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媽媽”
“媽媽我在這兒”
……
她睜開眼。
看到眼前甜甜笑着的小男孩兒，不知道爲什麼感覺那麼親近。
她主動靠近，詢問道，“小朋友，你在叫我嗎？”
他笑着，用力的點了下頭，眼睛像是月牙，笑起來彎彎的。
“媽媽？小朋友，我怎麼會是你媽媽呢？你認錯人了嗎？”
“沒有哦，媽媽是媽媽，我不會認錯媽媽的。”
她還沒有搞清楚這是什麼狀況，但她真的很想前去抱一抱那個孩子，因爲他太可愛了，而且看着他笑容甜甜的，她心臟揪着疼。
怕嚇到他，厲時念索性蹲下了身，扯着脣角笑，“我能抱抱你嗎？”
小孩子微微歪着頭打量她，乾淨清澈的眼瞳裡滿是糾結，用童稚的嗓音輕聲說，“不可以哦”
“爲什麼？”
“因爲媽媽不要我了啊，媽媽放棄了我，所以我也不能如媽媽的心願”
“我怎麼會不要你呢？”她有心而出的聲音她的理智更快一步，那都不像是她本人會說出來的話，“媽媽很愛你”
“媽媽真的愛我嗎？可是媽媽都不記得我是誰了呢”小男孩哭喪着臉，“媽媽都沒有讓我好好的看看這個世界”
厲時念喉滿是苦澀。
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要去哪兒？”看見他要走，厲時念忽然緊張了起來。
“媽媽，我的時間到了呢”他朝着厲時念笑。
“什麼時間到了？你要去哪兒？我還會見到你嗎？”她很緊張。
他搖頭，“我也想常常見到媽媽，可是連媽媽都不記得我了，我會慢慢消失的，媽媽，再見”
不，她記得的。
她肯定記得的。
她不想要他消失，她不想讓他離開自己身邊。
伸手想去拉住他的時候，眼前還活生生站着的人這麼化爲虛無，從她眼前徹底消失不見了。
“不要…不要……”
躺在牀的人胡亂揮動着手，情緒激動，只是眼睛還緊緊閉着。
倏地，手被握住。
“沒事了，你安全了，別怕。”
“別害怕，不會走的，我不會離開你。”
……
眼珠子微微動了下，她艱難的掀開眼皮。
睜眼的那一瞬間，從眼角滑落的淚珠沒、入了發間。
還沒能從那種深切入骨的悲傷走出來。
厲時念睜着空洞的雙眼，無聲的落淚。
“小念？小念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她痛苦的閉了雙眼，又是哭又是笑。
嘴脣乾裂，滲出的血入了口腔，格外鹹、腥。
——
醫院大廳。
抱着花束的蘇喬安正在詢問着厲時念的病房所在地。
褚江辭跟在她身側。
等電梯的時候，蘇喬安說，“也不知道厲小姐怎麼樣了，昨晚她一個人，恐怕是被嚇壞了。”
她自說自話，等了許久都沒等到身旁男人的回答。
她狐疑的轉眸看他，“江辭？”
“嗯……”褚江辭斂了眸。
他在走神。
沒能聽清楚蘇喬安說了什麼。
“你是不是昨晚累着了？我早說讓你不要跟着來，你是不聽我的，昨晚你爲了找厲小姐也累着了吧？”
“沒事。”褚江辭淡淡的回了句。
電梯門一開，他便催促着蘇喬安電梯。
樓的過程，他依舊在走神。
昨晚他花費了很長的時間纔將人給揹出去。
也幸好他是留了標記，否則恐怕連他都會迷失在裡邊。
也難怪周圍的人都對那林子諱莫如深，實在是太大也太容易迷路了，要是事先沒有個準備，恐怕餓死在那裡邊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厲時念一個人，又黑燈瞎火的，她根本不可能出的去。
好不容易出去了，剛出林子碰了前來尋他們的黎權。
他以爲厲時念是太累了所以昏睡了過去，誰知厲時念怎麼叫都叫不醒，他們將人給送到了最近的醫院檢查。
查出來是因爲厲時念舊疾發作陷入了昏迷，她情緒太過激動，引起了不適。
他也是快天亮的時候纔回到山莊，這一大早的，蘇喬安說要來看厲時念，他也和她一起過來了。
正在胡想之際，電梯門開了。
看到蘇喬安已經出了電梯，他也跟了去。
纔剛樓，看到有醫生和護士步履匆匆的往病房趕，恰巧是厲時念所在的病房。
病房內擠滿了人，他們一時半會兒的也進不去。
“厲小姐該不會出什麼事吧？”蘇喬安緊張的往裡探望。
“不會，她不會出什麼事。”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蘇喬安，還是在告訴自己。
等到醫生魚貫而出，近身守候着的黎權也出來了。
他看了一眼捧着花的蘇喬安和站在一旁的褚江辭，“你們幫我看着她點，我和醫生去一趟。”
“嗯”褚江辭接應了下來。
黎權走了。
他們推門進去的時候，厲時念正靠着牀頭呆呆的坐着，視線落在了窗外，似乎根本沒發現病房內進來了人。
“厲小姐，你好些了嗎？”蘇喬安問。
面無血色的厲時念慢慢收回了目光，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
蘇喬安找了個花瓶將帶來的花束插、進了瓶子裡，笑着說，“昨晚的事我都聽說了，還好你沒事。”
“還要謝謝褚…褚先生。”厲時念啞着聲回答。
“能幫到你，是我們的榮幸”蘇喬安邊說着，邊在牀邊的椅子坐下，關切的詢問，“剛剛我看來了那麼多醫生，厲小姐，你還是不舒服嗎？”
“沒有，他們只是來給我做個檢查”
她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自始至終，她的語氣也好，還是表情也好，都是淡淡的。
始終沒有正眼看過他們，儘管他們問的每個問題，她都回答了。
褚江辭離着遠，沒有靠近。
深沉的目光落在單薄羸弱的女人身，有種不可言喻的沉鬱。
她醒過來後，似乎變得之前更加沉默了。
蘇喬安柔聲的和她說着話，她依舊是不冷不熱的，等到蘇喬安去洗手間了，褚江辭纔開口，“你看起來似乎很難過，是發生了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