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傅子遇面前,路念笙總會不由自主變成個小女人。
這種感覺很陌生,就連她自己都不習慣,卻無法控制。
傅子遇說要約會,還真是約會,他帶她去看電影,在漆黑的到電影院裡面拉着她的手與她親暱耳語,她連電影演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到離開電影院臉還是滾燙的,傅子遇心情大好,又帶着她去逛街。
去的是國貿,他興致勃勃,在一樓見了珠寶首飾專櫃,就拉着她看,問她喜歡哪個。
櫃檯裡面一堆亮閃閃的東西,路念笙看的眼花繚亂,過去二十多年裡她活的粗糙,雖說是個女孩子,由於生活所迫,從未花心思在打扮自己上,但是女人骨子裡面都愛美的東西,現在看到這些閃亮的小東西,她眼神還是微微有些興奮。
她所擁有的首飾只有一樣,就是手指上的那個結婚戒指。
那還是臨時買的,傅子遇本來打算要給樑佳茗戴上的。
婚禮那天他在臺子上給她戴戒指的時候,眼神彷彿要在她臉上鑽出孔來,滿滿的都是怒意。
她想到這裡,眼神有些黯然。
“對了……”傅子遇突然開口打斷她思路,道:“說起來,欠你一個結婚戒指。”
她一怔。
傅子遇似乎是和她想到了同樣的事。
他表情有些感慨,低頭看戒指,導購小姐忙不迭地推薦起來。
他將路念笙無名指上原來那個戒指摘下來,然後催促她試戴導購小姐推薦的戒指。
她抿脣不語,也沒動作,他就自作主張地低頭拿起嶄新的鉑金戒指往她無名指上套,他眼簾低垂,眼神溫柔,她心口砰砰跳起來,突然就要把手抽回來。
她覺得自卑,手長的不夠好看,不是那種保養得當嬌嫩無比的雙手,她手上甚至還有陳年的舊傷口,都是很早前被樑傑打出來的。
傅子遇眉心一蹙,“怎麼了?”
她不說話,他就又強硬地將她手拉過去,看到她手背上近虎口的位置一道舊疤痕,沒有說話,將戒指戴在她無名指上,看了看,“你覺得怎麼樣?”
她瞥了一眼,白皙修長的手指上,鉑金質地,鑲了鑽的戒指熠熠生輝,可視線稍微放大到整個手背,那道猙獰的疤痕就十分刺眼了,她咬下脣,“戒指是好看……”
頓了頓,“可手不配。”
他一怔,神色有些複雜,好幾秒,攥緊她的手,“喜歡這個戒指嗎?”
導購小姐見傅子遇明顯挺中意這個戒指,趕緊對路念笙說說:“您先生太有眼光了,這是我們店裡現在銷量最好的戒指……”
導購小姐說了一大堆,路念笙腦子卻停留在最初那幾句上面。
——您先生太有眼光了。
她脣角不禁勾起來,傅子遇見狀,爽快對導購小姐道:“那就這個吧。”
路念笙一下子急了,拉傅子遇,“什麼啊,我沒說要這個。”
“不喜歡?”他問,“我覺得不錯。”
她想了想,“你讓我再挑挑。”
他笑了,眼神寵溺揉她頭髮,“好,慢慢來,隨便挑。”
旁邊的幾個導購小姐看直了眼睛,小小一個動作就是秀恩愛,高大帥氣又多金的男人是所有女人的憧憬,何況男人那眼神溫柔的幾乎要滴出水來。
路念笙磨磨蹭蹭看了一圈,最後鎖定的目標是一個鉑金指環。
她心裡有自己的考量,剛纔試戒指的時候她就留意到了,那個戒指上面三克拉的鑽石必定價格高昂,可是樣式簡單的指環就要便宜的多,而且也更加獨特一些,她不熱衷跟風去買什麼暢銷的東西,隔着玻璃櫃子指着那個指環,“這個好不好?”
傅子遇看了一眼,作爲一個男人其實對於珠寶並不敏感,只是印象裡女人應該都偏愛有大鑽石的戒指,他擰眉,“你喜歡?”
路念笙點點頭。
待導購將指環取出來她試過,他看了看也挺利索:“那就兩個都裝起來吧。”
“啊?”
路念笙一愣。
導購小姐眉開眼笑,拿着傅子遇遞過去的卡趕緊去打票,路念笙有點傻了,“爲什麼還要買那個?很貴的。”
他被她逗樂了,“怎麼,合着你這是在給我省錢?”
她皺眉,“太貴了,你看標價牌了嗎,一個手上帶的金屬環,要兩百多萬,這簡直就是搶錢啊!”
他笑出聲來。
她表情認真,模樣有些嬌憨,是真的在嫌東西貴。
她嘟囔,“你笑什麼,真的……我和你說你們這些人花錢太誇張了,昨天我和我媽逛街也是,一件衣服動輒好幾萬,嚇得我都不敢說哪件衣服好看,就怕她一聽就買。”
他說:“你現在好歹是路家千金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窮酸。”
她撅嘴,“沒辦法,我是在貧民窟長大的啊……”
這話是真的,她到現在依然無法接受有錢人的消費方式,什麼都要最好的,她以前過着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連買一件衣服都要在地攤找便宜貨,然後和對方殺半天價,所以她覺得這些人的生活,堪稱揮金如土。
傅子遇颳了一下她鼻尖,“我剛纔那句錯了,你現在是傅太太了,你有資本鋪張,看上什麼就買。”
她怔住,旋即低下頭去,不看他了。
傅子遇一般不說情話,一說起來就是要人命的。
買好戒指後,他本來還想帶她去買衣服,可她非常抗拒,說是何歡已經給她買了很多,不需要了,傅子遇拗不過她,只好做罷,最後帶着她去l市最高的旋轉餐廳吃飯。
包廂很大,臨着窗口,城市的燈紅酒綠盡收眼底,她按捺下心中的新奇,在餐桌上拿出買的戒指和指環來看,“買這麼多,我也戴不了啊。”
傅子遇起身走過去,靠着桌子拉起她手,把舊戒指取掉,將那個鑲了鑽石的戒指戴上去,然後將指環戴在她中指上,“這就好了。”
她笑,“這樣像暴發戶好嗎?”
他說:“你可不就是暴發戶,一朝成爲路家千金,當時圈子裡面都說你大概要樂瘋了,從個女混混變成豪門大小姐。”
她鄙夷地嘟嘴,“我纔不稀罕呢……剛開始,我本來是不願意回到路家的,不自由,要約束我,但是……”
他問:“但是什麼?”
她的心跳快起來。
以前她不敢說,但是現在,她覺得可以說了。
“但是我聽說,你和路家千金有婚約,我……我想,我回到路家的話,就能和你在一起……”
她話到最後聲音小下去,頭也低着,眼睫撲簌卻不敢看他,臉發燙,心跳的極快。
這是第一次,她鼓起勇氣真正意義上的告白。
傅子遇完全愣住了。
這短短一句話裡面的彎彎繞繞,他是好一陣子才理清楚,他神色怔愣,彎身半跪下去,擡頭看她,脣動了幾番,問出口:“念笙你……你喜歡我,是嗎?”
她臉一下子紅了,擡手一把捂住了。
她覺得她話已經說的很直白了,沒想到他問的更直白。
他擡手去拉她的手,他心底的喜悅如同泉涌,帶着一絲難以置信,他猶猶豫豫琢磨她心思許久,就是不敢問出口,可是現在,他才意識到,這段關係並非他一廂情願。
她手被拉開,羞紅了臉,幾乎無處遁形,別過視線不看他,“你別問了……我們吃飯好不好,飯要涼了……”
桌上的牛排在一點一點喪失溫度,她尋了這個藉口,他卻不願意放過她,緊緊睨着她,“你嫁給我之前就喜歡我了,那是什麼時候,我們以前見過?沒想到你那麼早就……”
“別說了,”她咬牙面對他,竭力壓抑那種不自然的感覺,“我想吃飯……”
他笑起來,得意的,囂張的。
她鬱悶極了,抽不回自己的手,只能瞪着他。
“你有什麼好得意的,反正你現在還不是也喜歡我。”
她努力想要扳回一局,證明誰也沒有比誰強。
“我不是喜歡你。”他起身。
她愣了愣,而眼前他身影擋掉吊燈燈光,雄性荷爾蒙氣息迫近,他欺身下來,“念笙,我愛你。”
話音落,他吻上她的脣。
她完全傻了,也忘了這還是在餐廳的包廂裡面,忘了推開他,任由他在她的世界裡天翻地覆地攪合,掠奪她所有呼吸。
她閉上眼。
背景是落地窗隔絕在外的,整個城市的喧囂和流光溢彩,這一刻是她迄今爲止最幸福的時刻,那些甜蜜的溫柔的悸動在心口飽脹,她有種要落淚的衝動。
彼此的告白成爲暴風雨之前的狂歡,那時候他們擁抱熱吻,刻意忽視掉那些潛伏的危機,卻忘了那都是不定時的炸彈,只等時機毀天滅地。
晚飯後傅子遇開車送路念笙迴路家,路念笙臉頰緋紅,她腦子裡面總在回味那個吻和那個告白,眼見路家將近,傅子遇將車停在路邊,她迷惑地看他,“怎麼了?”
他望着前方不遠處路家別墅大門,“不想放你回去。”
他話說的有些孩子氣,像是不捨自己心愛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