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昊文生活習慣有別於大多數有錢人,獨身帶着陸靖因爲工作原因來到l市之後,銀行直接給他提供了高端公寓一套,在城北,距離辦公地點很近,他也就沒有另買房子,一棟小複式他和陸靖兩人住着綽綽有餘。
房子平日裡是鐘點工打理,乾淨是挺乾淨,但總是很快就會被陸靖弄亂。
原本冷色調的後現代裝修風格,因爲陸靖買的大堆動漫遊戲人物手辦和抱枕而顯得有點兒不倫不類,路念笙第一次進門,就見沙發上扔着一個大大的路飛抱枕,特別突兀。
陸昊文一眼看見就有點惱火,嗓音拔高了,“陸靖,把你東西收拾掉!”
陸靖一溜小跑從樓上下來,抓了抱枕抱懷裡,這才注意到路念笙,仰臉衝她笑,拍拍手裡抱枕,“姐姐,這個路飛,限量的,我上次去秋葉原排隊三個多小時纔買到!”
小男孩一臉的得意和她誇耀,她忍俊不禁,而陸昊文則黑了臉,“有本事你下次別帶我的翻譯自己去買。”
陸靖噘着嘴,有些不服氣地哼哼一聲。
陸昊文臉更黑,“叫姐姐到到家裡來是給你補課的,你少廢話趕緊去書房。”
陸靖憋憋屈屈地轉身去書房,路念笙看着那個小小背影笑。
陸昊文換了鞋子回頭看她一眼,“你傻笑什麼?”
她愣一下,旋即斂了笑,抿脣,“陸行長在外挺高冷,原來在家裡這麼接地氣。”
陸昊文:“……”
路念笙又忍不住笑了。
這是她的真實想法,陸昊文身居高位,其實在外看起來並不好接觸,可是但凡是人大抵總有些軟肋,而陸靖就是陸昊文的軟肋,看慣了陸昊文從前沉穩而又不動聲色的樣子,如今看到他和陸靖在家裡的互動,她覺得有些好笑,但同時,心底裡也覺得很暖。
這裡像是一個家該有的樣子。
她有一絲恍神,不記得多久以前,其實她想要的,也不過就是這樣一個平凡的家而已,卻因爲希望付諸在錯誤的人身上,而失去了擁有一個完整的家的機會。
……
陸靖腦子挺聰明,就是不愛學習,滿腦子都是玩。
路念笙功課也沒白做,書房門一關,就能和陸靖聊的熱火朝天,陸靖不願意寫作業,可陸昊文規定的任務在那裡,路念笙就耐着性子說寫完了就陪他一起打幾局王者。
這招小孩子很受用,還想着在她跟前大展拳腳,便集中注意力開始寫作業。
本來計劃了三個小時的功課,陸靖實際在做的時間差不多一個小時,剩下的時間裡,倆人就聊動漫打遊戲,路念笙刻意讓他贏,小男孩很快就得意的不得了,路念笙走的時候陸靖還挺不捨。
接下來的幾天,路念笙每天下班,陸昊文都準時在瑞通樓下等着接人,然後等路念笙給陸靖輔導完功課,再將她送回家。
一來二去,公司裡面有人看到,便也有些一些風言風語,不過礙於路念笙身份特殊,只是私下裡交頭接耳,說路念笙似乎爲了合約和陸昊文有些扯不清。
只有膽大又和路念笙比較熟絡的lori直接在和路念笙一起下班看到陸昊文車子的時候,打趣問路念笙,“有情況?”
lori視線指指車子又擠眉弄眼,路念笙有些好笑,搖頭,“怎麼可能?”
距離車子還有一段距離,lori便沒有忌憚地繼續,“陸行長也算優質單身男啊,多少女人高攀不上呢,年齡是大了一點,不過我覺得年齡大點好啊,有成熟男人韻味,哪裡像咱們辦公室那幾個愣頭小子……”
路念笙瞥她一眼,“我沒說陸行長不好,就是他挺好,所以我才覺得我不可能。”
lori愣一下,就聽她又說:“我配不上陸行長。”
lori被這一句話噎住,好幾秒,見快到車跟前了,拉住路念笙,“念笙,別這麼沒信心,我聽說過你過去的事情,一段失敗的婚姻不能代表什麼,你不要被打敗啊。”
路念笙依舊淡淡笑,“我不是被打敗,我沒有心勁,lori,你們都只是聽說,不清楚具體情況,謝謝你安慰我,不過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問題……”
話音未落,身後響起一個低沉男音:“那是什麼問題?”
伴隨着什麼摩擦地面的聲音,路念笙背脊緊繃,頓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lori循聲轉身便愣住。
傅子遇坐在輪椅上,那張曾儘管很少出現在報道里卻被很多人讚譽的臉透出病態的蒼白,冷峻的眉目間充滿哀傷,視線專注地凝在路念笙單薄的背影上。
多少也聽過一些八卦,lori知道眼前的人是傅子遇,也知道他和路念笙的關係,因而覺得十分尷尬,訕訕低眉打招呼,“傅總好。”
傅子遇這時才淡淡瞥了她一眼,扯出個牽強的笑算是打招呼,“我想和念笙單獨說幾句話,方便嗎?”
lori爲難地看向路念笙。
路念笙攥緊了拳頭,面色也微微發白。
她覺得她該走了,不該理會傅子遇,可是……
傅子遇不是才受傷不久,怎麼會在這裡?
lori也不敢和傅子遇對着幹,見路念笙毫無反應,便匆匆找了個藉口,“念笙,我男朋友還在停車場等我呢,我先走啦。”
說完,路念笙依然不做聲,她便逃難似的飛快離開。
道路兩旁還有人來往,眼前不過二十米開外,就是陸昊文的車子了。
從車窗裡,她能夠看到陸昊文在駕駛座上拿着手機打電話,他似乎在煲電話粥,說了很久,都沒有看到她。
而身後,又是傅子遇聲音傳過來,“念笙……你和陸行長,成爲朋友了?”
這話問的猶豫,缺乏底氣。
傅子遇攥緊了輪椅扶手,說不清心裡什麼感覺,只是方纔聽到的那些對話,將他的腦子都抽空了。
來之前,想了很多話,現在卻是一片空茫,問話的時候,表情有些無措。
她和陸昊文,好像關係真的很好。
她說不可能的時候,他還鬆了口氣,然而她給出的理由是,她配不上陸昊文。
他不懂,這話要怎麼理解,難道她真的對陸昊文有意嗎?
他也不懂,他放在心尖的女人,什麼時候變成了配不上某個男人的人,她那些話讓他既困惑又痛心。
路念笙默了幾秒才轉身。
最先,視線是落在輪椅上。
因爲腿部打了厚重的石膏,他穿的是很寬鬆的休閒褲和t恤,手臂那裡也被白紗布裹了厚厚一層,血色隱隱透出來。
她目光挪到他臉上,他面無血色,憔悴極了,幾天而已,似乎又瘦了,下眼瞼一片濃濃的青黑。
她心口彷如有綿密的針刺,尖銳地疼,咬着脣,眼眶酸澀,好一陣,纔開口回答他的問題,“……我的事與你無關。”
這一句話就將他噎了個死。
看着傅子遇轉瞬就更加無措而蒼白的面容,她心裡有一點近乎病態的快意,伴隨着那一點痛,彌散。
傅子遇脣動了幾番,嗓音乾啞,艱澀地又出聲,“念笙,我……”
她不語,靜靜看着他。
他停了停,又苦澀地笑了一下,像是要掩飾自己的無措,“陸行長來接你,你們要去哪裡?”
她倒也坦白,“去陸行長家裡。”
他心口彷彿被狠狠重擊,呼吸都在一瞬變得困難。
見他不出聲,她視線復又掃過傅子遇身後不遠處站着的唐煜,收回來落在他笨重的腿上,“我記得傅總受傷沒幾天,最好還是趕緊回到醫院去吧,免得有個三長兩短,傅夫人又拿我是問,我可受不起。”
他一愣,“我媽找你了?”
路念笙一般不會隨便說這些話,既然提出了,一定是徐媛又有什麼動作了。
她笑了一下,冷淡而疏離,“你們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唱戲,一頭霧水的人是我,你拿着合約來談幫瑞通,傅夫人威脅我,現在你問我?”
傅子遇一怔。
徐媛的性子他這個當兒子的自然清楚,他擰眉幾秒,“我會和她溝通,你放心。”
路念笙笑了一下不置可否,“隨便吧,反正你們高高在上,將瑞通攥掌心裡踐踏,我但凡還有一口氣,不會任由瑞通變成你們的玩物,說扶就扶,說踩就踩。”
話音落,人已經側身,眼見她要走,傅子遇急了,“念笙……我媽和你說了什麼我不清楚,你能不能聽我說一句?我是想幫你,想幫瑞通的,過去兩年所做的我很抱歉,你相信我,我……”
路念笙動作頓住,側過臉看他。
那表情,彷彿聽到什麼笑話:“……相信你?”
氣氛瞬間凝滯。
經過過去那一切,她還怎麼可能信他?
信任是多麼奢侈昂貴的東西,早就已經被他揮霍掉了。
傅子遇不能言語,說再多,蒼白無力,不能打動她的心,哪怕一點點。
這沉重而又僵持的氣氛被突然靠近的腳步聲打斷,路念笙回頭便見陸昊文已經走過來。
“你真慢……”
陸昊文語氣帶着一點抱怨,走近了,纔看清傅子遇也在,先是一愣,旋即脣角很快扯開笑,“傅總,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