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一幅萬不得已的樣子,走了出去。剩下的心腹相視一笑,開始篩選能趕製冬衣的商家。沒多久,魯王的小廝就送過來了兩三家鋪子的名字。這自然是要優先安排的。這批冬衣的定價雖然低,但是如果不追究品質的話,還是有賺頭的,魯王自然不肯放棄。
寧王回府後,臉上立即就沒了膽怯小心的樣子,立刻招人商議。這個把冬衣分散給京城商家的主意,卻是他府裡連桂方出的。寧王年紀小,剛出宮開府沒多久,這個連桂華是他母親特意派給他的。他自從跟了寧王這後,連出了幾個主意,讓寧王很得了些好處。寧王現在把他當作自己的第一謀士。
連桂方跟寧王見過禮之後,寧王不等他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問他:“連先生,你出的主意,我跟老二說了,你看他能照辦嗎?”連桂方信心十足地說:“魯王現在沒有什麼退路了,也不以失了聖寵,必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送一批冬衣上去。我這個主意,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他只能接受。”
寧王卻不太有信心,說:“我說這個辦法時,我那二哥的臉都有些黑了。這個辦法沒辦法保證,這批冬衣的品質不說,還要得罪京城的一大批商家。商戶的地們雖然低,可是能在京城做大生意的,誰沒有一二個靠山?這次關係軍情聖意,他們不敢反抗,可要真得罪了他們,就要防着他們對景的時候,給我二哥使絆子了。我看二哥還真是進退兩難了。”
連桂方不以爲然地說:“現在魯王最要緊的是能聖寵不衰。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可以解他的燃眉之急了。最多他放手冬衣品質的監督。王爺是欽點協辦軍中冬衣事宜的。到時候,但凡有問題。魯王還可以推到王爺頭上。”
寧王大驚怒道:“連先生,我二哥必定不會放過,我這個擋箭牌的。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嗎?”連桂方親手給寧王斟了一杯茶說:“王爺不必驚慌。魯王是個貪婪的。軍中用品一向油水最多。現在有咱們做他的擋箭牌,他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明天魯王讓王爺做的事兒,王爺儘管答應。我們只要拿住他貪污的證據,王爺最多吃點掛落,魯王卻是徹底沒法翻身了。”
寧王還是不太願意。說:“現在父皇極重視軍需。冬衣出了差錯,我怎麼能脫身?”他當初同意連桂方的主意,主要是想着辦法是自己想出來的。自己能在皇帝面前買了好,而出頭得罪人的是魯王。他從來沒想過在冬衣上做什麼手腳。在大楚朝,戰時的軍需一向看得很重的,真出了問題。就算他是皇子也吃罪不起。
連桂方輕笑着說:“王爺多慮了。王爺這是第一次辦差,到時候。我們完全可以把事情做成,魯王貪沒軍需用品,拿自己不諳外事的弟弟來頂缸。到時候,皇上最多訓斥王爺一頓。心裡肯定還會憐惜王爺,被自己哥哥算計。”寧王想了一想,按照皇上的脾氣。自己確實吃不了大虧。而且自己平時形象好,皇帝一定想不到自己膽子大的敢打軍中冬衣的主意。
第二天。魯王果然對寧王說:“四弟,現在受災的地方多,有些地方的稅也收不上來。二哥實在忙不過來,這軍中冬衣的事情,就全權委託給四弟了。我手下的人也有限,就請四弟多受累了。”然後,他又拿了一疊名單過來,說:“昨天我查了一下戶部商稅的名冊。這裡有幾個商家能接下軍中冬衣的生意,信譽也不錯,四弟可以參考一下。”
他說是讓寧王參考。寧王卻明白,他是非要選這幾家了。要不然,這冬衣能不能做出來都是個問題。寧王笑得跟花一樣,說:“小弟正愁對京城商家不熟,有二哥的提點,實在是太好了。二哥放心,我一定讓這批冬衣保質保量地發往前線。”
那些商家在接到冬衣定單後,看到價格,就紛紛找自己的後臺哭訴。這麼低的價格,這麼大的量,這明明是讓他們破產的節奏啊。當這些商家的東家或掌櫃,從那些王公大臣家裡出來後,就一個個都鎮定了。這些錢做好衣服,是虧本的。要是不挑材料,那還是能賺到錢的。要是黑心一點,利潤還不低,量又大。這些商家眉開眼笑地回到自己的鋪子或作坊,倒讓那些夥計,對他們變臉的速度十分佩服。
第一批冬衣很快發往前線。魯王和寧王也在朝會上,受到皇上的表彰。但是在冬衣發出的第二天,秦王就收到一封匿名信和一個包裹。匿名信是一個小乞丐送到兵部衙門的大門口的。送信的人只說是兵部當差的小書吏,家裡拖人帶信來。守門的衙役沒當成什麼大事兒,就把信給傳了進去。那名書吏拆開信封,才發現裡面除了一張薄紙外,還有一封信。紙上說,這次所做的冬衣,有皇子們的秘辛。要求這名書吏把信傳給秦王。
那名書吏一敢隱瞞,就連裡面信的封口都沒拆,直接兩封信一起給了秦王。秦王看了信之後,大怒之下,要去找送信的小乞丐,早就無從尋起。秦王讓人按照信中所說,在兵部西牆外的一個老樹洞裡,尋到了一個包裹。那包裹裡卻是一件剛做好沒多久的冬衣。
秦王拿着這件冬衣,手都不由有些發抖。這是一件棉襖,折在那裡看起來還比較新。可是拿起來,就能發現,布料差不多都糟了,輕輕一撕就是一個大洞。關鍵是看着厚厚的一件衣服,拿在手裡輕飄飄的。秦王一撕開衣服的外套,裡面的蘆花就飄了出來。
當下,秦王顧不得別的的。當務之急,要先把這些冬衣截下來。這樣的冬衣發到軍中,軍中將士非譁變了不可。秦王顧不得請旨,帶着護衛了京。好在冬衣出京只有一天,秦王快馬追上滿載貨物的大車,不到半天就追到了。壓車的小吏卻是寧王的人,叫汪海。見秦王帶人攔車,叫得跟秦王要謀反似的。秦王的一名護衛,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才止了聲。
秦王讓人砸開裝棉衣的木箱,裡面的棉衣甚至比不上樹洞裡的那一件。有的已經破了洞露出裡面的蘆花來。那小吏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破衣服,不可置信地反覆嘀咕:“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帶的明明是新棉襖啊……”他要是真把這些衣服送到軍中,他自己就未必能完整回來的。
秦王冷笑着示意護衛放開他,對他說:“汪大人,你也看到了。這些東西根本不能送到軍中,勞煩你先帶人把它們送到兵部的庫房中。”汪海不知所措地說:“可我是接令送軍需的,按理說,出了京是不能回頭的。”秦王淡淡地說:“按理說,你該把這些送到軍中才行。你是打算讓暴怒的兵痞把你撕碎,還是打算讓皇上把你明正典刑。”
汪海打了個冷戰,愁眉苦臉地說:“我這就把這些東西送到兵部的庫房去,還望秦王殿下救我一命。”秦王冷冷地說:“箇中原由,我自會向皇上說明。你的命能不能留下,就要看天意了。”他又對護衛們說:“留下兩個人,陪汪大人去兵部。剩下的擡上一箱冬衣,跟我進京面聖。”他把“冬衣”兩人字說得咬牙切齒。
秦王一向認爲,皇家兄弟相爭是不可避免的。可是這次戰事,打成現在這個局面,蠻族都不肯退兵。只要有點腦子,就能明白,蠻族這次是看中了大楚的大好河山了。大楚朝準備不足,穆佑軒打得原本就吃力,魯王居然不顧大局,還做出這樣的事情。真要穆佑軒打輸。真要是蠻族立了新朝,他們這些前朝皇子,恐怕都會性命不保的。
皇帝在秦王出京不到一個時辰,就得到消息。秦王不在兵部辦事,卻帶着一大隊護衛私自出京,這讓皇上很生氣。他立刻派了太監郭槐拿了聖旨,來召秦王回京。秦王快馬趕路,一路都沒歇息。所以等郭槐見到秦王的時候,他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皇帝見秦王進宮請罪,還以爲是郭槐把他給追回來的。只是讓他跪在院子裡思過,自己把郭槐叫過來,細過經過。他沒想到,郭槐是在秦王回京的路上,遇見秦王的,同時,還有秦王帶回來的送軍需的車隊。皇帝這一下給氣得不輕,立刻把秦王叫進來一頓臭罵。
秦王一聲不響地跪着,讓皇帝出了氣,才說:“父皇,兒臣這次帶人出京實在是萬不得已。那批冬衣裳是真的不能送到軍中。”皇帝有些奇怪了,這批冬衣還是因爲秦王催得急,才這樣做好了立刻就發的。他沉聲問:“爲什麼?這批冬衣有什麼問題?”秦王苦笑着說:“這批冬衣我帶來了一箱,父皇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