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貴妃眼裡的含義鄭雪梅哪能不懂,“如今我鄭家都這樣了,十皇子成了歆昭儀的兒子,七皇子也歸了她。她還須再在我身上花功夫嗎?”
說到這裡,她端起已經涼了的茶碗一飲而盡,咬牙道,“咱們能想得到的,焉知皇上心裡沒數兒?她若直接將刀子指向你自然是不成的,所以,她不過是拿我當個橋樑罷了。”
“你是說,她明裡是針對你,暗中——卻是爲了對付我?”良貴妃手上一緊,將絹子扯成了繩。
“哼,姐姐是不是要問,我怎麼就成了她對付你的橋樑了?對嗎?”
鄭雪梅將喝乾了的茶碗一放,“上次林蕎在御花園內被人拿刀威脅,逼她去送那包毒燕窩,隨即就被西涼殿的人拿住她,送去了皇后跟前。皇后逼她承認是受我之命,一旦林蕎吃嚇不過,妥協了在皇上跟前咬出我來,那時你覺得她會怎麼說?”
“怎麼說?”
“哼哼,我鄭才人如今位份低微,又是罪臣之女,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所以哪怕她這個皇后被廢了,也和我沒半點干係,”鄭雪梅看着良貴妃森森冷笑,“倒是姐姐你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兒子又最能和大皇子爭一爭的人,是唯一的得益者!她只須把這個道理跟皇上說一說,你猜——皇上會怎麼想呢?”
“他會相信皇后的話,覺得我纔是那個真正的幕後操縱者。而你,是以爲被貶了位份想找依靠,所以,甘心情願的做了我的棋子!”
這一層干係剖析得清楚又明白,良貴妃要再說不懂,可就真是傻了。
鄭雪梅點頭,“姐姐,咱們都是多年的真佛,就不說那場面上的虛話了,我今兒來找你,一來,固然是想要你能庇佑我;但更多的,是我絕不願讓自己成爲別人掛在魚鉤上的餌,無論你這魚能不能被釣住,我這個餌可是必死無疑呵!”
到此時,良貴妃已是再深信不疑的了,她咬牙切齒,“坤寧宮那位平時裡跟菩薩一樣,背地裡心腸卻是比誰都狠毒,這樣的人,居然能母儀天下!”
她問鄭雪梅,“那……現在可怎麼辦?”
“姐姐先想辦法,幫我將那個丫頭從長留宮弄出來吧,”鄭雪梅廢了半天口水,終於說到主題,“我位份低微,是沒半點作用了,這件事,唯有姐姐能做得成。”
良貴妃皺眉,“就算是挑錯了,那名分也到底是定了的,我怎麼好要出來?”
“要是要不出來了,但是,可以做點小文章,”鄭雪梅見良貴妃終於上了套,笑得眉眼彎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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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貴妃和鄭雪梅關在屋子裡說話,外面林蕎也不閒着,避了人將那抹的敷的各一瓶,往紫菱手裡一塞,笑得極親熱,“這兩樣姐姐先試着用,覺着好了,就派個人來跟我說一聲,我再給姐姐做。”
紫菱接過這瓶瓶罐罐,也是一臉狐疑,“這是——你做的?”
林蕎神秘兮兮點頭,“嗯,祖傳秘方。”
“祖傳的?”紫菱更狐疑了,“不是說——你大病一場後,忘了之前的事兒嗎?”
林蕎一捂腦袋,怎麼這事兒誰都知道?
她點頭,“其實最近……陸陸續續的有想起了一點,姐姐放心,這個東西我家小主這陣子一直在用,連皇上都在誇她是清水出芙蓉呢。”
太后壽誕上,嘉和帝誇讚鄭雪梅如清水出芙蓉,這事兒闔宮盡知,良貴妃回來咬着牙生生連砸了好幾個茶碗,紫菱怎可能不知。
將那兩瓶子阿物兒藏好,紫菱臉上的笑就多了幾分,“要說你真是命大,前些時在西涼殿出那麼大的事兒,居然就只三十板子,消息傳出來,倒把我給唬得不行。”
一提到那三十板子,林蕎就心有餘悸,“姐姐快別提了,我也是倒黴,無端的就惹上了這樣的事兒,也是……也是怪我不小心了。”
“你……你真的是爲了報四皇子的大恩,纔去給周妃送的燕窩?”紫菱一臉關切的問。
“嗯,”林蕎點點頭。
“哦——”紫菱拖長了語調,姑且信了林蕎的樣子,“但周妃這些年雖然被禁在西涼殿,可滿宮裡誰敢在皇上跟前提她半個字?你倒好,抗旨不遵,巴巴兒的去送東西不說,偏還送的是有毒的。大傢俬下都說,你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活路了的,結果竟然沒事!”
林蕎的眼圈就紅了起來,“讓姐姐別再提了……”
紫菱笑一笑,這才罷了。
二人又默然坐了一會兒,就聽裡面喚人,二人忙掀簾進屋,就見良貴妃和鄭雪梅二人手拉着手,正語笑晏晏,嫡親的姐妹也沒這般親熱的。
見紫菱進去,良貴妃就問,“去,把小蓮兒叫來。”
小蓮兒是打下手的二等宮女,向來不得在主子跟前露臉的,此時見叫她,紫菱倒一愣,但她多機靈的人,答應一聲就去了,不多時,就帶着小蓮兒進來請安。
良貴妃看看小蓮兒的臉,就點頭,“嗯,果然是個美人胚子。”
紫菱和小蓮兒都莫名其妙,卻也不敢問,良貴妃也不說什麼,就命紫菱將小蓮兒帶下去涮洗了一遍,換了一套鮮亮的衣裳,又將妝奩旮旯裡的珠飾賞了兩支給她插在頭上。良貴妃這才笑着對小蓮兒道,“好孩子,本宮成全你一場大富貴。”
小蓮兒其實已嚇得懵了,聞聽忙撲通跪下,對良貴妃表忠心,“奴婢不要什麼大富貴,奴婢只要留在娘娘身邊伺候娘娘……”
“啐,沒出息的東西,”良貴妃臉上的笑一收,語氣就有些冷,“在本宮身邊再怎麼熬,也越不過奴才的身份去,你若是有其他的想法,可就是不想活了。”
她這話一出來,小蓮兒的身子就有些發軟,良貴妃這才又笑了道,“放心,本宮給你的這場富貴,不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