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指揮,九十八師師長王甲本代表全師官兵歡迎總指揮部視察陣地!”
隨着這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王甲本挺着腰板站到了鄭永的面前。
在第三戰區大捷的背後,這些負責狙擊日軍的地方部隊,所取到的作用之大,是難以想像的。
他們的傷亡甚至超過了那些進攻部隊,他們的頑強和犧牲精神一點也不遜色於中央軍。
僅第九十八師在累次作戰中,全師傷亡過半,基層軍官大量陣亡,若不是殲滅戰及時打響並順利結束,也許,整個師都快要被打光了。
“怎麼樣,需要什麼不要客氣,儘管說。”也沒有什麼寒暄,略略看了周圍駐地一眼,鄭永開門見山地說道。
王甲本也是個痛快人,見總指揮已經這麼說了,也沒有什麼客氣:
“主要是傷亡太大,部隊減員非常嚴重,請求總指揮部儘量給我們補充些兵力,最好是有戰鬥經驗的老兵……”
“老兵?這個……”
鄭永顯得有些爲難起來:
“王師長,我也不想瞞你,老兵大量傷亡啊,有些部隊都打空了,實在抽調不出,不過,這次徵召了一批學生,我看優先配屬給你們師一部分吧。”
“那些娃娃兵嗎?”王甲本不屑地撇了撇:
“那些娃娃兵來了有什麼用?戰場上一放槍,我估摸着,一個個早就跑光了。”
鄭永笑了一下:“王師長,別小看這些娃娃兵,他們有文化,有報復,只要經過戰火的洗練,這些人將來早晚都是國家的棟樑。以前東北的那些學生兵……”
說到這他的神色一下暗淡了下來。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愛將邢亞創。
王甲本也聽說過了邢亞創的事情,眼見引起了總指揮的傷心事,急忙換了一個話題:“總指揮。參謀長,一路辛苦。先用飯吧?”
“不用。”鄭永擺了擺手:
“我和參謀長在來地路上已經吃了一些,先看看陣地吧?聽說情況依舊非常嚴重?”
一說起這個王甲本就滿臉地憤怒:
“總指揮,雖然在上海之戰的時候我九十八師就奉命加固工事,但畢竟時間倉促,我們人手又嚴重不足。所以只能大概整修了一下,但等到一打仗了。我呸!”
他一邊說着一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日本人一發炮彈過來,轟的一下,整塊整快地材料往下掉啊……”
他把鄭永和蔣百里引到了一處被轟塌的工事,掩飾不住自己地憤怒說道:
“這,就這,開戰的第二天被炸燬的,日本人就用了幾發炮彈,整個工事全完了,一個連的兄弟全被埋在這裡,整整一個連啊。日本人根本就沒有費什麼力氣就衝了上來。
可爲了重新奪回這裡。我損失了兩個營的兵力啊!總指揮。那些黑心地商人這是在幫咱們建工事還是在幫着日本人啊!”
“通敵,這根本就是通敵行爲!”
一貫溫文而雅的蔣百里面色鐵青。惱怒地來回走動着:
“永久國防線,永久國防線!在我當初的構思裡,憑藉着這兩條國防線起碼能堅持兩到三年!但這樣的工事,這是在害人,是在幫着日本人殘殺我們的兄弟!”
“我已經向委座彙報過這件事了。”
鄭永看起來相對要平靜一些,畢竟這是自己知道的事情:
“事情已經擺在這裡了,懲處那些奸商不在我們的權利範圍之內。現在日方暫時停止了進攻,趁着這個機會,抓緊搶修工事,另外,我再抓緊調撥一批民夫給你們。王師長,能整修到什麼地步就整修到什麼地步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心裡真的有一些無奈。
軍事上,憑藉着自己對歷史的瞭解,加上將士們的努力,他正在一點一點扭轉着歷史地軌道,不過對於其它地事情,他發現自己真的是無能爲力。
官員貪污腐化,革命精神早就已經蕩然無存,官*商*勾*結,爲了金錢地利益沒有什麼是這些人做不出來的。
一有小的失敗,大量官員貪生怕死,公然叫囂與日人談判,擺明了就是投降主義。
一有些許勝利,那些蛀蟲紛紛跳了出來,拍胸脯,跺腳丫,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來,告訴全世界的人,自己早就是真心抗日的,捷報裡自己的功勞第
就連自己的老丈人也是如此。
前段時候送到軍隊裡的補給慘不忍睹。
米是黑的、黴的,軍裝看起來稍微用下力就能撕開。
幾個委座重點關注的德式師狀況稍好,那些官員還不敢做得太過分,但地方部隊,也就是所謂的雜牌軍的待遇實在悽慘了些。
據說桂軍一個脾氣暴躁的團長,看到這些所謂的“補給”,氣得差點拿槍甭了那些送來這些破爛貨的官員。
問題非常嚴重,戰爭最緊張的時候還看不出來,但一等稍稍有些太平了,這些矛盾就一下總爆發了出來。
自己已經上書委座,請求嚴懲這些黑了心腸的官員還有商人,至於能起到多大作用自己就真的不知道了……
“還有武器彈藥,現在我九十八師也非常需要。”
王甲本定了定神,說道:
“最好能給我多調撥些大炮來,九十八師和德式師不能比,大炮等重武器嚴重匱乏,經常被日本人的炮火壓制得無法擡頭。”
這一點上鄭永完全能夠理解,他很快就答應了回去後就立即着手解決這件事情。
這時候,在另一側陣地上忽然響起了掌聲和歡呼聲,鄭永皺了皺眉頭,王甲本急忙說道:
“是這樣的。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派來了慰問團。他們說不必麻煩總指揮部,在幾個政府官員的陪同下就來了,鬼知道。怎麼會來我這了……”
“胡鬧,這不是在那胡鬧?”
鄭永罵的並不是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而是對那些莫名其妙的官員憤怒:
“華僑愛國之心我能理解,我也非常感激他們捐錢捐物,但有這份心就夠了,那些官員非得把他們帶來前線做什麼?擾亂正常的軍事秩序不說,萬一日本人的飛機現在飛來了怎麼辦?”
“面子。這是在給自己臉上貼金呢。”蔣百里冷笑了一聲:
“終於有了一個大捷了,那些官員還不得拼命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拉?再來幾個記者那麼一拍。華僑們回去一宣傳,勝利都是因爲這些官員地原因,和當兵地半點關係也都沒有……”
“狗屁,我要是委座的話,非槍斃了這些雜碎不可!”
很快自己也覺得這話有些過了,正當想吩咐些什麼,忽然看到幾個官員帶着華僑們向自己走來。
“哎呀,是總指揮和參謀長,巧,實在是太巧了。”
領頭的那個肥頭大耳地官員鄭永認識。以前在孔祥熙那見過。現在非常時期,誰都能得罪。就這些手裡有實權的官員不能得罪,不然不定在什麼地方卡你一下,有委座在身後做靠山都未必能夠管用。
鄭永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
“杜局長大駕光臨,我這個主人還不知道,失禮,失禮,一會有空了,請杜局長和諸位一起在我這吃個便飯……”
見赫赫有名地抗日英雄對自己如此客氣,杜局長頓時大有面子,讓過了身後真正的客人:
“總指揮,這些是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的愛國人士,他們不遠萬里來到國內,爲的就是慰問下抗戰軍人,尤其是您這位大名鼎鼎的戰神,因此上司就把這差使交給了兄弟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慰問團地團長陳永超陳先生。”
這位團長看起來歲數也不大的樣子,頂多二十五歲左右,一見到了鄭永,兩眼現出飛揚地神采上前一把握住了鄭永的手:
“鄭將軍,我在南洋的時候就一直聽到過您的赫赫威名,殺得倭寇聞風喪膽,今日一見,不想將軍是如此的年輕,有將軍在和如此鐵軍在,縱然倭寇再兇頑我中國也斷然亡不了!”
對這年輕人鄭永到頗有好感,看看吃飯的時間已經過了,對王甲本說道:
“王師長,你去準備一下,弄幾個好吃的,我和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的同胞們在這稍稍轉一下,一會就來,我陪幾位先生吃一些……”
杜局長哈哈笑了起來:
“好,好,是該招待一下咱們這些從海外回來的貴客,這些客人的全權赤子之心,實在讓我等敬佩不已啊,敬佩不已……”
陳永超這些人倒是客氣得很,謙遜了一會,也便客隨主便了。
蔣百里悄悄對着鄭永搖了搖頭。
很多部隊現在連一日三餐都無法得到保證,招待南洋來地客人們倒也算了,可要招待這個其胖如豬地官僚就實在有些可惜了。
一個都得罪不起,這是鄭永現在腦袋裡唯一的想法。
“對了,士兵們也該用飯了吧?”陳永超看了看周圍,忽然問道。
“是地,是的。”王甲本趕緊回答道。
“不如,我們現在先去看看士兵們的伙食?”
好像從這些軍官略略帶着點陰鬱的臉上看出了什麼,陳永超又往周圍看了一下。
“不必了,不必了。”王甲本趕緊說道:
“士兵們的伙食都非常好,非常好,只是……只是軍營裡用餐之類多有一些規矩,現在去看稍稍有些不便,幾位先生還是請先去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