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論相貌也是,京城裡數得着的佳公子,要不當初也不能得,穆清兒一見鍾情。就算是前幾年他地位尷尬時,也有不少女子願意當他的女人。現在,他儲位已定,身邊更是不缺乏前赴後斷的貴女。
他怕蘭芳亭一面之緣,令房玉晨起了非份之想,所以並不願意單獨見房玉晨。螺兒不明白秦王的心思。在蘭芳亭的時候,秦王一直很和氣,令螺兒以爲秦王是個脾氣極好的人。這會兒,他皺起眉頭,身上自然地散出上位都的威勢。螺兒只覺得渾身冷。她戰戰兢兢地說:“我家小姐說,她知道江姑娘的心思了,想先同你談談。”
秦王又是一愣。但這次他很快就回過神來,說:“前面帶路。”他並不怕房玉晨耍什麼花樣。房玉晨要是敢在,定遠侯府裡面對付他,那純粹是找死。
秦王跟着螺兒走了有一會兒,才進了一個小院子。這是定遠侯府最偏僻的小院子。以前,是穆佑軒的一位祖爺爺住的地方。這位祖爺爺爲定遠侯府立下大功,卻沒有繼承爵位,也沒娶妻生子,晚年就在這個小院子裡清修。他過世之後,這個小院子就空了下來。平日裡並沒有人住。那位祖爺爺留下的東西卻也沒人動用,院子裡的傢俱擺設都是極精緻的。
秦王以前只是聽說過,定遠侯府的這位傳奇人物,從來沒來過這個院子。但是他進來後,還是現,這個院子被人特意清掃過了。螺兒邊走邊說:“這裡原本是沒人住的。夫人說,這個院子風景好,打算過幾天在這裡招待。二公子軍中的同僚,這纔打掃出來。我家小姐說,她跟你見面,還是不要被人看見爲好,就選了這裡。”
秦王依舊覺得有些不對勁。房玉晨要是真想避人耳目的話,跟他約在定遠侯府外面就可以了。房玉晨能這麼大膽地用桔子的消息,從定遠侯夫人這邊劫人。她就該知道。她是可以用桔子的消息來約自己的。但是。再怎麼樣,秦王也相信,房玉晨不敢在定遠侯府裡面害他。
他不動聲色地跟着螺兒往裡走。一進前廳。就看見房玉晨正在那裡煎茶。在大楚朝,貴族女子的茶藝是一道必修課。房玉晨的茶藝很好。她見秦王進來後,只是站起來行了一禮,就繼續坐下來煎茶。秦王也不說話。坐在桌邊耐心地看她表演。秦王進來時,涼爐上的水已經三沸放在一邊。房玉晨正在備茶,備好了茶,水溫也就差不多了。
泡茶前先用熱水暖杯,泡茶時注入三分之一水略作溫潤即可。然後注水至七分滿。又等了約一分鐘後,房玉晨雙手奉上煎好的茶湯,輕聲說:“請秦王品嚐。”
秦王淡淡的一笑。慢慢地飲盡,茶香很清幽。有一絲淡淡的海藻氣息。茶湯入口甘淡,幾乎沒有苦澀。細細品味,於淡然中卻別有滋味。一盞喝完,房玉晨又遞上第二盞。秦王輕笑着說:“房姑娘上請我來飲茶嗎?”房玉晨淡然地說:“前天家裡管家送來上好的煎茶,不由一時技癢,就在殿下面前獻醜了。”
秦王又慢慢地開始喝第二盞茶。他淡淡地說:“茶好,水好,房姑娘的手藝也好。本王倒是有口福了。”房玉晨自從知道,秦王想納桔子,就很受了一些刺激。她這次與定遠侯夫人一起定計,要把桔子和秦王送成堆,心裡卻很彆扭。她不明白,這些男人是怎麼了,明明自己一個大美人放在面前,卻不動心。一個一個地都看上了桔子,那麼一個粗俗的野丫頭。所以,這次她特意在秦王面前,展示她最拿手的茶藝。
在她的小心思裡,哪怕秦王能對她表示出一絲半點的驚豔,也能彌補一下,她已經碎成渣渣的自尊心。但是,秦王出身皇宮,母親又是極受寵的賢妃,這些女孩兒家的小手藝,他見得多了。房玉晨還真算不上是最好的。何況後宮的手段,爭鬥不亞於前朝,房玉里這點小心思,對秦王來說,就像是明晃晃擺在陽光下。
秦王要籠絡定遠侯府,不願意太下房玉晨面子,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慢慢品茶。沒過一會兒,房玉晨就有些受不住秦王玩味的目光,她轉頭對螺兒說:“你去看看江姑娘來了沒有,來了就趕快請她過來。”螺兒應了一聲,就出去了。秦王這纔有了些精神。他對房玉晨說:“江姑娘也要過來?”
房玉晨慢悠悠地說:“那是當然。舅母聽說秦王有意江姑娘,很爲她高興。前兩天,已經幫秦王探過江姑娘的口風了。”秦王有些着急地問:“她怎麼說的?”房玉晨抿嘴笑着說:“秦王殿下這算不算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就憑秦王的容貌身世,有女兒家不傾慕的嗎?”
秦王見房玉晨賣關子,也坐穩了,品了口茶,說:“江姑娘要是跟普通女子一樣,哪值得我費這麼大的心思?你還是明白告訴我,她是怎麼說的吧。”房玉晨又被打擊到了,她壓了壓心裡的妒火,勉強地笑着說:“江姑娘再厲害,也是女孩子,當然也是喜歡殿下的。只是,女孩兒家臉皮薄,她又怕殿下不是真心,不肯表態罷了。”
秦王有些懷疑地問:“真的?”他怎麼沒看出來,桔子有這麼怕羞。房玉晨肯定地說:“當然。你一個大男人哪懂女兒家的心思。我舅母已經提點過江姑娘了。可憐她小小年紀孤身在京,沒有長輩教導,這些男女之事,竟一點都不知曉。她年紀又小,自然無法體會到殿下的情意。”
桔子雖然快十七了,但是秦王面前確實還是個小姑娘。秦王有些相信房玉晨的話了。桔子沒有女性長輩在身邊,開竅的晚些也是正常的。房玉晨見秦王臉色逐漸和緩,又說:“我這次把江姑娘約過來,就是想你與江姑娘私下裡說些話。你也好親自問明白江姑娘的心意。”
秦王這會兒就有些感激房玉晨了。他正色說:“多謝房姑娘熱心相助。要是我跟江姑娘真的能一雙兩好。日後,我必定會回報房姑娘的相助之情的。”
兩個人正說着,就聽見桔子清脆地抱怨聲,從外面傳進來:“初雨,你非說這邊花兒開得好,拉着我過來散心。這邊沒什麼人住,下人還真是怠慢得厲害,地上灑了油也不知道收拾。你瞧我這一跤把裙子都扯破了。咱們院子離這裡又遠,這可怎麼回去呀。”
初雨是桔子剛搬進定遠侯府時,穆夫人給指來的丫環。平日能幹謹慎,丁彩不在的時候就跟着桔子。幾年下來,跟桔子也有了幾分情意。她也不怕桔子的責怪,笑着說:“小姐剛剛還說,這個院子,以後接待了二公子的同僚,就沒法參觀了,得抓緊時間把這裡的花兒看了。這摔跤多半還是因爲小姐只顧看花,看迷了眼,沒有看到地上的油漬。這是幸虧沒傷到哪裡。要不然,我們做丫環的,可逃不掉一通責打。”
桔子笑道:“你這個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這還怪上我了。好在這裡還有幾間屋子,我先進去躲一躲,你去幫我拿衣服過來。”初雨也笑着說:“小婢多謝小姐寬厚。這幾間屋子聽說也打掃過了,小姐就呆在裡面不要亂走。我馬上去替小姐拿衣服。”桔子佯怒說:“快去,快去。我這個樣子,能跑到哪裡去?”
說笑着,桔子就進了屋子。這個房子,有兩進屋子。房玉晨和秦王在裡面一進煎茶。桔子走到外面一進,就覺得在些地方不太對。屋子裡漂着淡淡的茶香,似乎不像是沒有住的樣子。她正猶疑間,房玉晨從裡間走了出來,故作驚訝地說:“江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桔子看了看自己皺皺巴巴,還有一條裂口的裙子說:“沒什麼,摔了一跤。初雨已經去拿換的衣服了。”房玉晨皺着眉說:“初雨這個丫頭就是毛糙,怎麼能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丁彩沒有陪着你嗎?”桔子不以爲意地說:“鋪子裡出了點事兒,丁彩去了鋪子。我想着這邊花兒開得好,帶着初雨過來瞧瞧,沒想到就摔了。這裡地方偏,一時也找不到人,就讓初雨親自去拿衣服了。在這府裡,我一個人也不會出什麼事情。房姐姐怎麼也在這裡?”
房玉晨被桔子差開話題,也不追究,說:“我看這裡環境不錯,就來煎一壺茶。”桔子笑着說:“房姐姐倒是風雅,一個人跑到這麼偏的地方煎茶。”房玉晨笑着說:“當不得江姑娘誇獎,妹妹可要嚐嚐我的手藝。”桔子正走得口渴,也沒多想,就說:“正要問房姐姐討一盞茶喝。”說着,就當先走進裡間。
一進門,就看見秦王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面露微笑地看着自己。桔子吃了一驚,想要退出去。房玉晨卻跟在她後面,進來了說:“秦王殿下也算是巧遇。今天既然如此湊巧,就是有緣,大家一起坐下來,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