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春耕這日,整個李府一大早的便人去府空。(小說~網看小說)統統都趕到荒地那邊兒去。
因青籬先前怕佃農們自己選的稻種不合格,便叫張貴與一些有經驗的老農按照土方,篩選了一些優質種子出來,跟佃戶們言明,誰家的地能出產出二石以上,便不要他們再歸還種子,若是畝產不足二石者,一畝地需多交兩斤,把先前墊付的種子扣了。
雖然佃農們對畝產二石這樣高的要求都暗自搖頭,但也十分的歡喜。還從未有過佃種哪家的地,東家不但賒給稻種,還負責育秧苗,且一畝地只收兩斤的稻種。
也有人聽到東家不斷的說畝產二石這樣的話,便有心也要往這高產上衝一衝,因此侍弄起田地來,又比以往用心了幾分。
青籬她們趕到時,張貴已指揮着佃農起了不少的秧苗,正在分發,見她來了,便住了手候在一邊兒。
青籬走近,朝起過的秧苗看了看。說實話,她對種稻子可沒有什麼心得,這一通純屬裝內行。
不過一看之下,她卻有了新的想法。
雖然那稻種經過了篩選,但是育出的秧苗仍然是參差不齊,其中瘦弱且小的苗也有不少。
她略一想便有了主意,朝着張貴道:“你們待會兒分秧苗時,將最壯的秧苗挑出約二畝地的用苗,將最瘦小的也挑出約二畝的用苗,將這些秧苗分別插在我們預備的幾畝地裡。”
在不知道怎麼培育高產新品種時,這是她想到的笨方法,想試驗一下這粗壯的秧苗和那瘦弱的秧苗兩者的產量能相差多少。
張貴一連聲應了,又問她還有無別的吩咐,青籬想了想便搖搖頭。叫他們自去忙活。
青籬一離開,這邊便熱鬧開了。張貴等幾人的任務是發分秧苗,待秧苗一發完便沒有他們的事兒了。
春耕對佃農們來說可是個大日子,大多數全家出動,一時間她這塊在二個月前還荒無人煙的土地上,此刻人頭攢動,人們的相互打招呼聲,吆喝聲,小孩子的呼叫聲,響成一片。
春分時節的長豐縣比她記憶中的更爲溫暖,青陽的鳳眸閃亮,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突然拉着她的胳膊指向正在插秧的農人。驚喜的叫道:“看,那個人,他會變戲法。”
青籬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只一個約四十歲的漢子,褲管挽起,一手抓着一把秧苗,另一隻手取了幾根,往水面下一伸,一排整齊的秧苗便立在水中。動作嫺熟流暢,不消一會兒便插出長長一排秧苗。
青籬笑道:“縣主,那人不是會戲法,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
青陽一臉的不信,青籬又四周掃視了一圈兒,指着不遠處田中,一個正在插秧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笑道:“縣主,你看,那個小姑娘也是用的這法子,好象比方纔那個插得還好,還快呢。”
那小姑娘聽到她的話,擡頭羞澀一笑。又繼續手中的動作。
青陽看了一會兒,拍手笑道:“這插秧真有趣兒。”
青籬拉了她的手,一面走一面笑道:“可不麼?不過,要我說,最最有成就感的時候可是收穫的季節呢。看着自己田裡產出的糧食堆成小山一般,那滋味兒別提有多美了。”
張貴與李大郎指揮人將秧苗分好,兩人行過了來,朝着青籬道:“小姐,這邊的事兒都安排好了,這約末四五日就能全部插完。”
青籬點點頭,向看路邊停着的一長溜牛車驢車,那些都是縣城的佃戶趕來插秧的,笑道道:“那邊停着一溜車的架式,倒象是趕廟會一般的熱鬧。”
李大郎說:“是呢。還有沒有哪家的莊子比咱們的這塊莊子大呢,佃農也沒咱的多。”
張貴也笑着說:“這還只是田裡的佃戶呢。那果農與養殖場的人都還沒來上工,要是一齊來上工,那場景才壯觀呢。”
紅姨在一旁感嘆道:“這一忙一熱鬧,叫人看起來心中格外舒坦。”
青籬捂嘴一笑,這會子再也不提不讓她到莊子裡來的事了。
前些日來,雞鴨牛羊舍蓋了一半兒,這會子已差不多完工了。這邊佃農們幹得熱火朝天的,青籬便想帶着衆人四處轉轉,讓她們也多瞭解瞭解莊子。
邊走張貴邊講解,青籬猛的想起來要在蓄水池子裡種蓮藕以及養魚的事兒,便朝着張貴道:“你去找人打聽一下這蓮藕種植的季節,以及什麼時候放魚苗合適。千萬別誤了季節。”
張貴點點頭應了。
衆人經過杏樹林時,青籬驚奇的發現杏樹上有些已然打了花苞,許是到三月初便能大面積開放,朝着青陽笑道:“縣主。你瞧,再過些日子我們便能看到滿樹的杏花桃花梨花了。”
青陽本正想着什麼事兒,被她這一叫,連忙擡起頭,細細看過去,也歡喜的笑道:“是呢。到時候這粉的白的黃的一片,肯定有說不出的好看。”
青籬撇嘴,哪裡見過黃色的杏花桃花梨花?不過,她還是笑眯眯的點點頭。
陽春三月,鶯飛草長,杏花白,桃花紅,真的是再美不過的景緻。
轉過果樹園子,穿過中間留作種苜蓿的空地,再往東面便是已然蓋好,正在做收尾工作的養殖場。這些房舍的牆體全部是加了糯米槳水的草泥蓋成的,頂棚是用稻草,上面蓋了草泥,不見得多好看,但是實用就成。
每間牛舍前後都開了大窗子,通風透氣。羊舍也是這般,只是不沒有牛舍那般高大。
青籬略看了看,看向朝着張貴道:“這苜蓿也到了該種的時節罷?”
張貴點點頭道:“早就能種了。只是前一段時忙。沒顧上。不過那東西倒也不是很卡時節,錯開一些也無妨。”
青籬點點頭,道:“以我看,咱們除了佃農,還要請些幫工來。田可以佃出去,養殖場總不能包給外人罷。再者除了養殖場的雜事,這苜蓿地也得有人打理纔是。”
張貴與李大郎相視一笑,道:“正想因爲這事兒回小姐。沒想到又叫小姐搶先了,我與大郎商量一下了,確實需要再請幫工。約末要請二十來個才強強夠用。”
青籬笑道:“莫說得這般可憐。要請人手,就請得略富餘一些。你與大郎也好抽出時間管理莊子。”
張貴朝着柳兒笑道:“柳兒姑娘。聽見了麼,這可是小姐說的,再不許不給我銀子。”
柳兒臉一拉,瞪了他一眼,張貴哈哈大笑起來。
查看完養殖場,青籬又問了武牙儈收購幼仔的進度以及旁的雜事。然後攜了青陽迴轉。
直到馬車行了好遠,青陽還透過車窗,把眼兒直直的盯着那熱火朝天的田中勞作場面,眼中波光流動,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回到府裡,陸聰與歐陽玉已然回來了。見了她,陸聰一連聲的埋怨:“你出去就出去吧,把個管錢也帶走幹嘛?害得我們今天的事兒到現在還沒辦完。”
青籬這纔想起來,今天是他們去訂製酒樓裡桌椅板凳所用木料的日子,一連的賠笑,趕快叫柳兒去取了銀子給他們。陸聰拉着歐陽玉極不情願氣哼哼的走了。
青陽朝着陸聰離去的背影,哼噥道:“整天就數他臉子多。”
青籬嘿嘿一笑,這青陽與陸聰的不對付,一時還真難以解開。
連忙安撫了她一番。
哄青陽去屋裡休息,她進了書房,將接下來要乾的事兒在紙上細細的列了。最後圈定在酒樓二字上面。
這間酒樓,最終採用了青籬的建議,走平民化路線,那麼大的一間酒樓,要走平民化路線,客流量以及容客量是個問題。
爲此,她從兩方面做了準備,一個經營的內容,一個是酒樓的桌椅擺設。
經營的內容方面,她打算選取前世的各色小吃,麪點做爲主營,再加上烤魚燒肉串燒五花肉等,這些東西雖然看着不甚掙錢,其實卻是個能掙錢的。又不甚費力氣,做起來也快。
酒樓原先剩下的桌椅,被她一股腦的兒賤賣了,改換成前世快餐店裡常見的細長桌子。小方凳,如此,原來一層只能擺下二十張桌子的地方,變成了現在的可以擺四十張,並且也不甚擁擠。
二樓的五六個雅間仍然保留,剩餘的空間可擺下二十張小桌子。新桌子的式樣由她畫了,仍然交給季平安來做。
季平安一聽李小姐又交給她這麼一大筆生意,喜得不知說什麼纔好。一連聲的說,會比平時少收一半兒的工錢,雖然她想省錢,但是不能省在這個地方,便又如上次那般,讓他略微少一些,表了心意便是。
今兒陸聰和歐陽玉便是去買她做桌子所需要木料。
青籬丟了筆,立在窗口看了一會兒,荒地耕種上了,酒樓馬上也將開張,在這些事沒忙完的時候,她心裡滿是幹勁兒。可是當一切都就緒時,她又有些失落。
有一剎那的失神,她要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