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康生在珍味館打烊這後,直接去找了江山。桔子原本還以爲是生意上的對手做的。這才發現,還是江山的手筆。江山如今的主薄也算是做的有聲有色。他管理着整個平安縣的錢糧稅收。平安縣的鋪裡,他不能說是平趟吧,也算都賣他幾分面子。只有珍味館從來沒把他放在眼裡。
周大力是知道的,桔子不待見他。他來珍味館吃飯,也沒有什麼優惠。有一次,他想在珍味館請客,居然沒有包廂了。龔康生最後也沒有讓別人給他騰一個出來,讓他很沒面了。周大力對江山的作法,龔康生並不滿意。但這是東家與江山的矛盾,他也沒法插手,只能看着。
江山是藉着桔子家的功勞上位的。就算是也對珍味館恨得牙癢癢的,在明面上,他也不敢過份爲難珍味館。現加上穆佑軒對江家明顯的庇護態度,也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可是,現在穆佑軒去了蘭沙口,能不能回來不得而知。
江山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他先暗地裡鼓動難民,對縣裡的珍味館和雲錦齋都做了騷擾。雲錦齋雖然一直對他沒什麼不敬的表現,但也沒有特意巴結過。張志文在平安縣的根子,比他深得多。他輕易也不敢招惹,但既然鋪子都是桔子家的,他也不打算放過。
很快,江山就發現,雲錦齋的張志文是真不好惹。難民們只鬧了一次事兒,張志文就把狀告到了吳守信那裡。而且張志文的狀告信根本就沒經他手,直接通過朋友送到吳大人手裡。信裡只是說:“現在平安縣難民太多,縣裡應該做好安撫工作。要不然的話,縣裡商鋪受損是小事兒,要是難民們真鬧出什麼打砸搶的大事兒。縣太爺的官帽子恐怕就危險了。”
吳守信爲了這封信,還特意把江山找去,讓他切實掌握縣裡的局勢。不要弄出大亂子來。現在,蘭沙口的戰事正緊。要是內陸再出什麼事情的話,就算是能打點上官,皇帝也決不會放過他們的。
桔子也及時爲鋪子增加了人手,江山覺得有些沮喪,打算到賭場撈點錢,彌補一下這幾天的損失。他僱人給桔子家的鋪子搗亂,也是要花錢的。他並不好賭,只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去一二次,賭場不敢贏他的錢,每次都是故意輸給他。
江山自己心裡也明白,他來賭場純粹是白拿。他知道,各場賭場都有自己的後臺,給他白拿幾次,只是給官面上幾分面子,所以他也不多來,難得來幾次,還在賭場的承受範圍。
這一次江山又來賭場弄幾個錢。原本他賭了一個時辰。湊夠了平常贏的數目,就要回去了。他卻在賭場裡發現了龔康生的兒子。龔康生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叫龔錦。龔康生這個兒子也是快三十歲纔有的。對他寵得很,自幼送到學堂讀書。龔錦在學堂裡原也不突出,成績中等,家裡的條件不太好,性格又內向。在學堂裡他也是被人忽視的。
龔康生當了珍味館的掌櫃的之後,家裡的收入高了一些。龔康生幾乎全都花在兒子身上。學常的人很快就發現,龔錦的吃穿用度突然上了一個檔次,就有人好奇地跟龔錦交往。龔錦好面子,手面就鬆了一些。被人一忽悠,手上的錢就花了出去。龔康生給他的零花錢雖然多了。他花得卻更快了。見他手上沒錢了,卻膽小不敢回家去要。就有人帶他來了賭場。
這是龔錦第一次來賭場。他也只是想來見識一下。卻被江山發現了。江山原本也不認識龔錦,卻與帶龔錦來的那個學生比較熟,兩個人聊了幾句之後,江山就發現這是自己的機會。他找到賭場的負責人,讓他們坑龔錦一把。賭場對付龔錦這種沒見過市場的嫩雞,那是不費什麼力氣的。帶他來的人,本來對他也沒什麼好意。見江山要對付他,自己也幫把手。
等龔錦從賭場出來時,發現自己居然債臺高築。龔康生雖然寵兒子,對他要求也高,面上對兒子卻是嚴厲的。龔錦不敢向龔康生要錢還債,只能去賭場翻本。幾次下來,等龔康生髮現的時候,他傾家蕩產也還不起兒子的賭債了。無奈之後,龔康生打起了珍味館的主意。當他第一次偷渡出珍味館裡,幾樣比較珍貴的食材賣的時候,就被江山抓了個正着。
於是,有了江山的威脅和慫恿,龔康生就算管住了兒子,還清了兒子的賭債,也收不住手了。平安縣的珍味館就又丟了幾次食材,營業額都大不如前了。龔康生藉着難民潮,還把珍味館分店的贏利全部抽出來,除了還賭債之外,全都給了江山。帳面上他只能勉強做平。因爲珍味館一向是江常安在管,江常安對平安縣的分店又放手,他還以爲自己不會被發現。
江山知道這次是桔子來巡查平安縣分店,特意把龔康生叫過去,讓他小心一點。也就是這次見面,讓桔子給抓住了。桔子一聽說,龔康生揹着她去見江山,就知道江山打上了她家鋪子的主意。龔康生對江山冒險找所說的話,卻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他只聽鋪子裡的幾個老人說,珍味館是桔子開辦的。
他並不相信,珍味館開了也有兩年了,那時桔子只有十一歲。他覺得再厲害的小女孩,也不可能開辦這麼一家鋪子的。何況,桔子每次來平安縣,只是在珍味館裡吃飯,從來不干預珍味館的管理。這更讓他看輕了桔子。
所以,當桔子把他叫過去,指着帳薄上明顯的漏洞質問他的時候,他真的是措手不及了。桔子在珍味館裡待了兩天,除了查帳,請人跟蹤龔康生,還計算了一下鋪子裡的客流,又問了周大力,難民潮那幾天,鋪子裡的客流,與現在客流的差額。其實,就算是平安縣有難民,對珍味館這樣有些名氣的飯鋪,影響並不大。龔康生只是誇大其辭。
桔子在致上預估了一下損失額,就開始找龔康生算帳。桔子證據確鑿,又知道了他與江山交往的事實。龔康生很快就交待了事情經過。龔康生貪污的錢,不是還了賭債了,就是給了江山了,自然無法賠還給桔子。他只能聽桔子話,指證江山。要不然,作爲掌櫃的,監守自盜,貪污東家的財產,金額巨大,在大楚可是重罪。
桔子要是真的去告的話,連他兒子都不一定能脫罪。桔子知道,自己跟吳守信,只是面子上的交情。江山卻是吳守信信任的手下。他又跟吳守信有點親戚關係。她就直接帶着龔康生到大興府告狀。江山在平安縣已經佔住了腳。桔子必須斬斷他對自己家伸出的手。要不然,江山垂涎的,可不是一家珍味館在平安縣的分店而已。
桔子到大興府,並沒有寫狀子告狀。江山指使珍味館分店,掌櫃的臨守自盜,只是龔康生的一面之辭。要是真的對簿公堂,根本站不住腳。這也是桔子不能在平安縣告狀的原因。桔子先找了大興府的司倉紀鵬。種土豆的時候,桔子一家跟紀鵬的關係處得不錯,紀鵬也因爲種土豆而立了一功,考績優異,任職期滿後,轉官升一級,那是不在話下的。
紀鵬聽說桔子找他,雖然有些吃驚,卻也挺高興的。他也算欠了桔子家人情,能還上自然好。桔子讓他做的事情卻不難。桔子這次來,帶了不少冬藕,只說是:“大楚今年事多,大興府的各位大人維護百姓辛苦。珍味館給大興府的大人們送點年貨。”順便讓紀鵬幫他向知府華知傑遞一張求見的貼子。
紀鵬一聽就知道,桔子是有事兒要見華知傑。但是他本身就要還桔子家人情,桔子事情又做的漂亮。他通傳一次,又不費什麼事兒,就高高興興地答應了。紀鵬的動作很快,兩天之後,桔子就見到了華知傑。
華知傑對這個說話利落的小姑娘印象很深,再加上也知道,她跟穆家關係不淺,就算是最近安置難民,有些忙碌,也抽時間見了她。華知傑微笑地看着桔子行了禮,就問:“江姑娘,你要求見本官,可有什麼要事?”桔子聲音清脆地說:“民女冒昧求見,是有一件家事,要請華大人做主。”
華知傑有些好奇了,問:“你的家事,居然要找到本官頭上。本官倒要聽聽,是什麼事兒?”桔子看起來有些爲難地說:“大人明鑑。家父因不愛家祖父喜歡,已經跟大伯家裡分家了。民女大伯家的堂哥,卻因爲發現土豆良種的功勞,竊居了平安縣主薄之位。”
華知傑點頭說:“這個我知道。你大伯雖然跟你家有些矛盾,但是你堂哥跟你家也是同族血脈,同受皇恩也說得過去。”桔子點頭說:“大人說的是。皇恩浩蕩,桔子不敢生怨。只是我的這位堂哥實在是貪心,當上主薄還不滿足,又看上了我家賴以唯生的飯鋪,還請大人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