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乞老祖自從大金剛寺脫困以來,接連失利,新近又被大菩薩金符嚇了一跳,躲在老巢之中修煉生悶氣,再也不肯出來。說來也是好笑,當初其提議以九子鬼母大陣攻打大金剛寺,但之後異變連連,不等衆魔頭將魔陣操演妥當,就先後出事。
喬依依返回星宿魔宗,鎮壓門戶氣運。血神道人接連受創,如今不知躲在何處,連血河老巢也回不得。赫連無敵更慘,連九幽門都給一鍋端,連口湯都不剩,自家也被鎮壓進了佛門。他的手下本就兩位鬼祖,一位給人生生打死,另一位成了驚弓之鳥,等閒不敢露頭。偌大魔陣,竟是再也湊不齊佈陣之人,當真令人氣悶!
夜乞老祖正在老巢中端坐煉法。他被大金剛寺鎮壓千年,一身魔功流失,勉強維持玄陰境界不墮。這些年戮力修積,又借冥獄中無邊魔氣進補,勉強重窺歸一之境,但還差那一層窗戶紙不曾捅破,便想再沉心修煉幾年,總要重歸歸一,纔有幾分自保之力,不至於再被人鎮壓。
鬼鈴鬼祖頗有手段,將一方魔城整治的十分興旺,手下共有兩大待詔、四大脫劫,法相之下數十位,金丹之下不計其數。此是一個絕大勢力,是鬼鈴老祖經營了千年所得,盡數歸了夜乞老祖。
不過夜乞老祖也瞧不上眼,這些鬼王只好在冥獄中耀武揚威,一入陽世便去了七八分威風,要覆滅大金剛寺,根本派不上用場。只好在冥獄之中用來廝殺搶掠,擴大地盤。但大菩薩一出手,便將九幽門滅去,着實讓各路鬼王鬼祖心驚膽戰之極,這些時日不斷有鬼祖率領所部辛辛苦苦遷徙,從第九層、第八層冥土,往上而去,至少等菩薩再出手,其等要逃往陽間,撕開虛空壁壘也容易些。
夜乞老祖心頭悸動,忽然啓目,一念之間已飛身出了魔城,仰頭喝道:“是何方道友來此,請恕夜乞有失遠迎!”鬼鈴老祖連忙也跟了上來,一雙鬼目四下亂瞧,驚疑不定。
虛空蕩漾,一股無邊法力強橫涌出,將第四層冥獄之上撕裂一道洞口,一位嬌媚萬千的女子凌空飛出,又有一頭老猿,遍體屍氣,昂然而來。其後則跟着一尊銅棺,一位中年落魄樹上。
夜乞一見銅棺與書生,喝道:“原來是天屍教主與殷教主,不知這二位是?”那女子與老猿貌不驚人,但周身魔意深沉,竟皆是歸一境的道行,如此人物,打破了夜乞腦袋也想不出其來歷。
殷九風一副諂媚之相,說道:“好叫夜乞老祖得知,這二位乃是六慾陰魔與屍魔兩位先天魔祖降臨此界所用分身!快來見過了!”
夜乞老祖大吃一驚,十大先天魔祖乃是統率玄陰魔界衆魔頭之首領,其上尚有一尊魔帝,但魔帝幾乎不問世事,只醉心修行,已有數千年不曾露面。玄陰魔界實則在十大魔祖操控之下,可謂權勢滔天!
夜乞老祖轉念一想,復又冷笑:“輪迴盤真是一塊香餑餑,九天仙闕忍不住、佛門忍不住,玄陰魔界更忍不住。兩位魔祖分身降臨,以後還有更大熱鬧看呢!”
夜叉一族亦正亦邪,不肯歸附任一勢力麾下,因此與九天仙闕、玄陰魔界都無瓜葛,反而與佛門有仇,夜乞老祖對十大魔祖也無懼怕之心,只是忌憚不已,勉強笑道:“原來是兩大魔祖當面,不知來尋我,有何吩咐?”
六慾陰魔格格一笑,魅惑之極,鬼鈴老祖亦是玩弄道心的行家,被那笑容所攝,心頭一凜,知是遇上了此道行家,忙偏過頭去,不敢再看。
六慾陰魔瞧了一眼鬼鈴老祖,目光大有深意,說道:“我與屍魔初臨此界,欲統合魔道,形成一股勢力,如今此界中神通最爲高深者莫過於夜乞道友,因此特來相邀,不知道友意下如何?”夜乞老祖目光閃動,哈哈笑道:“有兩位魔頭帶頭,自能將此界魔道整合如一,壓過正道。夜乞不才,願附驥尾!”若是天屍教主或是殷九風來做說客,夜乞老祖未必答應的如此爽快,但有兩位魔祖挑頭,事便可爲,大劫臨頭,自要大鬧一場!
屍魔說道:“既然如此,再去尋其他道友罷!咦,這是甚麼魔念?”伸出大手一抓,魔城之中一頭遍體白骨的鬼王被五道陰風緊緊擒了下來,屍魔略一用力,已將那鬼王捏碎成了一團魔氣。
魔氣之中一道魔念閃爍,便要逃走。屍魔冷笑一聲:“在本座面前,也敢弄巧?”正要將之禁錮,誰知那魔念砰的一聲,竟而自行爆裂開來,抹去了一切印記。
屍魔哼了一聲,大是不爽,以他歸一境的無上神通,拿捏一道小小魔念直如掌上觀紋,但其魔念方自降臨,還未完全適應袁劍這尊軀殼,法力運轉稍有不純,被那東西自我毀滅,實是大丟臉面。
六慾陰魔樂得瞧屍魔吃癟,全未出手相助。鬼鈴老祖見屍魔出手捏死了自家一尊鬼王,暗暗惱怒,又見鬼王身上騰起一道魔念,怎不知是有人收服了那頭鬼王,暗中傳遞消息。但這般魔念寄魂之法,天下間唯有噬魂道一家。
夜乞老祖奇道:“是噬魂老人還是奪魂道人?怎得如此小氣,只敢寄魂一隻區區鬼王之身?”鬼鈴老祖麾下出了紕漏,無地自容,只好強笑道:“定是奪魂道人所爲!”
六慾陰魔沉吟道:“那道魔念倒是與先前一個跑到玄陰魔界盜取本源先天氣機的待詔小輩氣息極像。”夜乞老祖斷然道:“不可能!奪魂道人爲了衝擊歸一境,將噬魂道上下弟子的修爲盡數吞噬,絕不會留下甚麼獨苗。那人絕不可能是奪魂道人的弟子。”
殷九風沉吟道:“難不成是噬魂老人那廝的傳人?”由此回想起來,似乎數場地府大戰,都有一個小小的噬魂道修士的身影。
天屍教主道:“既然那人露了馬腳,遲早能算出其根腳。事不宜遲,我等還是先尋到其他魔教道友,共圖大業!”
夜乞老祖問道:“不知兩位魔祖究竟要圖謀甚麼大業?”殷九風嘿嘿一笑,“便是夜乞道友最爲牽腸掛肚之事!”夜乞老祖目中魔光爆射,喝道:“可是覆滅大金剛寺?”
屍魔點頭道:“聽聞有萬種神通,僧徒數萬,我正缺趁手法寶,要借其弟子元神屍身煉一件法寶!”六慾陰魔笑道:“大金剛王佛常年率領弟子與玄陰魔界、域外天魔大戰,與我等仇深似海,他的道統豈能不滅?”
夜乞老祖仰天大笑三聲,喝道:“如此深合我意,夜乞願爲先鋒!事不宜遲,先去尋血神道人,拉那廝入夥!”殷九風道:“道友知道血神道人的下落?”
夜乞老祖道:“左右不過是躲在哪一條冥河之中,借冥水之氣療傷罷了,一條一條的尋過去,總不會錯!”六慾陰魔道:“血神道人?”
殷九風道:“魔祖有所不知,那血神道人是一條先天血河墮入此間,所生先天魔神,一身血河神通,十分犀利。”六慾陰魔與屍魔對望一眼,道:“只怕那廝與血魔脫不了干係。”
屍魔道:“想必是了!”一雙兇睛一轉,對夜乞道:“本座新近降臨,法力不穩,急需進補,看你這鬼城中倒有許多可口之物,嚼吃幾個,夜乞道友不會介意罷?”
夜乞老祖眯了眯眼,淡淡說道:“魔祖隨意便是!”屍魔也不客氣,身後現了一團無邊屍氣,屍氣之中又有魔光亂灑,正是化屍神光,其將化屍神光一抖,往下便刷!
化屍神光是天屍教鎮教神通,便是創始自這位魔祖,在其手中使來,更有顛倒乾坤之妙。化屍神光一刷之間,魔城中無數鬼物不由自主落入其中,隨後被魔光攪成一團魔氣,供屍魔煉化。
魔城中棲居了十數萬鬼物,屍魔只一刷之間,便去了七成。餘下未死的皆是修行有成之輩,立時四散奔逃,有那不怕死的一面咒罵,一面向屍魔殺來。
屍魔嘴角牽動一絲詭笑,化屍神光再刷,又有數千鬼王落入其中去了。如此刷動七遍,鬼城中只餘兩位待詔鬼祖,還在負隅頑抗。
鬼鈴老祖只瞧得心頭滴血,魔城中鬼王鬼祖是他畢生心血調教,指望其等打下江山,等有朝一日自家衝擊歸一境不順時,再將之血祭助力,誰知被屍魔一口氣便都吞了。只是他打不過兩頭魔祖,只好忍氣吞聲,還要強顏歡笑。
僅剩的兩位待詔鬼祖各自祭起一件魔寶,分兩頭逃命,他們雖是待詔,在屍魔面前根本走不過一個回合,縱使逃命,也只是枉然。但死到臨頭,總要忍不住掙扎幾番。
屍魔又將化屍神光一掃,兩件法寶落入其中,但兩頭鬼祖已然飛出數萬裡之地。屍魔卻更是開心,咧嘴大笑,化屍神光中飛出兩隻大手,須臾之間追上兩頭魔祖,將之撈在手中。
等兩隻大手飛回,屍魔卻不用化屍神光,而是分別擒住那兩頭鬼祖,丟入口中大嚼!可憐兩頭鬼祖也是待詔之輩,卻絲毫反抗不得,被其生吃活吞,連元神都嚼吃淨盡,慘叫哀嚎之聲不絕於耳!
屍魔吃罷,一雙兇睛轉動不停,似還在回味。轉眼之間魔城之中沒了一個活物,鬼鈴老祖畢生心血毀於一旦,見屍魔目光投來,似乎滿是希冀之意,若是自家敢挺身而出,爲那些屬下報仇,估計最後也會落入屍魔之口,被其大嚼。鬼鈴老祖心頭冰涼,只好視而不見。屍魔頗有些失望,見其不受挑動,也沒甚麼藉口將其打死吞噬,畢竟還要看在夜乞這位新道友的面子上。
六慾陰魔道:“閒事已畢,去辦正事!”六位老祖當即破空飛走,去尋覓血神道人。
血神道人果然藏身於第四層與第五層冥獄交界的血河之中。這條血河精氣不如太玄之下那條精純,但勝在無窮無盡,隨意取用。血神道人泡在血河之中,閒適已極,忽然心頭起了警兆,衝出血河一望,見六道魔光須臾飛來,將緊緊包圍!
血河道人喝道:“夜乞!殷九風!你們這是做甚麼?”殷九風笑道:“血神道友勿慌,我天欲教與天屍教兩大先天魔祖降臨此界,欲統合魔道,共圖大事。如今夜乞道友已然應允加入,此來是請道友與我等一同,共抗大劫。”
血神道人一雙猩紅眸子驚疑不定望向碧璣與袁劍兩尊廬舍,隨即被其所發的深沉魔意所驚,見六大老祖將自家死死圍住,一聲長笑,說道:“既然魔祖相邀,怎敢不從?我願加入!”
屍魔也不說話,一雙兇睛註定血神道人,與六慾陰魔交換一個眼神。六慾陰魔眼神十分玩味,又有幾分戲謔,出言道:“既然血神道友首肯,那便最好!我等要覆滅大金剛寺,還請道友幫忙。”
屍魔冷冷道:“那廝太過貪心,需用許多血食,雖然威能不小,只怕我們分不到甚麼好處!”六慾陰魔笑道:“這怕甚麼?先引其來,至於分贓,等破了大金剛寺再說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