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瑾瑤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聆微的時候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將身上的睡衣裹了裹。
然而她的行爲其實是欲蓋彌彰,聆微只一眼便看到了杜瑾瑤脖頸上泛紅的曖昧痕跡,印在在雪白的肌膚上,旖旎非常,昭示着方纔兩人做過些什麼。
杜瑾瑤溫婉的臉上有着紅暈,聲音很羞澀:“深哥哥睡着了,我想去洗個澡……”
聆微很快的移開眼神,推開面前的房門,艱澀地開口道:“浴室在一樓。”隨後一秒也沒有停留地走進主臥。
隨着輕輕的關門聲,隔絕了屋外的光亮,聆微背靠着門,入目的是空蕩冰冷的雙人牀。
隔着一扇門,她聽到走廊上杜瑾瑤的腳步,漸漸遠離。
聆微靠着房門,身體慢慢的滑落下來,直至跌坐到冰涼的地板上。
她微微揚起頭,深深的吸了口氣,想要把方纔看到杜瑾瑤的那一瞬間,心臟的劇烈疼痛緩解開去。
她已經竭力避免,避免去看,去想,然而卻完全控制不了。
她想着杜瑾瑤身上的愛痕,纏綿而曖昧,卻那麼淺。那說明晏明深剋制着自己的力道,不會用太大的力氣,總是小心翼翼地對待着這個捧在心尖上的愛人。
而這種體貼的溫柔,那個男人卻是很吝嗇的,聆微從未感受到分毫,餘下的,只有暴戾和怒意,不加掩飾的純粹慾火的宣泄。
她想着晏明深會對杜瑾瑤怎樣的低喃耳語,柔聲訴說愛意。怎樣耳鬢廝磨,讓冬夜的涼意也有了熱度。
聆微坐在地上,近乎自虐一般的回想着自從杜瑾瑤回來之後,晏明深的一舉一動,所有體貼入微的細節,那冷厲眼眸中罕見的深情。
她忽而開始嫉妒,開始憎恨,可下一秒又不由反問地嘲笑自己,憑什麼嫉妒,憑什麼憎恨。
無法控制的思緒好像是瘋狂增長的藤蔓,長着尖利的爪牙,將她緊緊的束縛住,扎入肌膚骨肉之中,鮮血淋淋,只要聆微一想掙扎,卻刺地更加深入,疼得無法呼吸。
牆上的掛鐘滴滴答答的走動着,不知過了多久,這些如潮水般的強烈感覺慢慢褪去。聆微撐起自己已經麻木的身體,臉頰上一片冰涼的溼意。
她走到牀邊,餘光掃到了包裡的一份文件。
那是一週工作之後仍未處理完的資料,露出來的寫着巴沙羣島幾個字。
剎那間,聆微荒蕪的眸子裡,驀地生出了一根執拗的種苗。
痛苦既然無法解釋,就讓它們都終結掉吧。
其實選擇權在她的手裡,不是麼?
只要完成了杜庭江交待的事情,一切就結束了。
商戰無情,唯有利益。既然對於晏明深來說,她不是“妻子”,那麼至少對於杜家,她還可以是“二小姐”。
她總要抓住一個。這樣纔有繼續努力生活的動力。
……
杜瑾瑤重新回到房間,輕手輕腳的關上房門,光着腳上了牀,側身坐在那個沉睡的男人身邊。
杜瑾瑤看了他一會兒,轉移視線,牀頭櫃上,一個漂亮的高腳玻璃杯上殘留星點的紅酒。
“深哥哥,我知道你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杜瑾瑤呢喃着,溫婉地臉色透出一股柔情:“你是那麼愛我,我離開這麼久,你依然一直一直的愛我,從來不會變。”
“只有你是不會變的。”她神色複雜地撫了撫男人英俊的臉龐,輕聲道:“所以我要你永遠陪在我身邊,我已經沒有時間等下去了……”
杜瑾瑤並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只是這般正常的不斷訴說着。
而晏明深絲毫沒有被她吵醒的跡象,眉宇舒展,沉沉地睡着。
……
將近半月的時間,聆微表面上依舊正常的在上班,忙碌地頭昏腦漲,而心裡那根緊繃的弦,一刻也沒有放鬆。
巴沙羣島的設計圖紙,便是這根時時提醒着她的驚弦。
杜庭江這段時間打過幾次電話,聆微將工作進程如實已報,也把奪取這份圖紙的行動進度彙報給他。
之前一段時間,儘管聆微口頭上應承,但杜庭江能感覺得到她的敷衍和猶豫。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杜庭江其實很清楚聆微心裡在想什麼,又爲什麼停滯不前。
杜庭江對此並沒有過多的斥責,他知道聆微需要時間考慮,更重要的是,聆微已經深入了晏氏集團的內部,是做這件事最好的人選。
事實表明,杜庭江的選擇很正確。聆微這段時間的行動開始積極起來,杜庭江對於她這麼快下定決心,深感欣慰。
“微兒,等過兩天,巴沙島的項目發佈會結束之後,一定記得回家一趟。”
杜庭江的聲音裡透着愉悅和滿意:“我們一家人好久沒有聚在一起吃飯了。”
“我知道了,謝謝杜爺。”
聆微輕聲應道,隨後掛上了電話。
巴沙羣島的項目,由於涉及資金數量巨大,又是南都兩大巨頭晏氏和杜氏的首次正式公開合作,一直由高層直屬管理。
那份設計精妙的圖紙,自從由設計部的骨幹精英加班加點做出來之後,就直接送到了晏明深的手裡。
如果能從設計部入手,風險是相對較小的。聆微這兩週一直在找機會旁敲側擊設計部的同事,甚至藉着和白淼嗆聲的機會,看看這個有口無腦的刁蠻千金會不會一不留神就透露出一些信息。
事情正如她所料,白淼經不起激,又對聆微積怨已久,隨便刺激了兩句,說她只是個小小的實習生,根本不懂自己的工作,她就把有關巴沙島的信息抖出來了。
“那個設計圖本小姐可是參與了設計的,你說我不懂?”
白淼仰着小臉,吹着牛皮,傲慢道:“要不是部裡爲了防止泄露,刪除了存檔,我倒真想看看,咱倆到底是誰在濫竽充數!”
聆微得到了關鍵的信息,自然不會再和白淼多糾纏。
隨後,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如果白淼沒有欺騙她,那份設計圖紙的電子文檔就只有一份——就是當初在晏明深的電腦裡,聆微看到的那個文檔。
那麼,留給聆微的也只有一條路了。
帝國大廈八十八層,聆微抱着一疊資料,站在總裁辦公室的門口,做了一次深呼吸後,輕輕叩響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