣太重,壓制住了火的陽氣。然後,他從江常安手裡拿過那根線,仔細看了一看,對江常安說:“線一點都沒燒壞。你身上這麼重的陰氣,說明妖孽每天都與你,有很長時間的接觸。再不把他找出來,你很快就會病入膏肓了。”
這時,江山走過來,對那道士深施了一禮,對他說:“我江家耕讀傳家,不曾做過半點虧心事。如今卻被妖孽,攪的家宅不寧,還請仙長施予妙手,驅除妖孽。”那道士右手豎起,回了個稽首禮,說:“書生不必客氣,斬妖除魔是我等修道者的本分。”
江山說:“如今和二嬸和桔子妹妹也來了,仙長給仔細看看,這妖孽到底藏在哪裡?”道士說:“讓你的家人都站到一起。以免我除妖時傷到無辜。”江山立刻招手叫寧氏和桔子:“二嬸,桔子妹妹,你們也站到這邊來。”寧氏沉着臉,緊緊拉着桔子的手,朝江常安走過去。
走過道士身邊時,他對桔子說:“小姑娘,請留步。”寧氏把桔子拉到自己身後,顫聲說:“仙長,我女兒還小。有什麼話對我說就行。”道士看着寧氏,嘆了口氣說:“女施主不必如此護着這個小姑娘,她已經不是你女兒了,她是妖孽所化。”江常安也走到寧氏身邊,兩個人牢牢地把桔子護在身後,江常安說:“仙長,你是修行的人,不要胡說。桔子就是我的女兒,你別相傷害她。”
江山也走過來,對江常安說:“二叔,我們這次請仙長來,一個是因爲奶病得很重,實在是需要仙長幫忙除邪。另一個這段時間,我們家裡出了這麼多事,也不安寧。除了妖孽,對我們江家全家都有好處,你還是讓桔子給仙長看看。仙長法術很高的,是不是妖孽,仙長一看就知道了。”
寧氏着急地說:“我家已經分出去好幾個月了,娘病了,看醫生就是了。就算是有妖,你也不能賴在我家。”小張氏在那邊尖聲叫道:“你家桔子就是妖孽。你也不看看她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又兇悍又潑辣,還不敬長輩。趕快讓仙長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