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老醋。 ”蘇喬安鬆開了手，老神在在的說道，“硌得慌，不說兩句心頭不舒坦。”
她要怎麼解釋厲振廷是她舅舅的事？
不說當年蘇蓉和厲振廷兄妹間的矛盾，單說她和這厲靳南的事。
嗯？
如果厲振廷是她的舅舅，那麼厲時念不是厲振廷的外甥女。
雖然厲時念不是厲振廷的親生女兒，可這外甥女的身份是跑不了的！厲振廷究竟知不知道他的親生兒子厲靳南喜歡小念的事？
一想到這一點，蘇喬安跟吞了蒼蠅一般難受。
她越想越可怕，要是厲靳南喜歡了念念，還因愛生恨害死了念念，她這個當姐姐的該怎麼做纔好？
隔着厲振廷這一層關係，她不敢挑破厲靳南對念念畸形的感情，也不好爲念念出頭。
若沒有那零散的片段，蘇喬安還可以自己騙自己說是念念還活着。
她曾親眼見過念念的屍體啊！死後還不得安生，不能入土爲安，厲靳南究竟是扭曲到了什麼地步纔會忍心對念念做出那麼殘忍的事情來……
“他該爲他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褚江辭的手輕搭在她肩。
走神的蘇喬安擡起眸來看他，他認真的模樣感染了正迷惘的她。
“你已經知道了？”蘇喬安問。
“誠叔都告訴我了。”褚江辭的嗓音沉穩，“像我和你也都爲自己的任性妄爲付出過代價，厲靳南他也一樣。”
“可是舅舅他只剩下這麼一個兒子……”
“那念念呢？”褚江辭說，“我不想強迫你去記起以前的事，但你想起來的那一部分裡，厲靳南究竟有多可怕，他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你任何人都清楚，他再如何也沒有權利插手你們姐妹倆的人生。”
她懂褚江辭的意思。
厲時念是她妹妹沒錯，而且是和她一脈相承的孿生姐妹。
她本來有大好的青春年華等待她揮霍，誰成想她還那麼年輕被迫止了享受人生的權利。
思及此，蘇喬安原本還有所動搖的心慢慢的堅定下來，“如果真的是他，我不會放過他的，他欠念念的，他該償還。”
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厲振廷既然早知道她不是厲時念，也知道厲靳南不老實。
她有理由相信厲振廷知道厲靳南所做的每一件事，他沒有拆穿，更沒有任何的舉措。
蘇喬安唉聲嘆氣的，果然養女再親也親不過親兒子。
她抱着這種惆悵的心思，從宋誠家回來，白天到了晚，還一臉鬱鬱寡歡。
正在處理公務的褚江辭聽到她嘆氣，慵懶掀眸覷了她一眼，“再嘆氣下去，你未老先衰了。”
蘇喬安縮在書房的榻榻米蜷縮着雙腿坐着，下巴抵在膝蓋，眼睫纖長而捲翹，她微垂着眸，眼睫便如蝶翼翕合在眼瞼處投下淡淡陰影。
靜謐的書房內除了褚江辭敲字的聲音和加溼器運作的聲音外，幾乎沒有其他動靜。
她盯着正在認真工作的褚江辭出神，昏黃光線下，那雙骨節勻稱，十指纖長的手躍然在鍵盤，靈活而賞心悅目。
褚江辭長相不遜色於娛樂圈的小鮮肉，但多年在浮沉商圈裡摸爬滾打凝造而成的氣質是任何一個男明星都不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昏暗的燈光柔和了他的棱角，她總覺得此時此刻的褚江辭很溫暖，沒有平日裡見的那麼有壓迫性侵略性。
“褚太太”
“啊？”蘇喬安後知後覺的應了聲。
“你再這麼盯着我，我不保證你等會兒還能好好的走出這間房。”
“……”
反應過來的蘇喬安，臉頰微紅，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做你的工作吧！”
褚江辭斂了目光，脣角微微向翹起，愉悅的笑意從脣間溢出。
蘇喬安撐着下巴盯着自己的腳趾看了會兒，又偷偷摸摸的側過頭去看褚江辭。
屏幕幽暗的光落映在清雋如玉的臉龐，她不由看得入迷。
“你說厲振廷他知不知道念念的事？”
“你說呢？”褚江辭不冷不熱的反問了一句。
蘇喬安一哽，“我不知道……”
要說是不知道的話，她也不太相信。
厲振廷看起來像是個老謀深算將一切都拿捏在手的人，他能知道自己是個冒牌貨，還能不知道厲靳南揹着他做的那些骯髒事？
她不想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摩一個曾對她示好過的人，可誰能保證厲振廷之所以沒有拆穿她不是因爲對念念的愧疚？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種變相的補償不要也罷。
“你心底有答案，褚太太……”褚江辭都沒有擡眼看她，“與其將精力都放在這些虛無縹緲的猜測，不如用實際行動去找尋真相，如果真如你所說，那厲靳南遲早會露出馬腳，我們能做的是讓念念儘快入土爲安，我想她應該也不願意死了都得不到安息。”
是啊……
誰會願意死了還被拿來當人、體標本？
蘇喬安沒興趣去弄清楚厲靳南身後還有誰，也不想去了解他們的目的，她現在腦子亂糟糟的，心充斥着一個可怕的計劃。
她想以身爲餌，將厲靳南詐出來。
這種想法在她看到褚江辭後偃旗息鼓，剛冒出尖兒來的想法立刻被掐掉。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後脊樑有股寒意從下而慢慢攀爬侵襲。
一次算是她命大，沒有被厲靳南給掐死。
再來一次，怕是沒有那種好運，而且褚江辭可能不會再原諒她的莽撞了。
她該怎麼做纔好？
自從知道厲時念真的和她有關係後，她陷入到了深深的迷惘。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如今的她竟然開始貪生怕死，畏首畏尾，一點都不像是她的作風做派。
也許……
蘇喬安看着褚江辭，無聲嘆息。
她是因爲開始貪戀起褚江辭給的溫暖吧？有個對她呵護備至的人，她不可能不淪陷。
要是早知道會淪陷的這麼徹底，她肯定不會這麼放任自己的。
蘇喬安是厭惡透了這麼婆婆媽媽又不知所措的自己，每天都像是在瞎胡鬧，一點正事都沒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