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覺醒

雲燕只覺得心中一暖,她好像和松鼠一直很投緣,在忘憂谷底昏迷的時候,也是一隻松鼠發現了自己,蹦蹦跳跳的喊着,自己纔會被府離救回來。現在窮途絕境的時候,也還是有兩隻松鼠在爲自己加油打氣。

她擡起手擦去了臉上的一把汗,看着紅玉和灰石的擔心的目光,又再一次忍不住站起了身。然而一雙手按在那面函空鏡上的時候,雲燕卻愣了愣。

那是……莫遊在說話麼?

有一個極細極細的聲音,充滿了擔憂和焦灼,不斷在自己耳邊說着什麼。

她聽得很認真,然而灰石的圓圓的眼睛卻陡然凝縮成一線,就在雲燕凝神的剎那飛撲了上去。

然而它還在半空中躍起的時候,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揮開,重重砸在了地上。紅玉也顧不得自己的安危,連忙衝過去扶起了自己的同伴。

雲燕所處的是一條九曲長廊,旁邊還有蔥蔥郁郁的花草,四周幽靜,似乎連外頭那些妖魔鬼怪的蹤跡都已經不見了。然而雪憐素白的衣袂卻在空中飛揚,就像是一直展翅欲飛的鳥,然而眸光卻寫滿了怨毒。

她臉上一塊塊青色的疤原來並不是真的疤痕,而是一塊塊要長出來的褐色羽毛。這是……入魔了麼?雲燕只覺得一陣膽寒,天劫竟然如此可怕,此刻還沒有真的發作,就已經有這麼多人受到影響,要是雷劫劈落下來,又是怎樣的駭人聽聞?

雪憐怒不可遏,這兩隻小松鼠對她來說就像是螞蟻一樣,只要擡起手就可以捏死他們。

可是這兩隻連人形都沒有修煉出來的畜生,竟然三番四次阻撓了自己的好事。她的臉上浮出了一抹獰笑,“既然你們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們。”雪憐法力高超,帶着幾分貓捉老鼠一般的心情戲耍着兩隻松鼠。

灰石早已經暈了過去,然而紅玉雖然害怕的瑟瑟發抖,但是卻還是緊緊抱着自己的同伴,拼命抓着對方不肯離去。

雲燕的眼裡都快要冒出火來了,然而她也只是緊緊抓住自己的裙袂一動不動。過了許久,雪憐的神色越發暢快,“我看你怎麼和我鬥,我要把他們的頭一個個擰下來,到時候……就輪到你了。”

雲燕抿了抿脣卻沒有說話,只是渾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只能看見那片白色的身影一點點逼近。

雪憐俯下身,一手朝紅玉的腦袋上抓去,她整隻手早已經化成了一隻猙獰的爪子,鋒利而尖銳,烏黑的利爪還泛着冷冷的寒光。

然而就在快要觸到紅玉頭頂的剎那,雲燕忽然翻轉了手腕,在被她用手按住的地方,是一面嵌着紅寶石鏤花的青銅簪花侍女鏡,拿鏡子只有巴掌大小,然而云燕一撤開手,立刻便有一束光落在鏡面上反射出去,直接射落在了雪憐的瞳孔之中。

神色猖獗的女子立刻往後退了幾步,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有殷紅的血跡從她的指縫中流出來,像是一條條細細的蛇在在蜿蜒爬行。

原本已經魔化了手臂此刻也早已經恢復出了原形,此刻的雪憐看上去就像是個尋常的弱質女流般楚楚可憐。然而云燕已經不會再上當了,她掙扎着爬起來,繼續晃動着手中的鏡子。

鏡面所折射的光其實也不過是細細的一束,然而一落在雪憐的身上,就好像是萬箭穿心一般,她的身上還冒出了白色的煙,似乎隨時都會被烤焦似的。

雪憐發出了一聲慘叫,終於忍不住避開了函空鏡折射光芒的方向,轉瞬消失在了長廊的盡頭。雲燕原本緊緊握着鏡柄的手陡然一送,整個人幾乎都快虛脫了。

如果方纔不是聽見了莫遊所說的話,自己和紅玉、灰石恐怕都已經命喪在雪憐手中了吧。

浮生山莊裡的叛徒竟然是雪憐,雲燕皺了皺眉,忽然有幾分覺得荒謬。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稍有不慎就可能會被殺掉。要麼是被同族吞噬,要麼就是被那些自詡爲正義的修道之人給剿滅。

莊主給了這些剛剛修煉出靈識的小妖怪們一個棲身之所,但是對他們來說,依然還是遠遠不夠。雪憐真的以爲,一個人對自己好,就應該是無所保留的麼?

在孤兒院裡長大的雲燕都明白,這世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好。若有人肯善待你,哪怕只有一丁點的良善,都應該銘記在心。要去想的,絕不會是爲何對方給的還不夠多,而是隻要有那一點光與熱,就應該學會感激了啊。

欲壑難平,原來人和妖怪,其實並沒有什麼差別。雲燕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心中只覺得淒涼。

她努力站起身來,將紅玉和灰石抱起來放在自己懷裡。浮生山莊已經被人下了咒,其實誰都出不去了。或許就在雪憐將消息傳給德豐的時候,對方就已經做了這樣的準備。寧可全部殺死,也不要錯放一個吧。

要不然爲何兜兜轉轉這麼久,怎麼會還沒有看見從後山通往忘憂谷的那條捷徑呢?難道這一次,大家真的都要死在這兒麼?

雲燕轉過臉無聲無息的看着庭院深處的景象,高牆聳立,幾乎將一切都遮蔽了。只有頭頂烏雲沉沉,偶爾有閃電交錯撕裂了天空,才能看見一抹明晃晃的光。

天劫遲遲沒有降落,難道這羣妖怪,這次真的要如願以償?

她無聲的嘆了口氣,別說是自己了,就連先生和府離都沒有辦法,她又能怎麼辦呢?既然出不去,乾脆就在這兒等死便是了。她抱着紅玉和灰石靠在長廊的柱子邊坐下來,一動都不想動。

不可以動用法力,否則天劫降臨的時候,一定會受到雷電的追擊。雲燕始終記得這句話,否則此刻也可以運用函空的力量進去躲避了。只是沒想到,這面鏡子的威力竟然這麼強大,即便不用法力,只要折射雷光,也可以造成那麼的殺傷力?

“小姐,小心。”因爲一隻手始終抓着函空鏡,莫遊的聲音再一次傳到了耳邊。

“小心,小心什麼?”雲燕几乎是脫口而出,只不過

不必等到莫游回應,只見天空一大團電光在頭頂轟隆隆的炸裂開來。就像是一團烏黑的幕布陡然被人掀開,錯亂如蛛網的閃電互相交錯,發出的轟鳴雷聲似乎讓大地都顫抖起來。

“天劫?”雲燕喃喃吐出了這兩個字,在那聲轟隆隆的巨響之後,忽然有無數道光從浮生山莊飛掠出去。

就好像是拼命想要逃亡的飛蟲一般,然而還是有幾束閃電猶如跗骨之蛆,一下劈中了幾個光點。有一些搖晃了幾下,似乎是強忍住了繼續飛掠出去。還有一些就像是被人按在牆壁上的蚊蟲,不過是輕輕一碾,立刻就化作了齏粉。

昌之說過,天劫的醞釀也需要時間,修道之人會在這個時候拼命吸收天地靈氣,以來應對天劫。逃是沒有用的,不過天劫,終究不成大道。可是,爲何會提前發作?

炸雷一道道在頭頂響起,就像是有人恨不得將天地都劈成粉末一般。雲燕抱着瑟瑟發抖的兩隻松鼠縮在長廊之下,只看見一道青色的身影掠起,而原本雜亂無章響起的雷電似乎找到了方向,轟隆隆全部朝着那人砸了下去。

巨大的雷電之力肆虐開來,無數房屋都被劈中,一片斷壁殘垣飛濺開來。

雲燕的心口陡然間只覺得一陣劇痛,就像是有人用刀子直接插了進去似的,“風御……”她擡起頭,近乎是猶如嘆息一般的吐出了這兩個字。然而她的目光卻無法再追逐到那個在雷電之間的影子,凝結如巨蟒粗壯的雷光劈落在地,一瞬間在地面砸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狂暴的靈力如海浪般呼嘯而去,原本法力就微薄的雲燕頓時昏了過去。

黑暗就像是潮水一樣無邊無際的涌了過來,就像是回到了函空洞裡的模樣,伸手不見五指。腳下踩着的像是軟綿綿的雲朵,又像是堅實的待敵,根本就無從分辨。

雲燕只記得自己一直跌跌撞撞在前進,一直不斷的往前走着,就像是有一個聲音在耳邊說話,但是聽不清楚。似乎是個妖嬈的女子,笑聲都如煙波深處一段綺麗的舞蹈。

她就像是着了魔一樣瘋狂的往前跑,直到站在青銅門外停下了腳步。她呆呆的看着那扇鏤刻着巨大青鳥的緊閉門扉,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她是雲燕,是個尋常的女大學生,所經歷的一切她都記憶彌新。可是爲什麼,卻有那樣奇怪的錯覺,好像有什麼在腦海深處蠢蠢欲動,就像是被塵封已久的過往,會在忽然間決堤和崩潰。

封閉的青銅門忽然無聲無息的打開了,有清冽的光從裡面緩緩落出來。高亢的鳴叫聲響徹歡愉,幾乎是驚鴻一瞥的剎那,雲燕看見了有着華麗的翠色羽毛的鳥在自己面前一閃而過。

那是形如鳳凰,卻比鳳凰的豔麗更顯得清麗素雅的鳥。展翅在青銅門內飛翔,幾乎是剎那間奪去了人的眼睛。還坐在青鳥悲傷的,是雲鬢華衣的女子,看不清她的臉,然而思幽卻聽見,對方低聲的說了一個名字。

“風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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