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大半個奉天的百姓都在那夾道歡迎凱旋的將士。
三十七名死難者的屍體,就永遠留在了他們用生命換來的北大營。陪伴着那些年輕的學生營的士兵們,固守着奉天城的北大門!
敢死隊員們似乎都顯得非常平靜,面對百姓的歡呼和喝彩,他們並沒有什麼特別高興的地方。
戰鬥並沒有結束,遠遠還沒有結束,更加慘烈的搏殺,也許現在纔剛剛開始。
最後出現在奉天人眼裡的,是一具日本人的屍體,百姓們有些迷惑,做什麼要把一個東洋人骯髒的屍體帶到奉天城裡來?
但很快他們就知道了原委,這具屍體是日軍29聯隊聯隊長平田幸弘正的屍體,頓時百姓們的激情和怒火在這一刻被點燃。
完全不顧士兵們的阻擋,奉天城的百姓們一擁而上,拖拽着平田幸弘正的屍體,用磚頭砸着,用口水吐着,一直到那具屍體再也分辨不出原來的樣子。
其實平田幸弘正早就應該預料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下場,當他踏入中國的第一刻開始,他的命運便已經從那一天註定了……
……
“團座,好像出了點問題。”
當回到自己的指揮部,還沒有來得及喘上口氣,羅魚勐已經急匆匆跑了過來,一見到鄭永便臉色陰沉地說道:
“張忠華不見了!”
“什麼?”
“張忠華不見了!”一直喜歡笑一直鬧的羅魚勐,表情這時顯得特別的嚴肅:“敢死隊才一出城,張忠華就失蹤了,並且,並且他還帶走了大量的機密文件……”
重新奪回北大營的喜悅心情,迅速被這消息衝散得無影無蹤。
張忠華這個人也算是鄭永的老相識了,從第一次合作,去北京迎接張學良的時候,這人給鄭永的感覺就是雖然年輕,但卻穩重,輕易不發表自己的看法,整天難得見他一笑,像足了一個年輕的魏含之。
而魏含之本人對他也是相當信任的,甚至曾經當着法務處的親信說過,將來如果有人能接替自己位置的話,那麼非張忠華莫屬。
這次留守奉天,以張忠華來掌握奉天潛伏內線特務,已經足以表明了魏含之對他的信任。
這人掌握着法務處,乃至奉天城防務力量的大量核心資料,一旦出現任何鄭永不想見到的事情,對奉天城的防務造成的影響將會非常嚴重。
“找,立刻命令程宏,還有你,帶着人全城給我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當天剛矇矇亮的時候,鄭永最不願意看見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團座,在西南面城牆方向發現了兩具屍體,經過確認,都是負責保護張忠華安全的法務處行動組成員。我們還在城牆那發現了攀爬的工具,如果我們的猜測沒有錯的話,張忠華已經立刻奉天城了……”
程宏的報告讓鄭永的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羅魚勐小心地說道:
“也許,也許他只是害怕而逃跑了吧……”
“他逃跑需要帶走那麼多核心資料嗎?”鄭永長長出了一口氣,反而坐了下來:“我想他現在應該正帶着資料在日本人那請功了。”
“團座,現在應該怎麼辦?”
鄭永幾乎連想也未想:
“張忠華之所以從西南方向逃跑,就是因爲我們在那的力量最爲薄弱。如果,不,他現在一定已經去了日本人那,日本軍方很快會知道我們在奉天的全部佈防情況……”
這一事件來得太出人意外了,鄭永喘了口氣:
“立刻命令黃顯聲的警察部隊調往西南方向,加強那的防禦,同時,立即通知鐵定國,北大營僅有學生兵五百人,日軍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強攻北大營。讓鐵定國死守住!”
在整個法務處,羅魚勐和張忠華的感情也許是最好的了,他猶豫了會,終於還是咬着牙說道:
“哥,張忠華不能活着,必須要把他除掉!”
鄭永點了點頭,但要在日軍的嚴密保護下除掉這個叛徒又談何容易?在來一次旅順刺殺義賀信的行動顯然是在天方夜譚了。
“哥,我知道奉天有個人能做這事。”
總也改不過稱呼的羅魚勐顯然看出了鄭永的心思,上前一步說道:
“這人姓黎,三十歲整,祖上聽說曾經鬧過拳匪,因爲在江湖上的輩分高,所以大家都叫尊稱他爲黎叔,真名字反倒沒人知道了…”
“這人我知道。”
程宏隨後接過了話:
“聽說這人身手好,講義氣,團座帶着敢死隊去奪回北大營的時候,他還專門派弟子來找過我,詢問加入我們的可能性,來的人說黎叔的‘忠義堂’光在奉天就有弟子三百。可我當時考慮到他們身上的江湖習氣,因爲,也就沒有敢貿然答應下來。”
鄭永託着下巴一邊聽着,一邊頻頻點頭。
現在是奉天的非常時期,只要是真心和日本人打的,他都願意用,不管對方什麼出身。
不過像什麼忠義堂之類的草莽英雄,一旦加入到了軍隊,還是會帶來一些負面影響的。比如他們身上的江湖習氣,比如他們能否嚴格遵守軍紀,這些都是鄭永不得不考慮的。
“暫時先把他們涼一涼。”
鄭永沉思着說道:
“我們不主動去找他們,將來有了機會再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因爲張忠華叛變帶來的損失降低到最小,否則,我們就很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