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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慈最近收攏了很多耳報神,廣場發生的事,沒一會就傳到了她耳朵裡,比萍蹤和同學們來得還快。
她正和鐵儼靜妃等在玉琇宮內,這是她的意思,要給同學和侄女一場帶有家常味道的招待。除了感謝同學們,也要讓萍蹤和父母見見,建立些基本感情,然後忽悠她留下來保護父皇母妃。
萍蹤是她的秘密武器,萍蹤在,她才能放心在和蕭家撕破臉皮後,離開皇宮。
鐵儼聽說前頭髮生的事,一臉憂慮,道:“我兒,你可是和戚元思許過什麼?”
“我許過他可以不吃屎。”
靜妃:……殿下爲什麼出去一趟後,變得這般粗魯?
“那你許過容溥什麼嗎?”
“我許過他好好幹,遲早位極人臣。”
“姻緣方面呢?”
“與我何干?”鐵慈嘆氣,“當初那般艱難時我都沒接受容家,現在可能嗎?”
“那那位騎射老師?”
鐵慈沉默了。
她身後,丹霜赤雪齊齊垂頭。
知女莫如父,鐵儼立即明白了,坐直了身子,微微興奮地道:“那就是真有其人了?其人何名?何等出身?多大年紀?品貌如何?可堪與我兒配?”
鐵慈不答。
配麼,自然是很配的。
鐵儼看她神情,自以爲明白了,道:“出身不佳?依爲父說,你既然不想聯姻,倒也無所謂夫君出身。若真是太差,讓他認哪位重臣爲義父,擡舉一般也就是了。關鍵是品貌要好,不能委屈了我兒。”
靜妃細聲細氣地道:“陛下,話不是這般說。這朝中無數好兒郎,何必尋那不知根知底的鄉野之人……”
這要親家出身鄉野,不識禮儀,皇室就要成爲笑柄了。
鐵慈茶碗一合,
打斷了父皇母妃的爭論,淡淡一笑道:“父皇母妃想多了,那不過萍水相逢而已。而且,對方是遼東人。”
鐵儼一聽是遼東人,頓時往後一靠,道:“那便罷了。”
鐵慈心中一沉。
雖然已經不抱希望,但是看見父皇這般態度,僅僅是遼東人便不再考慮,她還是心中一酸。
鐵儼道:“既如此,你便該好生做個抉擇,到底選容家還是戚家了。”
鐵慈:“……什麼?”
“左右也不過這些人,論家世論忠心,合該在兩人中選。你得早作決斷,否則朕怕容家和戚家會心生不滿,甚至與皇室離心。”
“……父皇。”
“恩?”
“兒臣覺得您漏掉了最關鍵的一句。”
“……嗯?”
“我是爸爸,他們好好伺候爸爸就行了,想什麼呢!”
鐵儼:“……”
……
萍蹤跟着小太監,繞過了無數宮殿和迴廊,看花了眼睛,數昏了僕人,心理活動從一開始的“小姨家還挺有錢的,這麼多房子和傭人。”一直到,“小姨家這麼有錢,房子和傭人怎麼這麼多!”到,“小姨家太有錢了,房子太多走得我累死了,傭人比螞蟻還多!”
直到小太監說到了,她心裡舒了一口氣,嘴上淡淡道:“還行,比我家小一點。”
小太監忍笑垂頭,“您這邊請。”
又過了一座大屋子,兩個花廳,三四道迴廊,踏上沒過腳面的厚厚地毯,越過五六個月洞門,打起簾子的僕人一個比一個美貌恭謹,美人瓶一般站滿長廊,萍蹤在小太監的指引下,麻木地進了一座花團錦簇的院子,藤架之下鋪着漢白玉石地面,垂着深紫綃紗幔帳,白石桌上瓜果盈列,精美的點心各般形色,座上一對男女都好相貌,然後一個白袍少年掀簾而出,含笑迎來。
萍蹤被震住。
迎面而來的少年讓她想起南海最富盛名的雪珠,那種極其珍稀的深海巨蚌中吐出來的寶珠,其色潤澤潔白,寶光流轉,日光下呈霓虹之色,月色下卻又剔透似透明,素潔高雅又華麗尊貴,一眼便可攝人心魂。
她見鐵慈時,鐵慈頂着一張水手二擔的臉,萍蹤雖然知道她是女子,但她自負美貌,潛意識裡覺得鐵慈一定是個醜女。
此刻見這美少年迎面而來,也沒將人和水手掛上鉤,站定張望,道:“你是誰家兒郎?我找人。”
“找你小姨嗎?”
萍蹤不肯認,“找個親戚。”
“這裡除了你小姨我,再沒你別的親戚。”
萍蹤:“!!!”
鐵慈給她介紹鐵儼和靜妃,“我爹孃,你稱呼……外祖父外祖母?”
“不行!”
鐵儼靜妃和萍蹤齊齊反對。
前者受到驚嚇——從哪塊石頭裡蹦出來一個這麼大的外孫女?不是說來了高手,要禮賢下士嗎?怎麼都做起人家外祖父來了?
靜妃:……殿下出去一趟歷練,怎麼喜歡上了當人爹媽?
萍蹤——老孃誤我!
鐵慈笑而不語。
並沒有一開始就說明是皇家,是怕萍蹤這種閒雲野鶴出身,對皇家天生牴觸。想着以富貴和享受來先誘惑一波,說到底是要籠絡着的人,這輩分和稱呼,也不過是個玩笑。
她笑起來,道:“長輩初次見面,會給見面禮喲。”
萍蹤想到自己只剩幾個銅板的口袋,回去的路費還不知道在哪裡。
她彆扭着,一急,左邊頭上冒冷氣,右邊頭上哧溜起青煙。
鐵儼靜妃看直了眼。
鐵慈:“……”
不好,這位還沒把冰火神功順利融合哪?
不敢再玩侄女,只得笑道:“自己家裡,隨意稱呼吧,當長輩就成……這是萍蹤,池萍蹤。兒曾受其母親恩惠,答應過照拂她。”
她不打招呼給萍蹤改了姓,萍蹤也沒什麼反應,她的心思還彆扭在稱呼上,喊人是決計不能的,但是這麼有錢的親戚也還是想要的。
鐵儼畢竟是當了多年皇帝,看一眼半邊落雪半邊起火的萍蹤,換了一臉慈愛的笑容,從袖子裡摸出一個自己盤了多年的奇楠沉香隔九眼天珠手串遞給萍蹤。
奇楠沉香本就珍貴,更不要說還有一顆九眼天珠,這一串手串有價無市。鐵慈卻眉頭一皺,心想明珠暗投。
果然,萍蹤瞧着這手串灰撲撲的不起眼,一看就不值錢,很是失望,隨隨便便往口袋一塞。
倒是靜妃敷衍性的給出的櫻花種舒俱來珠串,鮮豔明媚很得她的喜歡,當即喜滋滋地掛在了脖子上。
東西收了,人沒喊,萍蹤彆彆扭扭坐了,想吃一口就走。
吃完一口之後,她就忘記走這回事了。
所有的東西都好吃,但還沒吃幾口就撤下了,因爲還有更多的點心果品等着上,侍女流水般穿梭,面前果子一桌,糕點一桌,湯羹一桌,粥品一桌,熱菜一桌,冷菜一桌……
被美食包圍之後,鐵慈拍拍手,又有宮人流水般呈上綾羅綢緞,“小姨要給侄女兒做新衣服。”
綾羅綢緞之後再上來一排宮女,每人手上捧着鑲金嵌玉的大盒子,打開來寶光耀眼,俱是成套的首飾,珍珠翡翠寶石黃金,鐵慈命人選首飾時,絕不要那些低調昂貴的,唯一要求就是閃,越閃越好。
“小姨要給侄女兒添首飾。”
首飾後面還有一排宮女,這回托盤上捧着一件件精工打造的精巧武器,件件光華流轉,明若秋水,“小姨要給侄女兒最好的玩具。”
萍蹤嘴裡的點心掉了下來。
她雖然在鬼島上是公主般的存在,但歸海生生性吝嗇,普通島民生活普通,與世隔絕,她着實沒見過什麼好東西,貧窮限制了她的想象,她經受不住皇家富貴的摧殘,本來想要擡起的屁股,自此死沉死沉粘在了板凳上。
沒多久,皇家新任的小公主,穿上了三件珍珠衣,配着淵鐵劍,戴滿了能墜出頸椎病的寶冠步搖金釵珠花,對着面前三桌子的水陸珍饈,不斷點頭,“行。成。沒事。給你看人,給你守家。”
鐵慈問:“小姨家怎麼樣?喜歡嗎?以後就住這兒吧。”
萍蹤放下豬肘棒,一抹嘴,瞥一眼,“還行,比我家差點兒,勉強能住。”
到這時候她纔想起來問鐵慈,“你家做什麼的?看起來和我爹差不多威風,也是做島主的嗎?家裡也有能隨便出海的大船?”
“噗嗤”一聲忍不住的笑。
楊一休等人到了。
容溥眼神裡掠過詫異,沒想到鐵慈會在這樣比較私密的環境下,以家宴的方式來待客,這是極高的禮遇了。
他帶着衆人給皇帝靜妃和鐵慈行禮。
“陛下,娘娘,殿下。 ”
萍蹤嘴裡的雞腿掉進了花叢。
半晌,她喃喃道:“這是在唱戲嗎?”
她身邊小蟲子,攏着袖子,笑眯了眼,“好叫姑娘得知,主子家不做島主,做這天下之主。船自然也是有的,大抵萬兒八千艘吧,就是不能出海去玩,只能用來打仗。”
萍蹤:“……”
安潔莉娜?櫻雪羽晗靈?血麗魑?魅?安塔利亞?傷夢薰魅?海瑟薇?薔薇玫瑰淚?琉璃舞?雅?蕾玥璦雅?萍蹤,左臉簌簌地落下了悔恨的絕美的冰珠子,右手蹭蹭冒出了熾烈的妖豔的火焰,在冰雪和火焰之中悽美地流轉了七八個來回後,猛地扭過頭,衝着鐵儼和靜妃,氣勢洶洶地喊:“外祖父,外祖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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