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民房過道逼仄,樓下不時傳來哪一戶租住人家小孩哭聲和女人叫罵聲。
大約是沒想到樑傑會這麼無恥,傅子遇足足愣了幾秒,開口:“不可能。”
很快又補充,“我是帶着誠意來和你談的,可我看你一點誠意也沒有。”
樑傑仰臉,不服氣,“這要求有什麼問題?佳茗爲了你現在名聲都臭了,還流掉一個孩子,以後怎麼嫁人?”
“我不管她怎麼嫁人,”傅子遇嗓音瞬間冷了幾度,“我還肯來是因爲我覺得樑佳茗可憐,也因爲想給我爸媽一個交待,但是你們要是繼續這樣,我就沒耐心了。”
說話間,他身上散發冷冽強大的氣場,樑傑一看他說話態度堅持,微微有些膽寒,但仍然堅持:“是路念笙做錯事,憑什麼我們要退讓?”
“……”傅子遇沉默幾秒,“你的手段無非就兩個,一,法律手段起訴,你可以試試看,我的律師團會全力應戰,法院那邊的關係上你也不佔據優勢,二,你直接像從前那樣去找念笙麻煩,我會讓保鏢二十四小時保護念笙,萬一被你鑽了空子,你傷她一分,我要你全家付出代價,樑傑,我說得出做得到,你別給臉不要臉。”
傅子遇眼眸裡隱隱透出狠戾。
話他是放到了,其實心裡卻並無勝算。
現在樑傑這邊有傅家二老的支持,且就算他樂意僱保鏢二十四小時跟着路念笙,以路念笙性格也會覺得被禁錮,大抵過不了多久就會受不了。
他是不想走到那一步的,這一段時間以來她遭受的打擊已經足夠多,導致她整個人都有些消極變化,他不想讓她以後都過的不痛快。
樑傑被他的話激的臉色陡然一變。
傅子遇最後一句形同威脅,而他身上那種森冷的氣場昭示着他的認真。
樑傑低頭,腦子飛快轉起來。
也許還可以繼續去傅家鬧騰,畢竟傅家二老注重名聲,可是傅子遇現在明顯是已經不在意別人怎麼說了,而且萬一真的和傅子遇撕破臉皮,那樑佳茗想要接近傅子遇的計劃就更難實現……
沉默許久,樑傑開口:“我……我得考慮一下,我得和佳茗她們商量,畢竟佳茗是受傷害最大的人。”
傅子遇略一沉吟,“好,你們商量吧,就這幾天,決定好了打我的電話。”
……
路念笙沒有去上課。
早晨她醒來很早,是天空微微亮起魚肚白的時候,牀的另一側已經是空的,傅子遇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她手探過去已經沒有存留任何溫度。
昨夜他抱着她入睡,他在她耳邊呢喃無數次她名字,說會找到解決辦法,可並不能令她安心,對他她已經沒有任何信任可言。
他叫她向樑傑低頭道歉,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她都不會再原諒。
她起牀洗漱過要出門,卻見外面不知道何時站了兩個保鏢樣的男人,黑色西服筆挺,震懾力十足,旁邊站着閆傑。
見她要出去,閆傑解釋,“太太,傅總叫他們來保護你,你要去哪裡?我開車送你。”
她愣了愣,“保護?”
旋即脣角浮起冷笑。
傅子遇倒是想到了,她現在傷了樑佳茗,樑傑大抵不會輕饒她,所以用這種方式來確保她人身安全。
以前的路念笙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雖然活的像是浮萍,但是卻不至於有這樣多的枷鎖,現在好了,又加上一樣,有人乾脆寸步不離盯着她,就算是保護也讓她難以容忍。
她說:“我不需要保護。”
閆傑面露難色:“太太,你不要爲難我們,我們也是爲人做事……”
她不語,轉身就走,幾個人趕緊尾隨上來。
出一趟門聲勢浩大,她厭煩無比,上車後給蘇曉打了個電話。
蘇曉本來上班,聽她說過大概便趕緊請假幾個小時,出來和她在商場附近的茶座見面。
兩人坐在包廂,蘇曉看着她身後五大三粗黑超特警一樣的倆人,頓覺壓力很大,打着商量:“你們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路念笙也回頭看了一眼,“你們在門外等吧,這裡就我和我朋友兩個人,能出什麼事兒?”
那兩個保鏢略一思忖,視線掃過,這房間出口只有門一個,連窗戶也沒有,便出去了。
蘇曉不由嘆,“這算什麼?人身自由都沒了!”
路念笙面容有些憔悴,慘淡笑:“再這樣下去,我不死也會瘋掉,蘇曉,我真的得想想辦法。”
蘇曉擰眉,“電話裡面我沒聽太明白,你說你害的樑佳茗流產?怎麼回事?”
“她去南苑找我,抓着我的手哭着說她可以給傅子遇做小,要我勸傅子遇承認她的孩子,我聽不下去甩開她的手,結果她摔在地上,孩子就這麼沒了。”
“……”蘇曉怔然,“她怎麼能這麼不要臉。”
路念笙苦笑,“是不要臉,可是湊效,現在傅家二老視我爲眼中釘,感覺我害死傅家孫子,看我如同看仇人,昨天,他們還……”
她說到這裡停住了,臉色越發晦暗,低下頭去,攥緊了拳頭。
傅子遇只知道樑傑打她,卻不知道樑傑曾經對她做過更過分的事情。
“還怎麼了?”蘇曉問。
“他們逼着我給樑傑道歉。”
蘇曉瞪大眼,“那傅子遇難道沒有爲你說話?”
“他勸我道歉,說招惹到樑傑會很麻煩。”
蘇曉心裡一沉,“那你……”
“我道歉了。”
她努力想要將這句話說的雲淡風輕,然而做不到,人在越是親密的人面前越不想要僞裝,說話的時候她雙拳緊攥,視線逐漸模糊。
蘇曉被她情緒感染,眉心緊皺,“天啊,傅子遇怎麼能這樣……他知道樑傑那禽獸對你做過什麼嗎?”
“他……不太清楚,只知道樑傑打我,”她深吸口氣,抽抽鼻子,“但是也夠了,我上次被樑傑打到骨裂,腿上開道口,他就在旁邊看着,可他居然讓我給樑傑道歉……”
蘇曉心疼起來,手撫她的背,“你爲什麼不乾脆從南苑出來算了?受的那是什麼氣!”
“你不知道……”她擡頭,眼底淚光難掩,“我人在傅家,對面是傅家二老和樑傑,跟前站着傅子遇,傅子遇手裡還有路氏的黑賬和早期走私證據,我……”
蘇曉聞言也沉默下來。
那是什麼樣的境遇,四面楚歌,孤立無援,她難以想象。
路念笙努力做着深呼吸,“蘇曉,大哥還是不肯幫我是不是?”
蘇曉一愣,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上次我勸過他,但是他也沒給我什麼反應。”
路念笙張了張嘴巴,沒有發出聲音,又合上了,眼底暗淡無光。
這個結果在她意料之中,傅承修也是有傲骨的人,因爲她已經受累不止一次,現在去求傅承修幫忙,她本來並沒有抱有多大希望,然而她實在是走投無路了,連這一點點希望也不想輕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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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又說:“你別急,我再和大哥聊聊,勸勸他,我們都給你想辦法……”
話說的有些無力,現在眼前就是一片黑,路念笙的這個處境簡直空前絕後。
路家不理解她的選擇,她還不得不留在傅子遇身邊,而傅家全家都在針對她,再者有樑傑這個不穩定因素在,誰都說不好以後的事情。
兩個人好半天也沒合計出什麼辦法來,分開的時候路念笙一臉頹喪,才上車,閆傑說:“太太,傅總剛給我打過電話,要我直接送你去公司。”
她面如死灰,在後座靠了椅背,“隨便吧。”
現在還有什麼是她能說了算的。
車子抵達d.s.集團總部,她才上樓,sara一見着她就迎過來,說傅子遇人不在,已經打過電話安頓,要她先去辦公室等,一路領着她進了辦公室,爲她倒了水然後要走。
sara手落於門把之際,路念笙開口:“sara,你知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了?”
sara搖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你知道嗎?”
sara臉色爲難,“我真的不知道。”
“……好吧。”她臉色略有些失望,“那你先去忙吧。”
sara出去後帶上門,她停了好幾秒,將百葉窗拉下來,而後走過去將門反鎖,心跳砰砰響,她折回傅子遇的辦公桌那裡,先有些茫然地掃視一圈。
那天放着路氏黑賬和走私資料的,是一個黑色文件夾,最普通的黑色文件夾,在這裡有一大堆。
她沉了口氣,先翻桌子上面放着的那幾個,一無所獲,又彎身去拉抽屜。
拉不動,第一個抽屜就是鎖住的。
她擰眉幾秒,拉第二個,順利拉開,幾分鐘時間,她將另幾個抽屜搜了個遍,沒有看到那天自己看到的那份資料。
視線又轉去側面的櫃子上。
玻璃櫃子裡面陳列無數雷同的黑色文件夾,有的側面有標識很好排除,可是還有很多什麼字樣都沒有的,她走過去,眼神隱隱透出絕望,卻還是伸手打開櫃子。
一門之隔,傅子遇已經走到門前,猶疑看一眼自己辦公室緊閉的百葉窗,sara起身迎接,“傅總,傅太太已經來了,在辦公室裡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