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瞭然,高聲答道:“嶽夫人說現今的閨中小姐也不知那《女訓》《女戒》都學到哪裡去了,她最不喜那看見年輕男子就往上貼的輕狂樣兒……”
王語嫣聞聽此言,臉色突變,喜兒上前一步罵道:“你個小賤蹄子說誰呢?”
紅玉嬌笑道:“奇怪,我又沒說你,你急個什麼勁兒?那話兒可是嶽夫人說的,你若是想問個明白,自去找嶽夫人問去罷”說着,得意的掃了臉色脹紅的王語嫣和氣急敗壞的喜兒一眼:“真要說道說道那句是說誰呀,我只回一句:說誰誰知道!”
喜兒惱了,上前一步罵道:“我家小姐不過謝先生罷了,到你這個賤蹄子嘴裡就變了味兒,可見你是個心思不正的……”說着冷笑一聲:“也不知是誰天天端茶倒水送吃食的,還有臉笑話別人。”
紅玉臉色一變,隨即又笑了起來:“我們府上與嶽府是什麼交情?你們又是什麼交情?追着年輕男子巴巴的追到別人府上來了,還有臉說別人心思不正,我這個做丫頭的都替你們臊得慌呢。偏偏有人就臉皮厚……”
這兩個丫頭正你一言我一語的拌着嘴,一身藍衣的張鳳嬌領着丫頭抱琴一腳踏上臺階,聽得這話,抱琴臉一沉:“你說誰呢?”
紅玉捂口一笑:“喲,今兒上趕着捱罵的可真多呀……”
抱琴怒及反笑:“我當是誰一大早的在這裡胡咧咧,原來是紅玉姐姐呀,許是昨兒被氣昏頭罷。”轉頭又對着張鳳嬌笑道:“小姐,這瘋魔之人的話可聽不得,奴婢說句粗話,全當她是在放屁!”
張鳳嬌沉着臉斥道:“到了別人府裡還麼多廢話,即是知道聽不得,還理她作甚!”說着向座位走去。
抱琴含笑,示威似掃了紅玉一眼,跟張鳳嬌後面去了。
喜兒回過神來,得意的掃了紅玉一眼,對王語嫣道:“小姐筆墨準備好了,小姐坐罷,一大早的沒得叫這瘋魔之人壞了小姐作詩的興致……”
紅玉脹紅了臉冷笑道:“我們二小姐的手下敗將還敢再提作詩麼?看來那日賞花宴丟人丟得還不夠!”
那日賞花宴是王語嫣心頭的一根刺,摸不得碰不得,偏又拔不去,生生的橫在心頭,日夜叫她心頭不舒坦。她一向以詩才在京中小負盛名,頗爲自得。誰知竟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庶出小姐打個了落花流水。
此次入蘇府學堂,原本也存着要與那蘇青籬一爭高下的心思,誰知那蘇青籬竟去了宏遠寺祈福,這入學十來日,別說爭高下,連個人影都沒見着。心頭的那根刺卻愈扎愈深,見這紅玉又提起那日的事兒,不由惱怒萬分,卻也無從發作,暗自下定決心,今日的詩詞課定要做出一首嶽公子叫好的詩來,好把那蘇青籬比下去
喜兒被紅玉的話堵死在那裡,正欲作作,擡眼見嶽先生已經進了院中,連忙閉了嘴退下。
抱琴和紅玉對視冷哼一聲,先後出了教室的門兒。
嶽行文進了教室,習慣性的掃了那空着的座位一眼,這才走到案几後面坐下。
王語嫣見那月白身影坐定,站起身子道:“先生,不知今日詩詞要以何爲題?”
嶽行文聞聽“先生”二字,目光微頓,擡起頭來淡淡道:“即是王小姐發問,想必已有主意,且說來聽聽罷。”
王語嫣聞言大喜:“因方纔在來學堂的路上,想起蘇二小姐的詩作,其中有一句‘池上芙蓉淨少情’,便想到此時西苑的那一湖荷花怕已是開了,語嫣以爲以“荷”爲題甚妙,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蘇青箏嗤笑:“王小姐不提二妹妹的詩還罷,此時又提起二妹妹的詩,莫不是還要與二妹妹比試一場?”頓了頓又笑道:“現如今可沒有二妹妹的位子爲彩頭,這如何是好呢?”
王語嫣臉色脹紅,怒視蘇青箏。蘇青箏不以爲意,得意的笑着。
張鳳嬌站起身子,清冷的臉上帶着幾分羞澀又有幾分期盼道:“先生,鳳嬌不擅詩詞,這詩鳳嬌可否不作?”
嶽行文淡淡的點點頭,吐出一個字:“可!”
張鳳嬌的臉上頓時浮上一絲失望之色,緩緩回座,若有所思的撇向身後的座位。
王語嫣回過神兒來,強笑着道:
“蘇大小姐因不擅詩文,怕是不知,學問是在切磋中精進,討彩頭不過是圖個樂子。語嫣對蘇二小姐的大才甚爲欽佩,進入貴府的學堂,也是爲了能向蘇二小姐討教一番,可惜,蘇二小姐遠在宏遠寺,倒叫語嫣不得一見,引爲憾事呢。”
張鳳嬌聞聽此言,目光閃了幾閃,露出一抹微笑來:“王小姐不必遺憾,宏遠寺離京城不過三十里,若是王小姐有心討教,不若請蘇府派個人前去將題目知會蘇二小姐,再帶了蘇二小姐的詩文回來,如此豈不圓了王小姐討教的心願了?”
此話一出,出奇的合了蘇青箏和王語嫣的心。蘇青箏有心藉着蘇青籬打壓一下王語嫣,而王語嫣則是早早做足了功課,好伺機贏那蘇青籬一回,揚眉吐氣。
於是二人齊呼如此甚妙。張鳳嬌見二人的反應,這才笑着又道:“派人前去宏遠寺,怕是還有得有先生的話才行呢。”
嶽行文神色不明的看着這三人,即不點頭也不搖頭。半晌,才提筆寫了幾字,正欲放下筆,似是想到什麼,嘴角微微翹起,又提筆唰唰唰的加了幾行字,這才封了交給紅玉叫來的小廝。
張鳳嬌捕捉到那微不可查的笑意,目光轉向另外二人,嘴角不由浮上一絲嗤笑。
一堂詩詞課在這位三小姐的有心攛掇,某人的有心縱容下,變成王語嫣與蘇青籬的另一場詩文較量,因那毫不知情的應戰者不在跟前,於是教室裡的這四人,各自看書的看書,沉思的沉思,無聊的無聊。
王語嫣殷殷的將那楓露茶親手煮了,送到嶽行文案几上,那人頭也不擡的以食指扣桌示謝。
又招來蘇青箏的一陣嗤笑。
將近午時,前去宏遠寺的小廝汗流浹背的進了五味草堂,教室內三人精神一凜,紛紛打起精神殷殷望着來人。
那小廝進門被這三位小姐的目光嚇了一跳,連忙將手中的一大卷紙張遞於嶽行文,說這裡是二小姐在寺裡做的功課,順道捎了來。說完逃似的跑開了。
嶽行文伸出白晰修長的手,打開那捲紙,粗略掃了幾眼,放在一旁,這才又拿出其中的兩張紙來,剛掃了一眼,淡然清冷的臉上便浮上一絲笑意來。目光下移,又隨即點點頭。
下面一張紙剛掃了兩眼,那笑意更盛。
張鳳嬌臉色微變,起身笑道:“鳳嬌觀先生面色,可見蘇二小姐的詩文極佳,鳳嬌斗膽想借先生手中的詩文一觀,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王語嫣方纔見嶽行文的臉色,便心中一沉,此時也連忙站起來道:“語嫣也十分好奇蘇二小姐的詩作呢。”
蘇青箏掃了那王語嫣一眼,嬌笑道:“王小姐何必着急,左右二妹妹的詩又跑不了。這該贏的自然是贏,該輸的自然是輸……”
嶽行文淡淡的掃了這三人一眼,將手中的第一張紙遞了出去。
張鳳嬌快步上前接過紙來,展開一看,上面寫着兩行大字,最大的一行字寫得凌亂不堪,顯出寫字之人的極度不耐煩。
王語嫣見張鳳嬌看了字條不語,便上前來一把抓過那紙張,伸頭看去,只見紙的最上面寫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言語之間看似淡淡,實則嚴厲的指責,讓她不由一陣臉紅。
接下來又寫着:“接天連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想來這是蘇二小姐回的詩文了。
最下面又寫着:“青籬此詩只得兩句,原本無顏以對,無奈先生有命,唯應卿命,以娛卿顏,供君一樂。”
王語嫣正思慮間,蘇青箏一把抓過紙,拿過來一瞧,樂得笑出聲來。
那笑聲中十足十的幸災樂禍,讓王語嫣不由的紅了臉,尷尬道:“蘇二小姐如此才華,如此胸襟,語嫣甚是佩服。雖然蘇二小姐的詩只得兩句,卻是絕妙佳句,語嫣自嘆不如……”
張鳳嬌從沉思中醒過神來,笑道:“蘇二小姐的詩才真真讓鳳嬌感嘆不已。”說着頓了頓,才又笑道:“方纔觀蘇二小姐似有兩張紙與先生,不知這另一張上面,又是何等的佳作呢?”
經她這一說,餘下二人也回過神兒,三雙眼睛殷殷望着嶽行文。嶽行文淡淡的掃了這三人一眼道:“是蘇二小姐託我轉與青陽縣主的書信,不便借與外人觀看。”說罷又低頭於書中,不再理會這三人。
張鳳嬌聞聽此言,臉色更是變了三變,沉思了片刻才強笑道:“原以爲蘇二小姐是個柔弱清冷的人兒,沒想到竟與青陽縣主如此的親近投緣。鳳嬌素來仰慕青陽縣主的爽朗大氣,不知先生可否代爲引見?”
嶽行文擡起頭來,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才道:“張小姐所求非人。我與青陽縣主不過點頭之交。”
蘇青箏卻是知道行文哥哥與那青陽縣主恐不是點頭之交,見行文哥哥如此說,便連連點頭:“青陽縣主與胡公子交好,張小姐若是想見青陽縣主,可自去求了胡公子,求先生做什麼?”
王語嫣雖然奇怪這張鳳嬌突然提出要結交青陽縣主的話,但是見這幾人不再糾結與詩文,便笑着道:“張小姐若是有心結交,求了蘇二小
姐豈不更好?”
張鳳嬌聞言,目光一閃,點點道:“正是,多謝王小姐提醒,鳳嬌一時急切倒忘了蘇二小姐這個中間人了。”
教課結束後,蘇青箏揚眉吐氣,笑意盈盈的出了教室,臨走之時還特意多掃了那王語嫣幾眼。
王語嫣心中惱怒,卻又不知如何發作,心中暗悔自己好好的又要提什麼詩文討教,又自找沒臉了一番。想到此,又想起今兒這場事是那張鳳嬌出的主意,臉色越發陰沉。這個人竟比那蘇青箏還要可惡三分,想到這樣的法子讓她沒臉,平日裡她倒是看走了眼了。一邊想一邊狠狠的腕了張鳳嬌幾眼,拉着喜兒怒氣衝衝的走了。
抱琴陰着一張臉,死死的瞪着那遠去的身影,待那身影出了院子,這才恨聲道:“小姐又沒惹着她,那王語嫣發什麼神經?”
張鳳嬌轉向窗外,嗤笑一聲:“兩個蠢貨!”
說着步向那講臺,雙手在那案几上細細摩挲了半天,才似自言自語道:“看來應該去會會那蘇二小姐纔是呢……”頓了頓又自嘲一笑:“藏得好深的人物,竟把一干人都騙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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