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目光,都不自禁落在尉遲鳳鳴身上,看着這個原本意氣風發,在勳貴清流圈中都烜赫一時的奇男子,如今卻跛着一條腿,以令人心酸的姿勢一步步走向雲想容,屋內便安靜的呼吸可聞。
尉遲鳳鳴望着那個自己魂牽夢縈的美貌女子,在她清澈似洞悉一切的眼神之下,跛足似乎更嚴重了。
不見她時,他恨,所以他設計了雲明珠,一度想炸死她乾淨,這世上少了她,自然就沒有痛苦了。
見了她時,他反倒被思念和牽掛佔滿了心緒,慶幸雲明珠失手了,虧得她還好端端活着,若是那樣就死了,他一定會心疼的。
他與柔嘉最近漸入佳境。本以爲他已經可以忘卻雲想容了,卻在今日才發現,扎進心裡的刺是拔不掉的。
他還是想得到她!當他將她所有對他不住的都懲戒清楚,或許會好好對她。雲想容此人,他志在必得。
尉遲鳳鳴被自己如此沒出息的想法氣的不輕,卻又無法阻止自己的心情,足上跛的越加嚴重,看的老夫人、大夫人幾人都心疼不已。
好容易到了雲想容跟前,尉遲鳳鳴雙脣翕動,半晌方咧嘴一笑,打趣道:“想不到你懷着孕也沒變醜嘛。”
在那樣的算計與凌辱之後,他再見她,竟還能如此招呼,似從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那般。雲想容不知是該覺得好氣還是覺得好笑。
她不能忘記他幾次三番要害死沈奕昀和她的事,況且他眼中燃燒着的是男人對女人強烈的佔有慾,尉遲鳳鳴對她分明是還不死心。
幾方相加,雲想容只是抿脣禮貌又疏離的一笑:“你過獎了。”他有一笑泯恩仇的心,她可沒有。
她的冷淡,讓女眷們人人蹙眉。當初雲明珠的確是偷了尉遲鳳鳴的東西。害得雲想容險些遇難。可到如今也沒有確切證據證明是不是尉遲鳳鳴要害雲想容。是以衆人的心思也變的複雜沉重。
尉遲鳳鳴彷彿看不到她的疏離,道:“咱們許久沒見,難得今兒遇上了,我正好有話跟你說,你出來一下。”說着已越過她往外走去。
雲想容不想去,可轉念一想,興易縣時他既然能率領皇帝最秘密的力量前來,就說明了他現如今的立場,或許他與她說話,會透露什麼關於沈奕昀的信息?
思及此。雲想容一手撐着紅木雕喜鵲圈椅的扶手,一手握着英姿的手站起身來,讓玉簪和英姿二人爲她披上大氅。
玉簪爲她系領口的帶子時,雲想容道:“你們都跟我去吧。”
“是。夫人。”
英姿、玉簪、玉釵,玉壺四人簇擁着雲想容往外頭去。
女眷們一直目送雲想容出了門。才交頭接耳起來。
站在廊下,看得到灰霾的天空又有雪花飄落。洋洋灑灑鋪天蓋地而來。
雲想容望着站在抄手遊廊另一端的尉遲鳳鳴。緩緩走去,慢聲細語的道:“有什麼事,說吧。”
人還沒到跟前,話音已如輕柔的羽毛落在他耳畔。嬌柔的聲音偏用瞭如此冷的語氣,讓人一腔熱血也退了熱度。
尉遲鳳鳴心裡並不舒服,每次見到她。她都有本事勾起他不願想起的憤怒。方纔的纏綿思念如呼出的白氣,立即隨風散了。
寶藍色的外袍上落了雪片,尉遲鳳鳴隨手撫落,炯炯有神的雙目毫不避諱的直視雲想容俏麗的面龐。用眼神勾勒她的眉目輪廓,又似乎在以眼神爲手輕撫,漸漸向下落在她在披着大氅時瞧起來微微隆起的小腹。
雲想容被他赤|裸灼熱的眼神看的不舒服,眉目光華又冷了幾分“你找我來不會是要練相面的吧?有話直說吧。”
她說話時,淡粉色的脣開開合合。她的脣形美好,皓齒整齊,就連說話時動作都讓人覺得無比誘惑。
尉遲鳳鳴只顧着看着她發呆,以那種佔有慾即將澎湃而出的眼神來折辱她,她的怒火被勾起,冷下臉道:“若沒事,我先走了。”說罷轉身就走。
英姿、玉簪、玉釵和玉壺死人則是護在雲想容周圍,扶着她向前。
纔剛走沒幾步,卻聽尉遲鳳鳴低沉的聲音道:“站着,我讓你走了嗎?”。
雲想容不喜他的語氣,聞言依舊步履不停。
尉遲鳳鳴雙臂抱肩,懶懶的戲謔道:“你還記得閩王是怎麼傷的嗎?”。
雲想容腳步倏然一頓,猛回頭看他。腦後步搖上的瓔珞打在她臉頰,生生的疼。
望着白雪皚皚中,紅牆碧瓦間一身雪白狐裘面如瑩玉的美人,尉遲鳳鳴邁開長腿,跛足緩緩走近:“那種暗器,也只有那個衣服能防得住,可你卻將我給了你的東西給了別人。我本來是一番好意,最後被你害的什麼都沒有了。雲想容,你難道沒有一丁點的愧疚?沒有要對我說的話?”
雲想容嘲諷一笑,緩緩轉身背對着尉遲鳳鳴,道:“你要害死我夫婿,當衆凌辱我,且最後還要炸死我,你就沒有一丁點兒的愧疚?尉遲鳳鳴,我原本當你是頂天立地的好漢,是有曠世奇才的英雄,如今看來,你不過是尋常被利益和功名薰昏了頭腦的俗人一個罷了!不,俗人都算不上,俗人最起碼也是個人。”
“哈!”言下之意,她在罵他不是人?!尉遲鳳鳴冷笑自我解嘲,她害得他跛足,害的他失去了原本該擁有的一切,雖然現在他轉明爲暗,比從前也不差什麼,但他原本可以二者兼顧的,現在卻少了一半的成就,不都是她害的?她竟還有臉來罵他?!
“好笑,真是好笑,雲想容,你是鐵心石頭腸子嗎?我走到今天這一步,你不知顧念咱們自小長大的交情,沒有一絲的愧疚。到現在還有臉來罵我?”
雲想容覺得尉遲鳳鳴這樣的人無理取鬧,難道走到今日這一步,還要怪她擋他的路嗎?
“自私的人,永遠都是自私的。”雲想容嗤了一聲,舉步繼續向前。
尉遲鳳鳴氣結,怒斥了一聲:“別動!”
雲想容狐疑轉身,卻見尉遲鳳鳴脣邊掛着一個幾近殘酷的笑容:“你現在還是乖乖的聽我的話爲妙。否則不一定什麼時候你身上就會多個血窟窿。你自己不怕死,難道你腹中的孩子也不打算要了?”
英姿和玉簪聞言都是一驚,玉壺和玉釵即便不常接觸雲想容身邊的事,對閩王那件是也是有所聞的。都知道閩王是被倭寇一種奇怪的暗器打傷。
四婢女便將雲想容護着圍在了中間。以身體爲盾當着有可能隨時射向她的暗器。
尉遲鳳鳴嘖嘖道:“想不到你的人還夠訓練有素的,不過他們是**凡胎,只要一個人倒下就有了破綻,你說他們能救得了你幾時?即便不是殺你,還有你父親母親。你弟弟,你夫婿。總之我要想動手。你身邊的人到如今都不知道已死了幾次了!”聲音一沉。怒聲道:“你還敢跟我來叫板!你活膩味了!”
雲想容看向對面廊檐上的白雪,淡淡道:“尉遲鳳鳴,你到底想怎樣?”她語氣疲憊,情緒上似也沒有任何波動,心內卻因尉遲鳳鳴的一番話而警鐘大作。
如今尉遲鳳鳴根本沒有被革職,而是暗中被皇帝啓用。那種暗器似又是他的發明,一則他用來得心應手,二則皇帝也怕那東西流去外頭會引起麻煩,所以那暗器現在應該就在尉遲鳳鳴的掌握之中。
皇帝固然因爲參奏藩王一事暫時不會對沈奕昀和她如何。但是若尉遲鳳鳴喪心病狂起來,殺個把人也是可能的。若是不傷大雅的情況下,皇帝應當也不會說什麼。
雲想容的眼神倏然變冷。
尉遲鳳鳴此人,是留不得了。
尉遲鳳鳴卻不知雲想容在想些什麼,緩步走到她跟前,隨手扒拉開擋在雲想容身後的玉簪和玉壺,在二婢女激動的要與他拼命,可尉遲鳳鳴只冷聲說了一句:“不想她現在就死,你們最好別動。”他們就無奈的只能乾瞪眼。
他站在她身後,一手搭着她香肩,下巴湊近她另一側的肩頭,在她耳畔道:“我想怎樣,你不清楚嗎?”。
陌生男子的氣息就在耳邊,雲想容激靈之下汗毛直豎,因不知此時遠處是否有人用暗器指着自己,她只能暫且按兵不動。冷漠的道:“不清楚。”
“不清楚?”尉遲鳳鳴鼻子裡哼出一聲“那我告訴你。雲明珠失手了,我現在真是很慶幸,如果那麼容易就把你給炸死了,那樣我可是會心疼的。雲明珠是個蠢蛋,她死有餘辜,你就不一樣了,你是個聰明人,知道審時度勢,知道我要什麼,你該給什麼。雲想容,只要你跟我道歉,過去的事我可以當沒發生過,就連我的腿我也不跟你計較了。我害過你,你也害過我,咱們就算扯平了怎麼樣?”
雲想容聞言呵呵的輕笑起來:“你還是殺了我吧。”
不鹹不淡一句話,已讓尉遲鳳鳴怒火炙烈,掐住她肩頭的手狠狠地用力:“你以爲我不敢?!我要殺你和沈默存還有你父母弟妹,都如同捏死螞蟻一樣,你真的拿我的心軟當軟弱了?!”
雲想容疼的臉色發白,掙脫他的手轉身面對他,道:“你我早已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你恨我,我也厭倦你,你又何必再作詞糾纏,噁心我也噁心你自己?尉遲鳳鳴,你要怎樣隨你去。我乏了,先回去了。”
尉遲鳳鳴眼看雲想容要走,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手臂:“雲想容,你……”
“六兒。”
身後突然傳來的男聲,讓尉遲鳳鳴心頭一跳。不知何時,沈奕昀已經站在他身後僅有寸許距離。
他竟然因爲雲想容放鬆了防備!若是方纔沈奕昀在他背後攮刀子,他這會已經倒下了!沈奕昀竟然有如此靈巧的輕身功夫?!
尉遲鳳鳴驚愕之時不自覺鬆了手。沈奕昀也繞過尉遲鳳鳴,將雲想容攬入懷中,笑容溫和又感激的對尉遲鳳鳴道:“多寫尉遲兄攙扶,若不是你反應及時,怕六兒要跌倒了。那樣可就危險了。”斜睨英姿等人:“還不謝過尉遲公子?”
英姿、玉簪幾人會意,齊齊行禮:“多謝尉遲公子。”
男女私下見面,談論良久,還動手動腳,傳了出去難免好說不好聽。誰知沈奕昀見了第一個不是責怪吃醋,而是先爲她解圍。
四婢女心下稍鬆。
尉遲鳳鳴則驚訝於沈奕昀的做法,冷笑了一聲,眼神銳利入刀的直視着沈奕昀:“不客氣,容容畢竟是我的好表妹。”
沈奕昀漆黑深邃的雙眸猶如深潭,在他如此明顯挑釁的眼神之下竟毫無反應。溫文含笑道:“即便如此也是要謝的。外頭天寒,咱們還是進去說話?”
尉遲鳳鳴在不能接近雲想容,只冷笑着先走了一步。
沈奕昀這才緩緩放開雲想容,理了理她額前散落的長髮,道:“沒事吧?”
雲想容抿着脣。搖搖頭“沒事。”
沈奕昀見她不願多說。況且場合又不適合他們談話。便也沒在追問,只想着等回府裡好好問問英姿和玉簪他們也就知道了。
誰知道用罷了晚膳回府,將玉簪、英姿、玉釵、玉壺四個分別叫了出去,問道的卻都是一個結果:“夫人的事兒,奴婢們不敢背後妄加議論。”
沈奕昀氣的好笑,又耐着性子問最後一個會話的玉壺:“夫人與我素來沒有秘密。你何必如此小心?還是說夫人囑咐你今日的話不準告訴我?”
“那到沒有。”玉壺清秀的小臉上表情認真:“可奴婢自跟了夫人起,就只效忠於夫人一人,主子的事,不論何人都休想打探到。”
沈奕昀扶額。對於對雲想容忠心耿耿的人,他連罰都不能罰。問雲想容,雲想容又只說沒事,枉他手下那麼多精明的探子,竟每一個能給他一個明確的回答。
他不懷疑雲想容的忠貞,他擔心的是尉遲鳳鳴會藉此機會對雲想容不利。而她又是那樣的性子,有了事是會獨自面對的。
思及此,沈奕昀的心裡也極爲複雜。
此刻心情複雜的還有云想容。
她坐在鋪着水藍色彈墨緞面褥子的暖炕上,背後靠着兩個柔軟的同色大引枕,隨手把玩着給孩子做的小衣服出神。
尉遲鳳鳴的路,已經於他們的路越來越遠,最終只會是站在敵對的面上。皇上短期內不會動沈奕昀。可是尉遲鳳鳴未必會遵循這一套。
若是尋常的刺殺也就罷了,她最怕的是那臉武林高手都未必多的開的暗器。這種暗器,偏又是掌握在尉遲鳳鳴手中的。
思及此,雲想容手中的那件用她衣裳改的小衣服被她緊緊攥住,捏的指尖都泛白了。
不行,這個人真的不能留了!只有除了他,沈奕昀和她才能暫且安全。
正胡思亂想,英姿和玉簪就一同進了門,一人捧着纔剛添了新炭的手爐,一人拿了個精緻的錦緞繡囊將手爐裹了,小心翼翼交給雲想容手上,道:“夫人,這會子有些冷了,您仔細別受涼。”
“嗯。”雲想容微笑頷首,明眸善睞,悠然慵懶。
英姿和玉簪儘管是整日伺候在她身邊的,見多了她如此美態,也仍舊禁不住眼睛發直,半晌纔想起自己要說的:“回夫人,纔剛伯爺將我們一個個叫去問話了。”
雲想容不用想都知道沈奕昀要問什麼,笑道:“他也是關心我。”
“是啊,伯爺是真的將夫人放在心尖兒上的,不過我們沒得夫人的話,什麼都沒與伯爺說。”英姿說吧,遲疑道:“夫人,您打算怎麼辦?”
雲想容是什麼樣的性子他們最清楚不過,今日尉遲鳳鳴如此過分,若不討回公道,就不是她了。
雲想容莞爾:“你們倒是知道我。”
英姿笑嘻嘻的拿了薄毯爲她蓋好:“跟了夫人這麼多年,哪裡能不知道你呢。你若想好了法子,有什麼吩咐就只管告訴我們。我們絕不會偷偷告訴伯爺的。”
玉簪聞言連連點頭。
雲想容笑着摸了摸英姿的臉頰。這丫頭,真是她幼年時撿到的寶。
主僕三人正說話,外頭玉壺開門回道:“夫人,楚少爺來了。”
“表哥?”雲想容驚訝的坐起身。
剛要下地趿鞋。外間已有了腳步響動,楚晏披着件淺灰色錦緞繡福壽紋獾毛領子大氅走在前頭,許是外頭天氣寒冷,他如冠玉一般的俊臉上也施了脂粉一般,粉撲撲的格外俊雅。在他身後,卻跟着個小廝,低垂着頭亦步亦趨。
雲想容越加驚訝,楚晏來就來了,如何進了伯爵府內宅,還帶着小廝?
剛要說話。那小廝卻擡起頭來,土黃色的棉襖長褲和褂子絲毫不掩她那張俏麗絕倫的嬌顏,丹脣一點,鼻樑秀美,五官如畫。卻是含笑的嫣凰。
“表嫂?”沒稱呼楚晏,卻脫口稱呼嫣凰。
嫣凰的臉騰的紅透了。忙給雲想容行禮:“沈夫人。”
楚晏被雲想容一句“表嫂”叫的心花怒放。長臂一攬嫣凰的肩,笑道:“她都叫你表嫂了,你還有什麼抹不開的,叫她表妹就是!”
雲想容笑着點頭。
嫣凰卻搖頭不語。
雲想容吩咐人上茶,楚晏和嫣凰則是各自搬了杌子坐在雲想容對面。
待英姿幾人上了茶退下,雲想容才問:“大正月裡的。你們怎麼來了?”
“你這丫頭,明知故問,不是你讓妹夫去保護我們,一路護送我們入京都嗎?”。楚晏大咧咧的說完。望着雲想容茫然神色就已經有了數,瞭然的拉長音“哦”了一聲:“原來你根本就是把表哥和表嫂給忘了,虧得妹夫還想得周到。”故作傷心的搖頭。
雲想容的確是沒有想得那樣周全,難免汗顏。
楚晏道:“嫣凰背叛了錦衣衛,曾有幾波人來清理門戶,都被妹夫的人給擋下了,他說你們的人都在京都,還是來京都保險一些。我們一想也對,留在興易縣,難免會帶累了外公外婆。所以將孟府裡的佈防安頓好了就跟着妹夫的人來了。嘖嘖,想不到一切都是妹夫在辦,你這丫頭的心也太大了。”手指頭點了下雲想容的額頭。
雲想容嘆息道:“是啊,我的確是疏忽了。最近總覺得腦子遲鈍許多,想事兒也不如從前那麼靈光了。好在沈四是自己人,他做什麼就等於我做了。表哥和嫣凰沒事就好。”
“六兒說的沒錯。”沈奕昀在門外,恰好聽見雲想容那句“自己人”笑吟吟的進屋來。
下人們都給沈奕昀行禮,楚晏和嫣凰也站起身來。
“這次多謝妹夫了。”楚晏端正認真的給沈奕昀行禮。
沈奕昀偏身不受他的禮,正色道:“載文說笑了,一家人何須如此客氣,莫不是當我是外人了?”
楚晏自小就滿腹豪情,如今聽沈奕昀一說,越加覺得豪情萬丈,拍了拍沈奕昀的肩頭,笑容燦爛,二人之間的友情心照不宣。
雲想容看的嘖嘖稱奇“你們什麼時候這麼好的?”
沈奕昀和楚晏卻是異口同聲:“女人家的懂什麼。”
雲想容撇嘴,嫣凰也是掩口而笑。
沈奕昀吩咐人安排了內宅裡的一個院落給楚晏和嫣凰,又派了妥帖的人去服侍。楚晏所居的院落,距離白莫離的客院一個在伯爵府西邊一個在東邊,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等一切妥當了。沈奕昀纔回了雲想容身邊,脫了沾染涼氣的外袍,又蹬了靴子,大大方方的上暖炕坐在雲想容身邊,拉了她身上的毯子自己蓋好。
他剛從外頭回來,身上還有些涼,雲想容就主動靠過去給他暖和暖和。
沈奕昀攬着她,笑道:“今兒皇上說了開春行圍的事兒,我猜想到時候八成我要跟着去了。”
“行圍啊。”雲想容沉思,前世時皇上也有過行圍,說是出去打獵玩樂,但明眼人都知道,皇帝分明是藉此機會來練兵的。
她記得她臨死之前的那年春天,皇帝還行圍過一次,之前是每隔一年就會行圍一次。且越往後頭緊張的時候,就越是大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