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屠宰場(二)

春陽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痛楚襲來,她痛苦地“嗷”了一聲。睜開眼睛,她看見獰笑中帶着暢快的池田的如魔鬼般的臉離她的臉只有兩公分,她把頭偏向一邊,伸出柔弱的雙手試圖推開壓在她身上的沒有人性的冷血動物,可是手卻痠痛軟弱得沒有一絲力氣。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淚水洶涌而出,沿着眼角流進兩邊的髮際線,濡溼了頭髮。池田呼呼的喘息聲響在耳邊,嘴裡噴出的令人慾嘔的酸臭氣味一波接一波地刺激着她空虛的胃。胃液一次又一次地涌上來,又被她一次又一次地壓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池田終於離開了她的身體,手裡繫着褲子,嘴裡“喲西喲西”地叫着;彷彿馬戲團的猴子在表演圓滿結束後對自己的精彩表演深感滿意和驕傲——真正是沐猴而冠。春陽躺在地上,身上火辣辣刺痛,胃液洶涌澎湃;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嘔吐起來。正“喲西喲西”的池田像得了軍令似的,快速往後一閃,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就走開了;他居然沒有舉刀!

春陽幾乎是光着身子半躺在地上。她的身側是黏稠的胃液,裡面混着黃黃白白的蛋花,陽光打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煞是好看。她癡迷地盯着媽媽爲慶祝她生日而煮的在她的胃裡遊蕩了一圈、現在暴露在陽光下成了蛋花的雞蛋,她神思恍惚,猶如夢中。她慢慢擡頭望向天空.湛藍的天空中飄着朵朵白雲,時而飄飄如絲;時而綿綿如雪;時而溫順如綿羊;時而兇猛如虎豹;她收回目光掙扎着站起來,找到扔在死屍身上的褲子穿上。敞開的衣襟隨風蕩起——系衣服的帶子斷了.她彎腰解下死屍身上的褲腰帶系在腰間。死屍是她的一個爺爺輩,小時候可愛逗她了,這會兒她是想不起來了。她麻木而遲鈍地立在死屍旁邊,沒有悲傷沒有憤怒,眼神空空蕩蕩如白癡。

一個日本兵過來拉春陽,被池田呵斥退下了,池田將她拉到“人定”的老僧們的前面站着。

村裡二十八歲的左美珍懷孕七個月,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不堪蹂躪,昏了過去。

幾個腹飽欲滿的日本兵笑嘻嘻地觀賞着昏昏不醒,血污滿身的左美珍。一個年輕的日本兵用手指的關節敲了敲她的肚皮,像是買西瓜的顧客在檢驗西瓜的水分夠不夠充足一樣;但他皺眉的表情說明了他不是買西瓜的高手。他對自己的缺乏經驗深感懊惱。

左美珍緩緩地醒了過來,她不覺得痛。我的孩子怎麼辦呢?她悲傷地想。

左美珍臉上的悲傷表情讓日本兵很不滿意:你怎麼能悲傷呢!你應該痛不欲生;你應該百般討好;你應該搖尾乞憐;甚至應該破口大罵,仇恨滿懷;可是你都沒有,你竟然表現出了出我們意料之外的悲傷!不行!你的情緒不能讓你作主,得我們作主。

刀光一閃,她懶洋洋地閉上了眼睛。

左美珍的兩個女兒也死在了這場大屠殺當中,她們母女倒是在另一個世界團聚了。

一陣東南風吹來,吹來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村民們皺了皺眉頭,他們的嗅覺還沒有失靈,值得慶幸。春陽似乎從夢中醒來了又似乎沒醒,她緩緩的轉動腦袋,像在尋找什麼;可她的目光又是那麼空洞。早上偌大的人羣此刻只剩下小小的一圈,人羣中的人們緊緊地擠在一起。好像只要他們擠在一起日本鬼子就不能拿他們怎麼樣一樣。人總是需要一些精神安慰的,哪怕是自欺欺人。

柳正方靜靜地躺在地上,他的斷臂浸在一大攤血裡,血已經凝固了,呈暗紅色。他臉上的汗水細細密密,把一張莊稼漢的臉染得五顏六色,像極了舞臺上的大花臉。

安秀姬躺在丈夫的身邊,安靜柔順一如往常。她的大腿處的傷口堆起一團硬血,淺藍色的褲子上印了一朵一朵的玫瑰花,鮮豔奪目,美麗極了。

一大朵烏雲遮住了太陽的光輝,天空頓時一片荒涼,陰陰地要哭了。幾分鐘後,太陽頑強地爬出烏雲,慢慢爬到了西方。它似乎是累了,也似乎是煩了,敷衍地散出昏昏的黃光。去吧,這人間的慘劇,該落幕了吧!

日本兵將二十個年輕的或者不年輕的女人裝進從村民家裡搜來的麻袋裡扔進卡車車廂,呼嘯着捲起漫天塵土,耀武揚威而去。倖存的村民在卡車遠去後方如夢初醒,嚎啕大哭。他們一邊哭一邊罵日本鬼子一邊清點自家人數一邊翻尋屍體。

打穀場上橫屍上百,血流成河。屍體們形狀各異:斷胳膊少腿的,少腦袋少身子的,缺鼻子少耳朵的……不能一一描述。有的已冷卻僵硬,有的餘溫尚在。看一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氣;下手的“人”得需要多“勇敢”吶!

鮮血映紅了夕陽,夕陽猶如嬌羞的新嫁娘蓋上紅蓋頭藏起了臉龐。

刺鼻刺心的血腥味濃重地襲來,壓得人們喘不過氣來。激烈的哭罵消耗掉了村民們僅餘的一點能量,他們悲痛欲絕,他們飢腸轆轆,他們沒有力氣搬動堆積如山的屍體;他們帶着淚水和汗水、帶着疲憊的肉體和歡快跳動的心臟愧疚地看一眼或親或疏的死屍們,蹣跚地向村子走去,向家走去。

五月的大地上一派盎然的生機,鮮花青草,莊稼蓬蓬勃勃遍佈田野,與打穀場上的死寂沉悶形成鮮明的對比。村裡最年老的柳封修是柳正方的叔叔輩,今年八十五歲,他站了一天,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他的小孫子扶着他慢慢往家的方向走,他佝僂的身子在微弱的最後的日光裡顯得淒涼無比。他自己似乎並不覺得,他微笑着對他的孫子說:“孫兒吶,總有結束的一天,要努力地活着。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他的孫兒用力地點點頭。

西方天邊最後一縷日光消逝了,夜幕低低地垂下來,覆蓋在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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