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大婚

065

元謹恂還能在這裡站着看她,便覺的自己是瘋了,嘴角難得揚起,不屑於諷刺,但還是忍不住爲自己出口氣:“你的邏輯到是清晰。”

林逸衣心想,這不是廢話嗎:“恩,跟你分開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畢竟我也有父母要應付。”

好一個深思熟慮,元謹恂剋制着自己想捏死她的衝動,讓自己冷靜冷靜,這個翅膀弱的不足以出巢的動物,竟然大言不慚的說飛的會有多高,可他在這裡竟然不能諷刺她,讓她看清現實!

林逸衣道:“我目前經營這一帶的調料作物,常來我也增加了股份,你不用擔心我的生活。”林逸衣拿出一把鑰匙:“這是我私庫的鑰匙,給你,如果需要不用客氣。”

元謹恂看着那把鑰匙,心裡驟然有種被救濟的錯覺:“什麼意思?”

林逸衣把鑰匙放在他手裡,低聲道:“裡面是真金白銀,有一百多萬兩。”然後拉開距離,正色道:“謝謝你這麼多年對我的照顧,也算是我離開後,爲你的事盡一番心意,以後有事你說話。”

元謹恂懂了,徹底懂了,氣的握着這把秀氣的較小鑰匙就像捏着某人的腦袋,本事了,用銀子買他的付出,還是想甩他甩的心安理得點!

甩了還給前夫損失費,上哪找這麼好的前妻,元謹恂煩躁的原地踏步,他是不是該對她感恩戴德!

“怎麼不走了?”

元謹恂突然腳下一踉蹌,趕緊深吸一口氣,輕微的啊了一聲。

紀道立即衝上去:“王爺,您怎了!”

元謹恂狠狠的瞪了紀道一眼。

紀道頓時傻眼,完了!完了!他多事了!他跟春香一樣沒眼色了!

春香比林逸衣落後兩步,但也擔憂的看着他:“怎麼了?”

紀道不知道現在撒手對不對,只能裝作吃力的扶着自家主子,心裡懊悔的想死:“好像是踩到挖的陷阱崴到腳了。”

林逸衣見紀道扶的辛苦,看向春香:“去幫幫忙,嚴不嚴重,要不我們下去,找個大夫看看,可別有什麼不妥?”

元謹恂見她讓丫鬟過來,自己也沒過來,心裡涼透了,此刻不得不正式她不是鬧脾氣、不是意氣用事,而是真的在跟他和離。

元謹恂突然哭笑不得,連碰自己都不想碰一下的‘前妻’嗎!

元謹恂猛然揮開兩個人,站定在原地,周身散發着難以掩飾的扈氣:“不用,沒事。”然後看向林逸衣:“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在這裡出事讓你背了欲圖抗旨的罪名,我還等着娶個聽話的側妃,佔居舊人的位置!”

林逸衣鬆口氣,沒事就好就好,聞言宛然一笑:“你不說我都忘了還有這一條。”然後想到什麼似的笑的有些開心。

元謹恂從她臉上沒看到一絲苦澀,反而是真的在旁觀什麼有趣的可能,元謹恂驟然覺得胸口又開始像那日一陣疼,絞的四肢百骸麻木的難受。

紀道不敢上前扶,斟酌再三擔心的開口:“王爺……”

元謹恂不說話,平復着心裡的不甘,他對她不夠包容嗎!和離都陪她玩還想怎麼樣!就因爲後宅的女人,就因爲即將娶的側妃!不過是些妾氏也值得她與他鬧的這樣生分!

林逸衣覺得元謹恂表情不對,是不是剛纔受傷了在強撐着?

林逸衣不好問什麼,看向紀道。

紀道見狀硬着頭皮看向王爺:“主子……”

元謹恂主動伸出手。

紀道趕緊上前扶住,感動得不得了:“王爺……”

元謹恂強自站着,保持着他往常的形象,張張嘴,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回去……”聲音依舊冰冷,只是細聽便覺得比往日僵硬很多。

紀道趕緊扶着人往回走。

元謹恂神色萎靡,一刻也不敢面對她,覺得自己辦了一件蠢事,她在意那些人,他還在她面前不停的說,不是擺明了遭嫌棄!說不定就如她今天表現的一樣,扔給他一批銀子徹底讓他走人。

元謹恂突然回頭,面色如舊、身子如舊、聲音如舊:“我給帶了些東西來,玩夠了就下去看看吧,山上冷,湖面雖然結冰但不結實,別胡鬧,還讓本王上來救你!”最後一句說完元謹恂死死的閉上嘴,暗惱最後一句怎麼冒出來的。

但下一刻他又是無往不利的永平王,隨着紀道下山,腳步穩健。

春香看着他們走遠直到背影消失纔看向王妃娘娘。

林逸衣也看向春香:“你看我幹什麼。”還指望她爲此感動嗎,那元謹恂怎麼不爲了她感動,繼而跟夜衡政哥哥弟弟的叫?根本不可能的事,一碼事歸一碼事。

元謹恂坐在回城的馬車上,沒有理會任何上前請安的人,靠在車背上一遍遍回憶林逸衣說過的話,她的一言一語都在戳他驕傲的心,讓他覺得難受又窩囊,他竟然一路上在談另一個女人。

而他還以爲她會在意,恐怕她做夢都會笑醒明智的離開決定!

元謹恂也不知道是怪她還是恨她了,靠在車背上,直到馬車啓程……

走了一會,紀道試探的在車簾外道:“王爺,雪這麼大,要不要在莊子上住一晚?”

過了好一會,裡面傳出比雪還涼的兩個字:“回府。”

紀道不敢再耽擱,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

翰林內。

王閣老翻完自己要找的資料,放下老花鏡,看向來人,老持穩重的開口:“怎麼了?”

王家子弟翰林院侍講,王家這一代的中流砥柱道:“回家主,今天永平王去了莊子裡看望永平王妃,帶去了不少東西,遊了會山,看起來沒有外界傳的那麼劍拔弩張。”

王閣老皺皺眉,若有所思,這會不會是陷阱?但不管是什麼,當務之急是:“他還沒有跟咱家接觸的意思?”

王侍講也很納悶:“回家主,沒有。”

王閣老微微不悅:“他以爲娶了我王家的女兒,我王家就不得不幫他了嗎!他沉得住氣,我們更沉得住氣!”

王侍講認爲沒這麼簡單:“閣老,事情會不會有變,我們查了這麼久永平王的底細,都查不出來,這個永平王是藏的太深,還是根本就是一個空殼子,如果是後者他不可能一夕間得到皇上的親睞,如果是前者,我們可就要……”

王閣老聞言,表情亦有些繃不住,永平王是什麼意思?“再等等,我就不信他會放棄王家。”永平王的母家在外省,這麼多年來根本不救濟永平王,他倒要看看他有幾分本事。

另一邊。

夜衡政站在窗邊,身形清雅高俊,聽完屬下回話,思索了片刻後,冷靜的分析道:“如果王家再查,放出一部分當年‘十二州大捷’的事讓王家知道。”

“是,相爺。”

夜衡政倒要看看王家能堅持幾天,想要永平王先跟他們妥協絕對不可能,王家應該慶幸他們能因爲有一個好女兒率先登上這條船,而不是對着永平王驕傲自大!

夜衡政以及永平王的團體絕對不允許有人對着他們主子挑三揀四,而既定的利益集團也不見得稀罕王家入住。

就如夜衡政所言,王家應該慶幸他們有個尚可的女兒,足以般配永平王的身份。

身爲永平王座下運作人脈的第一人,夜衡政對收服人心有自己的運作方式。

隨影見那些人從裡面出來,隨後才進去道:“相爺,老夫人問您今天是否還回去。”

夜衡政聞言,收起身上的冷硬,臉上微微有些笑意,想到這些天不在家,便道:“恩,回去讓老夫人備餐吧。”

“是,相爺。”等她忙完這段時間帶她回去看看奶奶。

歸兮突然從牆上揭下來,如箭般向夜衡政衝過去:“我就說你有問題!你肯定在外面有女人!說說看,長的是不是很妖豔,大大的眼睛,吹彈可破的肌膚,一看就能讓你這樣冷情的人慾罷不能!

不過,不對啊!你怎麼一副破了戒的樣子,如果是好人家的女兒,怎麼可能讓你得逞!”

歸兮驟然見鬼的驚呼道:“師兄!你不會被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騙了吧!師兄是誰玷污了你!我剁了她去,竟然騙我溫柔可人的大師兄,吸我大師兄的精魄,定是妖……”孽……

“啊!——師兄,師兄我錯了,我錯了,放手!我耳朵掉了!”

夜衡政把他拎起來,盯着他不倫不類的衣物,歸兮不自宮簡直浪費:“你怎麼進來的!”

歸兮疼啊:“我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啊——我說我說!貼卷軸裡被帶進來的!”

夜衡政滿意了:“沒有憋死你,以後別什麼地方都進。”這裡是門下省,戒備森嚴,歸兮雖然功夫不錯,但該給皇家的面子也要給,如果撞在別人手裡,裡面也不是吃素的。

歸兮捂着通紅的耳朵,還不忘指控夜衡政:“說,你到底跟哪個賤——”歸兮望着擦鼻而過的茶蓋,頓時改口:“哪位美女有了肌膚之親。”

夜衡政無語,頭疼的把他塞回帖子裡,重新捲起來:“不該問的別問!趕緊滾!”

歸兮重新在外舒展開手臂,整個過程嚇退了一條野狗,歸兮便也不動了,一半身子在畫裡,一半在外面,思索夜衡政一瞬間的不自在,他是真有女人了?那他守寡的三年算什麼!

到底是什麼妖精欺騙了他師兄的童貞?!

歸兮從畫裡出來,面容頓時嚴肅,這件事必須嚴肅處理!大師兄根本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定是有人趁他不懂,帶壞了他純潔的大師兄!

……

元謹恂覺得自己肯定被洗腦了,下了車,看着白茫茫的雪中飄紅的喜氣佈置,再想想林逸衣一個人在莊子上,山上都沒人管的處境。她多麼淒涼,卻又多不需要救贖。

元謹恂突然覺得這些紅很刺眼,這個女人他爲什麼要娶回來了,他又不稀罕,爲了她失去林逸衣根本不存在值不值得的問題,而是怎麼走到了這一步。

元謹恂突然不想娶了,本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突然變得膈應起來,王家的女兒再好也不該出現在他這裡,這個無所謂的結果現在非常有所謂。

他總覺得如果娶了王家女兒,林逸衣就會永遠離開他,雖然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

元謹恂驟然止住前進的腳步,轉身牽住解下的馬身,一躍而上:“不用跟了!”

“王爺!王爺!這麼大的雪您去哪裡!王爺!——”

三刻鐘後。

元謹恂躍過層層守衛,經過層層通報,身披寒氣的出現的御書房內,跪在皇上面前,請求皇上收回成命。

烈日帝咳了很久停下來,看向下面衣服未換,雪花在肩上正在彌散的兒子,一瞬間氣的又咳嗽起來。

元謹恂跪着,沒人看清他的表情,或者這一刻他也不能讓人看到他的表情,因爲皇上咳不咳他沒有一點感覺。

應公公不滿的看眼永平王,趕緊給皇上斟茶:“皇上,您緩緩,王爺,不是奴才說您,有什麼急事不能換身衣服暖暖身子再過來,你看你這個樣子像什麼話,皇上,喝口水。”

元謹恂擡起頭,看眼上面的人,妥協道:“兒臣去換件衣服。”

烈日帝見狀,趕緊道:“不必特意回去,就在外間換吧,穿朕以前的舊衣物。”這些天他在鳳棲宮發現了孝敬活着時寫的手札,元晰不禁感概良多。

元謹恂退下,在外間烘乾了身上的雪花,換了身皇上以前舊衣服,雖然舊了但在宮裡依然保養的很好,看不住摺痕。

元謹恂心裡雖然有事,也不忘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圖樣的不妥,和身份的暗示後,才黑着臉進去,直接跪下:“請皇上收回成命。”

元晰喝了茶已經不咳,只是氣息依然有些喘,撐着身體看了一天的摺子,他還能坐着已經不錯,見元謹恂還沒有冷靜好腦子,一進來又是這個問題頓時有些動怒:“你這是鬧哪一齣!”

元謹恂也不知道自己鬧哪一齣,他也覺得自己瘋了,竟然跪在這裡爲了這麼個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的事求皇上,不就是娶一個女子,至於他如此。

元晰目光爍爍的望着他,威嚴不容忽視:“你是對朕賜婚有意見!”

“沒有。”

元晰怒道:“沒有你不起來!”

元謹恂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求皇上收回成命!”

元晰就奇怪了,他這是想幹什麼!王家女兒背後代表的什麼他會不知道!“給朕個理由。”

“兒臣沒有理由。”

元晰頓時憤怒的看着他:“你別令朕失望!”

元謹恂覺得自己也挺失望的,爲了這麼個事在這裡做這麼件事,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或許皇上能把他罵醒,但爲什麼他依然清晰的在這裡跪着。

在元晰心裡元謹恂該是個聽話,有野心但不彰顯必須依附他的孩子,他肯把王家嫡出小姐嫁給他做側妃,看似是氣急而爲,其實不可否認,有告訴元謹恂,讓他聽話,他可以讓他一文不值也可以讓他一飛沖天。

可現在是怎麼回事,跟他說退婚!一個他認爲能操縱的皇子跟他說退婚,是不要到手的權利了還是瘋了:“元謹恂!你別令朕失望!更別挑戰朕的耐性!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傳不出御書房你大可放心,退下!”

元謹恂倔強的不想離開。

元晰驟然把書案上所有摺子掃他面前:“還不滾!”

元謹恂還是離開了御書房,出了御書房,望着天地間白茫茫的大雪,他還是覺得腦子一片混沌,他竟然傻了瘋了真去要求退婚!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元謹恂驟然拂袖,恢復一貫的從容不迫,如常的離開。

元晰看向回來回話的應公公:“走了?”

“走了。”應公公也覺得奇怪,王爺這是要在玩哪一齣,看那剛來時決然的樣子,那是鐵了心要退婚。

“去,查查他發什麼瘋。”

“是,皇上。”

元謹恂剛出皇宮,便看到夜衡政穿着銀灰色的狐裘在隨影的服侍下等在外面,大雪落在他肩上,已經有了小半痕跡。

元謹恂頓住腳步,兩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繞到而行。但元謹恂一瞬間意見看懂了夜衡政眼裡的意思,夜衡政在問他進宮做什麼?

元謹恂覺得無話可答,這大概是他長這麼大做過的最詭異的一件事,竟然爲了一件可有可無的事跪在御書房。

夜衡政見元謹恂上馬離開,依然在原地站着,直到禁衛軍交接晚班,他才讓人通傳,進宮面聖。

……

“永平王進宮了!?永平王這時候進宮幹什麼!”

“對啊,永平王冒雪進宮幹什麼!”

各方勢力都在問,都被永平王突然冒雪進宮弄的人心惶惶,什麼大事需要這樣的天氣裡,不顧身上的寒氣衝進御書房?

但無論各方怎麼樣打探都沒有打探出結果。

就是沒有結果所有人的才更擔心,因爲永平王出宮沒多久,皇上跟前的應公公也跟着出宮了,隨後相爺又進去了,前後動用了皇上現任的兩個大將,永平王到底報了什麼事?讓皇上如此動作?

相府內,夜衡政亦沒從太監口裡問出什麼事,但就是問不出來纔是事,元謹恂這時候進宮幹什麼!

各方的人也都人心惶惶,均在猜測永平王此行的目的。

永平王府內,此刻除了元謹恂誰也沒有伏安作畫的雅興,可事件的中心人物元謹恂,的確在燒着炭火的房間裡作畫,紓解心中積壓的莫名情緒。

這件事皇上不說,元謹恂更不會說,即便是對最好的朋友也一樣,連他自己都弄不懂的事,就讓它一輩子埋在雪裡隨着時間煙消雲散……

三天的時間轉瞬而逝。

大婚的禮樂吹響時,不比任何人家娶正妻差到哪裡,除了明面上的嫁妝和擡轎的規格,一路風光,飄紅萬里,道賀的賓客、出席的達官貴人,比永平王娶正妃時排場不知高多少倍。

王雲雪蓋着蓋頭即便比普通新娘子進轎子的時間晚了幾個時辰,但手中的吉祥物件和屬於她的恭賀禮節,一樣不少,從梳頭到擡上轎,王家給了她最高的規格。

此刻王雲雪安靜的坐在嬌子裡,眼裡沒有初入宮時的尊貴嬌氣,多了沉穩和安靜的氣息。正如母親教導她的,她的路還有很長很長,不必過早的嶄露頭角,她還年輕,該忍讓時就忍讓,該低頭時就低頭,什麼都不如生個孩子重要。

王雲雪懂母親的意思,王妃無子,只要她進入王府,王妃這輩子恐怕都不會有孩子,只要她沉得住氣,抓住王爺的心,便只剩那句話,她還年輕,她怕什麼,她有的是時間。

此時,永平王府內,正院的房門緊閉,已經到了欽天監選定的良辰吉時,元謹恂沒有任何出房門的意思,便是沒有了給王家顏面超出側妃禮節迎娶的意思。

在場的賓客心裡頓時生了七八種意思,當王家的轎子越來越近直至擡入王府,永平王也沒有露面時,人們纔不得不感概,永平王竟然真沒有出來。

這可是王家的嫡出姑娘啊?多少王公貴人盼着娶呢,王閣老親自送出門的嫡姑娘,到了永平王府,永平王竟然真的門都沒出,最不濟你在門口站一下,給王閣老個顏面不行嗎!

尤其王爺的正妃林家又不是開罪不起的人,王爺何必如此中規中矩。

林重陽暗地裡隱隱高興,雖然他今天來時,已經做好了王爺對王家的轎子妥協的準備,但看到王爺沒有出來,林重陽的腰背瞬間就直了。

望着來來往往的賓客,林重陽的底氣瞬間足了起來。

人們對林家的態度也多了絲恭敬,畢竟王爺的態度擺在這裡,他們更沒道理開罪這位可能的國丈大人。

府裡的賓客如潮。

這種場合就算不是朋友,同朝爲官的官員也來了不少,夜衡政和永壽王都在其中。

永壽王自始至終坐在座位上,盡顯一個弟弟對哥哥迎娶側妃該有的風度和祝福。

夜衡政在角落裡喝着茶,在想元謹恂對王家原來如此不稀罕,表面客氣都不給。

王雲雪從側門一路被送進側妃殿,整個過程永平王都沒有露面,外面的大量的賓客他就那麼曬着。

直到用餐的時候,元謹恂如往常一樣穿了一件錦袍出門待客,姍姍來遲的他往沸騰的人羣中一站,自然就有股奪人心魄的魅力,巍然不動也力壓千斤。

讓等着看戲的人一瞬間蔫了心神,讓崇拜他的人更加爲其瘋狂。

只是元謹恂淡淡的,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不高興,彷彿這只是一場家宴,在哪裡舉辦並不重要,他只負責出席便已經恩賜萬分。

王家收到王府回饋的消息時候,王閣老氣的臉色鐵青,好你個永平王,你是想清高到底是不是!別以後我王家因爲女兒一定會支持你!

夜衡政並不意外元謹恂的態度,只是沒想到他辦的這樣涇渭分明。

夜衡政端着茶杯入口,突然忍不住一笑。

永壽王見狀立即上前:“夜相,笑什麼?”永壽王亦是一位風度翩翩的皇子殿下,甚至比元謹恂更多了三分儒雅,畢竟永壽王生活的環境比元謹恂要健全的多。

夜衡政看他一眼,目光懶散,一如往常:“想笑便笑了,王爺難道不是。”

永壽王哈哈一笑:“夜相永遠如此灑脫,本王佩服,來,本王敬你一杯。”

夜衡政也不追究這個理由多麼狗血,舉起杯與之相觸:“王爺請。”

“請。”

今天是永平王府大喜的日子,有熱鬧的地方就有清冷的地方,後院的每張桌子上雖說也添了幾道菜,但是蕭瑟的冷清感怎麼也去不掉。

羅氏對着桌子上添了紅綢的菜色突然苦澀一笑:“撤了吧,我沒有胃口。”

丁兒不放心:“姨娘,您多少吃點,您已經兩天沒好好用膳了。”

羅氏自嘲的道:“有什麼好用的,都人老珠黃了,吃不吃有幾個人記得。”

丁兒聞言頓時咬緊下脣不讓自己哭出來:“姨娘……您別這麼說,現在王爺仕途光明又得皇上看重,姨娘將來的路還長着。”

羅紅夕看着積雪未消的窗外飄蕩着刺目的紅色,不過是位側妃卻有資格享受這種色澤,難怪王妃要避出去,她看了都刺眼的東西,王妃怎麼會受着。

可惜她不是王妃,她沒權利對今天王爺迎娶側妃做任何反應,但心裡的憋屈是因爲什麼,明明是希望他邁出這一步,可真到了這一步發現她力不從心,扶持他的是別的女人時,心比當初妹妹背叛她還要難受。

吳相怡的諷刺利落的多,直接把綁了紅綢的菜,撤了下去!哼,不就是一個王妃不在府裡娶進來的妾,有什麼了不起的:“都愣着幹什麼今天的菜賞給你們了!”

沈千夢心裡一樣不高興,別人披紅掛綠,她進府時卻什麼都沒有,今日的場面勾起了她不足爲人道的心事,但想到肚子裡的孩子和王妃說過的話,到了眼眶的眼淚收了回去。

她不是一個人,以後這樣的日子長着,她能總是哭嗎?

韓氏撥弄着桌子上的菜色,和善的招呼兩個孩子用膳,神色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妥,她急什麼,王妃都不急,再說了,不就是一個側妃,在這後院裡,永遠是王妃最大,幫王妃管理府中內務的冷氏最大,她一個剛進門的側妃,不就是位置高點嗎,到時候還不就是屈膝的事,能有什麼。

韓氏望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女人,心裡沒有任何不平衡,雖然不是個兒子可想想那些沒什麼兒女傍身的姨娘,她也滿足了,如果將來王爺這能……她的自染也是長公主,這份榮耀誰能搶了去。

元自染擡起圓鼓鼓的蘋果臉笑着問韓氏:“今天家裡怎麼來了這麼多客人?是不是母妃回來了。”

元自浩也立即擡頭看向韓氏。

韓氏笑笑:“吃飯,哪有那麼多話。”

側妃殿內,負責王側妃內殿一切事物的老姑姑除了王側妃帶來的陪嫁便是王府的老人。

幾個老姑姑有條不紊的把王側妃的東西按照王妃帶來人的吩咐規規矩矩的放到指定的位置。

奶孃因爲今天外院的態度,對裡面伺候的姑姑們也算恭敬,在沒有弄清怎麼回事的時候,葉奶孃斷然不會給小姐招來是非。

但在王府的姑姑們整理完側妃的東西,要去照顧側妃娘娘,並要掀開娘娘的蓋頭時。

奶孃不幹了,趕緊上前一步欲阻止手拽住一角的老姑姑:“慢着。”

身穿緞面服侍的老姑姑手快已經掀開了。

王雲雪呆呆的看着近在眼前的陌生人,頓時看向自己的奶孃,繞是她做了很多心理準備也沒料到這一幕,王爺呢?怎麼是這個人掀了她的蓋頭,她的蓋頭不是該王爺來了掀開嗎?

王雲雪是新嫁娘,這一幕讓她心理難受的不得了,彷彿留給誰的什麼被褻瀆了一樣,本能的找自己人爲自己做主:“奶孃——”

奶孃立即心疼的看眼小姐,看向此人:“你幹什麼!這是蓋頭,留給姑爺掀的,你快手快腳的像什麼樣子,不怕王爺來了怪罪!”

紀姑姑表情淡淡的,房間裡所有王府的下人表情都淡淡的,笑話,王爺最近三天的表情直接告訴她們今天該做什麼,做不好了不是找着吹冷氣嗎!

紀姑姑當沒聽見微微彎腰,恭敬的道:“王側妃,請問您要吃點什麼?奴婢讓廚房送來。”

奶孃見狀頓時怒斥:“你什麼意思,沒聽見我說話嗎!你憑什麼掀小姐的蓋頭,現在什麼時辰,小姐不用吃飯。”

紀姑姑可是紀道的母親,王爺身邊伺候的老人,一個側妃的奶孃,還是惹得王爺最近都不痛快的側妃的奶孃,這樣跟你說話都是客氣了,前院的下人們怎麼伺候過後院對女人,過來伺候一下你們,你們就該偷笑了。

紀姑姑老持穩重的看向王側妃的奶孃:“這位姑姑怎麼稱呼。”

“老婦夫家姓葉。”

“葉姑姑,敢問老奴做錯了什麼,側妃的蓋頭不該我們掀嗎?我看側妃娘娘沒有掀開,就掀了有什麼不對?現在已經鼓過了中午,側妃娘娘不餓嗎?奴婢爲側妃娘娘叫餐不對嗎?

葉姑姑,你是不是記錯什麼了,比如,今天是永平王爺娶側妃娘娘的日子?”紀姑姑特意加重了‘側妃’二字。

奶孃聞言到了嘴邊的指責噎住,如果現在還看不出對方有備而來她白活這麼些年。

奶孃看眼受了委屈的小姐,低下頭問道:“娘娘,您想吃些什麼?”

王雲雪焉有聽不出對方諷刺的意思,想不到她纔剛嫁進來有人便迫不及待的給她難看,但想到母親對她的教導,王雲雪咬咬牙忍着委屈道:“勞煩這位姑姑給我取些粥來,我正好有些餓了。”

紀姑姑聞言心思一動,心想這小姑娘聲音真好聽,無怪乎有聖都美人的美譽,模樣是好看,比後院的姨娘都好看。

紀姑姑不會太開罪她,畢竟萬一對方雞犬升天,她纔是得不償失:“奴婢謹遵側妃娘娘吩咐。”說着帶着自己的人,俯身慢慢退去。

待所有王府的姑姑離開後,王雲雪臉色的悽色散去,絕美的臉上透着高貴的美豔,拿起放在一旁的蓋頭,直接讓人掛在牀幃上:“就給我這樣掛着。”

奶孃見狀心疼的上前一步:“娘娘別生氣,都是下人們不懂事,娘娘就這樣掛着讓王爺來了問起,好整治整治她們!”

王雲雪冷着臉沒有說話,把所有的委屈往肚子裡吞,再讓她忍,她也是個新媳婦,第一天便讓她受這樣的委屈,她怎麼受得了,她也是被人寵大的啊。

這是剛進來,還沒怎麼着,那些人便看不得她好了,如果她不做點什麼,以後那些人指不定怎麼欺負她。

奶孃心疼自家主子,見主子不說話,心裡也跟着主子難受,一路過來,永平王根本沒有露面,不知這永平王是故作清高還是做給有心人看,若是這樣都沒什麼,就怕是真腦子不好使的,當廉潔皇子。

王雲雪心裡不痛快,擡起頭道:“水鴛,去打聽打聽,王妃在做什麼?”

水鴛應了一聲,帶着詞兒出去與人交流,不一會水鴛就回來了,臉色十分難看:“稟側妃娘娘,王妃娘娘不在府中,早在半個月前已經去莊子上養病了!”

王雲雪聞言難以置信的看向奶孃。

奶孃不可思議的看向水鴛:“你沒打聽錯?”她沒聽說啊,這麼大的事爲什麼沒有人告訴她們,半個月前就走了,豈不是皇上下旨的當天就離開了,這個永平王妃真做的出來!

王雲雪想到那個女人孤傲病怏怏的樣子,想不到她竟然敢去莊子裡住,去了正好,最好永遠不要回來!

王雲雪想到這種可能,再想想那天街上遇到的高大身影,心裡頓時有了主意,既然王妃娘娘讓了路她怎麼能不成全她,以後讓她就在莊子裡自生自滅好了,王爺就由自己替她照顧。

奶孃卻想:“不對啊,如果王妃娘娘早就走了,今天的事是誰授意的。”雖然小姐想等着王爺掀蓋頭有些不妥,但一般下人們也不會因爲這件事開罪側夫人,而剛纔的人可是實打實的要給小姐難堪,這些人是誰授意的?

王雲雪一身紅色的嫁衣,坐在牀上,慢悠悠的道:“還能有誰,人不在府裡就沒點影響力了嗎?”

奶孃想想也是,可這跟傳聞中的王妃不一樣?傳聞中的王妃膽小、怯弱雖然不甘心但也不敢真正有什麼作爲,上次會傳出與王爺動手已經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怎麼會如此大膽到第一天就給側妃娘娘難堪。

奶孃還想問什麼。

紀姑姑帶着人和吃食已經到了。奶孃立即住嘴。待所有人都下去了,奶孃突然問水鴛:“去問問帶頭的紀姑姑平時在哪裡伺候?”

“是。”

不一會水鴛過來,悄悄看了眼小姐,在奶孃耳邊道:“紀姑姑是前院伺候的得力姑姑。”

奶孃臉上頓時露出一抹深思,前院?如果是前院,王妃能指揮的動?

王雲雪喝口粥:“怎麼了?”

奶孃立即笑道:“沒事,就是讓水鴛去探探王妃爲何去了的莊子,側妃娘娘慢點吃。”

王雲雪放下勺子沒有胃口,不是家裡熟悉的味道,她有些吃不下去:“既然蓋頭都掀了也不差這點了,給我找身衣服把這身紅換了吧。”她是皇上賜婚,是唯一側室能穿紅的機會,但王妃都欺負到她門上了,她何必不做小到底,到時候也能讓人憐惜三分。

奶孃微微一笑,誇讚道:“娘娘識大體,王爺見了心裡肯定喜歡。”

王雲雪聞言臉微微一紅,想起了什麼突然到:“就拿我前些天讓繡娘趕製的那件。”如果他還有良心應該能記起她是誰,不知他看到是自己會是什麼表情。

她這件衣服是照着哪天穿的款式改的,讓繡娘加了些喜慶的花邊,料想今天穿也沒什麼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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