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坦途與欣欣向榮
翌日,早上八點十九分,方子業領頭,身後跟着聶明賢二人穿着白大褂推開創傷外科醫生辦公室門後,裡面本不斷飄進耳朵的聲音戛然而止。
方子業迎向了數十道各種角度偏來的目光,緩緩推門至更大角度後,側步而進,目送聶明賢“世外高人”般貼牆而站後,方子業也擠進了博士人羣堆。
餘光注視越來越多的目光撤離周身,方子業主光看向劉煌龍。
長臉、粗鼻、小眼、斷眉八字短語在內心自然迸出。
“子業,坐。”劉煌龍主動打破了辦公室裡的寧靜,伸左手示意方子業坐在醫師座位的最下方位置。
韓元曉、鄧勇、張子曦三人走後,空出來了兩把椅子,方子業雖然不是主治,作爲本院醫師也有了一席交班的位置。
身前的數位師弟側身讓出一條通道,方子業也就不再客氣,一邊向前走,一邊道歉解釋:
“劉主任,七點五十二分,我值班時正好遇到了一個急診患者,我處理完了他們的術前談話文件之後纔有時間趕回。”
“患者的情況不用進手術室,來接班的王元奇與金宏洲已經接診處理了……”
方子業解釋完,半邊屁股坐下,坐得筆直。
韓元曉聽完並未回話,而是看向陳芳副教授,開口道:“陳教授,你剛剛提出來的顧慮,我也有所考慮。”
“韓主任和鄧主任二人被安排出創傷外科,乃是骨科杜主任安排的調動。杜主任能作如此安排,就是對陳教授和彭教授還有我們袁教授三人的信任。”
“杜主任都相信你們都能帶好組,三位教授也就不要妄自菲薄了,這個話題,我們交完班之後,再私下裡詳聊。”
“我下面說一下我們科室的工作規劃。”劉煌龍說完,就又翻轉了手裡的文件置於文件堆的最下方。
初次接手創傷外科,劉煌龍要作的工作部署,自然不止一個兩個,好記性趕不上爛筆頭,劉煌龍走馬上任,也得部署一點東西。
“第一個,護理部的人事調度權不歸我們骨科管轄,但我會向護理部、醫務處以及人事科一直提出逐步替換掉我們科室的護師級及以上工作人員。”
“是一直,而不是一次。不要問我爲什麼。如果有任何問題,請直接與護理部交涉!”
“我也不怕得罪人!”劉煌龍一句非常霸道的話,直接壓住了護士長等人的不服氣。
劉煌龍這是要下重典了。
病區主任無法處置所有的護理人員,但病區主任可以有人事建議權,因爲之前發生的事件,劉煌龍要求更換所有護師級護理人員,即便是護理部也不得不納入考慮範圍。
一次性換不完,那就逐步替換。
“第二,我們科室的所有醫務人員都不會干涉本科室的護理工作,但會給護理工作人員給出一定的建議,也會收集我們科護理工作人員的建議,加強雙方的溝通交流。”
“互通有無,理解各自的難處。”劉煌龍道。
劉煌龍的隔壁,護士長劉蘇寧捋了捋自己的劉海,面無表情地開口道:“劉主任,對於之前科室發生的事情,我監管不力難辭其咎。”
“但是醫院處理我和樑慧兩人無可厚非,但劉主任你剛剛的話,未免有些一杆子打死所有人的嫌疑。”
“我們護理部的其他人,都還是矜矜業業,並且大多都是創傷外科專科護士,專業能力和業務能力都是無可挑剔的……”
劉煌龍則問:“所以,護士長,我們科室下午值班的護理部主班,永遠是樑慧護師一個人嗎?”
劉蘇寧不講話了,只是摘下了口罩,漏出了長瓜子臉。皮膚保養得頗爲不錯,面若冰霜地抿了抿嘴,不再接話。
“第三點,關於我科進修醫生的問題。我們創傷外科的進修醫生,目前在進修狀態的,可以繼續跟班。後續的進修程序,則是由我們創傷外科與醫務科共同商議名額。”
“旨在能夠讓更多的進修醫生,都能夠學到更多的知識和技術,相應的要提升進修醫生的‘權限’,我個人覺得,進修醫生的職能應該與本科博士對等。”劉煌龍說完,看向三個進修醫生。
“三位進修的兄弟,你們有什麼想法和意見?”
方子業也偏頭過去,看到三個人臉色各自一喜,其中一人連忙問:“劉主任,那我們是不是也不用管牀了?”
“可以啊,你們只要能夠通過我們醫院的博士理論考試,你們可以不管牀。”
“如果沒考過的話,你們以後的操作機會就減少一半,有人申請麼?”劉煌龍不可置否地問。
每個進修醫生都會說自己是來學技術的,不是來當苦力的。
的確,進修醫生大多是下級醫院的頂樑柱,技術和理論都相對純熟了,來了中南醫院,最喜歡的事情就是不管牀,只學習。
但憑什麼?就憑收了進修的學費?
碩士和博士也不是免費讀書的,如果他們拿不到獎學金,依然是自費,且學費也不便宜。
那碩士和博士是不是可以不用承擔科室裡的任務,比如說碩士的管牀,博士的跟班住院總。
“比操作還行,比理論比不了。”叫王亮的人悻悻一退。
“比操作也行,你和。”劉煌龍轉了一圈,把目光移動到熊錦環身上:“伱們和錦環比,視頻爲證,綜合下來比他更優秀,也可以不管牀。”
對方又不說話了。
劉煌龍就道:“給你們管牀,並不是單純地要你們做事,更多的還是讓你們能夠綜合地參與到我們科室的診療全程。”
“治療不只有手術,術前術後,管牀過程中的一些細節性問題,你們就必須要親歷。”
王亮所說的比操作還可以,那是和博一博二的普通博士比,和熊錦環這樣的優秀博士,或者是再有點天賦的王元奇等比,那他們還真不一定比得上。
你一個工作了六七年的人‘欺負’別人幾個普通博士算什麼本事啊?
“第四點,關於門診擇期患者住院排序的問題。”劉煌龍說着就拍了拍桌子。
“在過去,我們病區的的住院排序交由的是護理部分管,但從今天開始,這項任務交由我們科室的博士打理。”
“主要由李源培來負責。我不管你們之前是接了誰的電話,接受到了來自哪一方的熟人舉薦?”
“當前一波已經收治進醫院的患者我不說什麼。你們自己負責處理後續病人的安撫工作,我不負責處理。”
護士長劉蘇寧聞言錯愕偏頭,看向了劉煌龍。
“劉主任,你這是什麼意思?”劉蘇寧的眉頭緊皺,臉皮開始抽搐,下巴因吞嚥唾沫而輕輕鼓動。
“就是我所說的意思。”
“醫院裡信任我,把創傷外科行政主任的位置交給我,我就有對病區,對科室裡就診病人負責的權利。”
“住院預約排序制度,是我們醫院執行了多年的基本制度之一,除了急診,住院順序,一律按照排隊順序來。”
劉煌龍緊接着看向李源培:“源培,你解決不了的,就直接交給我,我解決不了的,我們直接上報。”
“這個程序如果一旦扭轉了,那就愛怎麼的怎麼的。”
“因爲從現在開始,我會在網絡上申請個人賬號進行科普。”
劉煌龍輕描淡寫地提了這麼一句,但就是這一句,就直接讓袁威宏等人的目光都是一閃。
去網絡上申請個人賬號科普,與這個程序有什麼關係呢?
興許還是有點關係的。
如果劉煌龍能每日在網絡上分享登記排序的號碼,一邊再科普一下,吸引了一定的粉絲量之後,有了這樣的程序,有人想要在這個程序上動腦子,就得仔細考量一下啦。
而且,劉煌龍要建立個人科普賬號這件事,你一般人還沒辦法去阻止。
科普賬號,是爲廣大網友科普常見的骨科知識,有什麼錯?
醫生辦公室裡,立刻變得鴉雀無聲起來。
劉蘇寧以及兩位護師的表情稍微有點難看,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發作。
“第五點,關於急診手術的問題。”
“根據科室的工作排序,目前我們創傷外科的創傷中心診室坐診人員和手術人員都相對充足,因此,我們創傷外科的住院總,將不擔任直系的急診手術任務。”
“常任手術副班,但急診創傷中心主班上臺後再遇急診手術,住院總手術副班第一時間上任。主班和副班都在手術檯後,我們科室的二線班上臺,以此類推……”
“關於急診手術跟班人員,急診手術班的排序問題,交由住院總方子業醫生安排。必須於今日,做出來一個方案出來。”
劉煌龍擡頭:“子業,自己調控一下時間啊。還有科室裡的實習生教學討論,教學查房的事情,也要安排下來,別被臨牀學院的教學辦抓了尾巴,這會很麻煩。”
“好的,劉主任。”方子業雙手平放在桌子上,本目不轉睛地看着桌面的頭偏向劉煌龍,一笑回道。
“第六點,關於擇期手術的問題。”
劉煌龍說到這裡,擡起了頭:“大家應該都已經看到了七月份的排班列表。排班列表裡,主任醫師與住院總醫師都是共用的。”
“因此啊,我會親自與子業儘量參與完科室裡的所有手術,我帶頭。”
“但我希望,每個組的帶組教授,在安排手術時,儘量注意手術量和手術時長,不要一天安排太多的手術。以兩到四臺爲佳。”
“如果有毀損傷手術或者功能重建手術,注意安排本組成員分臺手術。”
“功能重建手術,將是科室裡自七月份起的一個重要病種轉變。”
“因此,這些病例,從入科,到術前準備,到手術,到術後的用藥、術後的護理、術後的康復等,都要儘快地形成標準化的方案。”
“這些方案,我都已經發給了各位帶組教授,請儘快熟悉。”
“如果有不懂的,直接聯繫值班的住院總方子業醫師,方子業醫師負責日常的各種疑難雜症,住院總嘛,就是負責這個的。”
方子業擡了擡眼皮,再一次地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眼神和麪色各異。
不過這一次,方子業並不緊張,反而是有一種坦然,也有一定的壓力。
毀損傷保肢術、毀損傷術後功能重建術,終於是要正式地在臨牀中開始規模性地鋪展。
而爲了這樣的鋪展,醫院和骨科甚至把鄧勇和韓元曉兩人都給派去了‘手外科’。
方子業身上也終於感受到了一定的壓力。
兩個問題,一個就是手術質量問題,術後患者能不能恢復得好,能不能儘量讓患者滿意。
第二個問題,手術量的問題。
科室裡的手術量,科室的績效,能不能足夠科室裡這麼多人吃飯,會不會影響到大家的工資。
拋開現實的待遇談貢獻和夢想,就是耍流氓。
醫院裡職工的‘差額薪資’、公立醫院的‘自負盈虧’,就註定了醫生在注意科室內醫療質量的基礎上,也要意識到體量這個問題上。
如果是全額編制,那麼可以啊,病人多不多無所謂,只要把接診的病人都細緻地看好就行。
可如果你帶着人讓別人吃不飽飯,讓別人的孩子交不起學費,或者一個月的收入只有那麼一些,那別人跟你幹個雞毛。
“第七點,關於手術方向的問題。”
“暫時固定,陳芳教授組目前負責下肢毀損傷的急診病種,彭隆教授組,負責功能重建術,袁教授組,儘量收治一些上肢保肢術、功能重建術與斷肢栽植術的轉變。”
“目前擬定,科室內一週要開展的手術總量至少是五臺到七臺左右!各位還有有什麼意見麼?”劉煌龍問。
沒人敢回答,袁威宏幾人點了點頭。
倒是劉蘇寧護士長舉起了手來:“劉主任,之前科室裡交給了我們擇期患者入院收治的問題,我們已經將預約病人的入院序號進行了調整。”
“爲何還要重調呢?你們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太尊重我們的勞動成果?”
“這個任務,可不是我們主動要求的,是之前的主任醫師安排過來的。”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劉主任你說拿走就拿走,未免有點太不近人情了。”劉蘇寧比較隱晦地表達着自己的訴求。
劉煌龍和中南醫院的護理部可沒有什麼感情糾葛,偏頭站起來直接道:“護士長,你所說的人情,是我和你個人的人情,還是什麼人情?”
“你最好表達清楚一點。”
“是不是以後,我們科室的住院證,都由你們負責來開,我們就只做手術,門診不用坐了,創傷中心急診診室直接取締可否?”
如果劉蘇寧找劉煌龍私下裡好好談,或許劉煌龍還不會把話說得這麼難聽。
但是劉蘇寧直接誅心,當衆說劉煌龍的不是,劉煌龍也不是怕事的人。
劉煌龍緊接着看向李源培說:“源培,你把今天擬住院的病人序號就進行重排,然後打電話重新通知。”
“我話擺在這裡,今天誰要是不給重排之後住院的患者辦理入院手續,我TM讓你在醫療行業裡都混不下去。” “不要和我搞套路,我知道的套路不比你們少。”
“當然,我也不喜歡被人當槍使。”劉煌龍警告劉蘇寧等人後,便霸氣地起身走了幾步。
“交班就到這裡吧,大家都趕緊去查房。”
“方子業,你一四跟着袁教授組查房,週日週二跟着陳教授組查房,週三、週五跟着彭教授組查房。”劉煌龍吩咐。
“其他人去查房,方子業和聶明賢兩人跟我進一下辦公室。”
劉煌龍說完,就徑直往辦公室外走了去,不負責任何人複雜情緒的收尾工作。
袁威宏、陳芳、彭隆三人面面相覷一陣後,馬上嚴肅的表情泛笑破冰,帶着人去查房了。
護理部的小護士們都走出了醫生辦公室回到了護理值班區域,幾個護師則是看了護士長一眼,而後站了起來。
跟着劉蘇寧慢步走到了護士長辦公室,一關門後,其中一人就滿臉慌亂起來:“寧姐,現在怎麼辦?”
“我們之前答應了那麼多電話,劉煌龍他直接把我們擇期病人住院排序的權限給摘了。”
人情這個東西,賣得好是人情,賣不好就是得罪人。
“我再去想想辦法,後續沒排下來的,可以打電話解釋,但已經排下來了的,一定要想辦法解決。”
劉蘇寧摸了一下頭髮,露出了大額頭,眼睛囧成三角狀,盤着脖子問:“這個劉煌龍到底什麼來頭你們有所瞭解嗎?”
“具體的不知道,表面上能知道的就是,他是教授,還是傑青,還有個院士的岳丈,很硬。”
“一般人不願意與他交惡。業內的人也不願意與他交惡,就是這個人有點可惡,怎麼能這樣呢,這讓我們怎麼交差……”
……
主任辦公室裡,劉煌龍進去後,在辦公的椅子上轉了兩個圈,看着方子業把門閉上後,才微笑着卸下了防禦。
“沒想到在協和沒能進這樣的辦公室,來了中南反倒提前享受到了。”
“今天晚上,我請你們兩個吃飯啊,去吃點好的。”劉煌龍還是蠻開心的。
他來中南,肯定不是爲了升職。
但那句話什麼說來着,你家財萬貫,但走路就能撿錢,十塊二十塊無所謂,主打一個錦上添花的快感,而不是這個錢是多少?
聶明賢則小聲問道:“劉老師,你早上怎麼發這麼大的火啊?您剛上任,就和護士長這麼懟,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啊?”
“明賢,你是不知道她昨天晚上和我打電話是怎麼說的語氣,我只錄音了一小部分。”
“給你們聽一聽。”劉煌龍還留了個心眼子,說完就打開了聊天框裡的錄音,應該是另外一臺手機錄下來的。
劉煌龍點擊了播放後,劉蘇寧護士長的聲音就刺進方子業和聶明賢二人的耳廓,與耳膜共鳴。
劉蘇寧的聲音非常強勢:“劉主任,你我好歹是本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好說歹說你不信?”
“我們護理部的工作職責是你想拿走就拿走的?那我們之前辛苦那麼久,怎麼不見你拿走呢?”劉蘇寧反問。
“那時候我不是主任,你如果有問題,可以找韓主任和鄧主任說話。”
“現在我是主任,我知道這會很辛苦我們科室的護師老師,所以我自己拿回來啊?”劉煌龍的語氣平靜,但聲色嚴厲,不容商量。
“那我不管,之前的主任代表的也是你們醫生隊伍,你同樣也代表了你們醫生隊伍,你們想把什麼交給我們就交給我們,想拿走什麼就拿走什麼?”
“哪有這麼簡單的事兒?我們護理部又不是垃圾站。”
“劉主任,我給你商量個插隊的事情怎麼就那麼難呢?這件事你不說我不說,其他人誰能知道?”
“這是必要的調劑,對不對?”
“我之所以給你打招呼?”劉蘇寧開始勸慰劉煌龍。
“護士長,我有必要告訴你的事情是,今天,你需要打招呼的人不是我,是韓元曉主任,他目前還是創傷外科的主任,你要跟他打招呼。”
“當然,明天你也不用和我打招呼,我絕對會拿回病人住院排序,並且會進行重拍,你如果有什麼意見,你可以去院長辦公室或者醫務處告我,你甚至可以通過護理部去反應。”
“我無所謂!你知道……”
劉煌龍聽到這裡後,就主動結束了錄音播放,估計是後面的內容更加敏感,不宜給兩位學生播放了。
方子業看到劉煌龍把手機收後,又將翹起的二郎腿歸正,便好奇道:“劉老師,護士長通過這個住院排序,還撈?”
方子業沒繼續說下去,不是被打斷了,而是自行斷在了此處。
聶明賢聞言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一次入院的患者,可能非富即貴,然後各自開始大顯神通。從住院手續的前後問題上,就開始各顯神威了。”
劉煌龍點頭道:“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意思,所以我必須把這個權限收回來,不然就亂了套了。”
“我們病區目前處於臨牀試驗階段,是不適宜一些家境非常不錯的患者來就診的,因一旦出現了問題,雖然官司他們打不贏,但就怕他們把我們煩死。”
“以這些人的經濟能力,將官司僵持個數年十年都不是問題,我可不願意以後天天打官司。”
“因此,優先近平民化,是最保險的。”
“沒有人能夠保證初期的臨牀試驗,完全不出一點問題。”
劉煌龍說到這,雙手放在了胸前,整個人都一正:“而我們的百姓朋友,其實對不完美的容忍性是最強的,只要能抱住腿,遺留一些小的問題,比如說麻木啊,疼痛啊,或者跛行,他們更純粹地只想到你的好。”
“越是家境優渥的人,就越願意將醫療行爲當做是一場公平的交易,我給你最高的價錢,你給我最好的服務,公平對等!”
“一些成熟的術式,可以相對對等,能有把握,但毀損傷的保肢術、功能重建術等,沒辦法保證細節的。”
“但我們能保證大方向,這樣的大方向,無法讓病人完美的出院,但能夠極大地助益他們的生活,這就是我們做這些的意義。”
“先近平民化。”
聶明賢的目光一鎖,耷拉下頭,移到了牆壁旁邊,低聲喃喃了幾句。
方子業雖然沒聽清楚聶明賢的內容,但偏頭看到聶明賢低頭沉思,眼角偶爾快速眨動,偶爾慢慢泛動的交織一幕,也能猜出來他說了些啥。
在京都當醫生,很難的。
“劉教授,您的考慮是對的,我個人也是這樣的想法,這種不確定的術式,前期最好是遇到什麼就做什麼,遇到誰就給誰做手術。”方子業道。
“所以,住院排序的權限,我們必須收回來,不注意這些細節,我們的課題很可能就會崩掉。”
“之前我就講過這樣的問題。”
“好吧,不說之前了。”
劉煌龍接着又說:“子業,你猜,爲什麼你師父鄧勇和韓元曉兩個人,爲什麼都會被放去隔壁啊?”
方子業馬上微微低頭。
這件事或多或少地與他有關係,是他給黃凱發了信息,然後黃凱發去了恩市療養院。
劉煌龍見方子業不答話,就又道:“人都是怕死的。”
“當程序不能正義和公正時,結果的正義和公正就會被懷疑。”
“醫療行業依舊如此,你說,之前科室裡都能被投一些亂七八糟的名目,以後會不會也能投啊?”
“再引進來什麼藥,在病人無知的情況下,也給後來的他們用了。”
“想拿他們當試驗品,根本不可能。”
“莫說是韓元曉和你師父會下課,副院長被下課,你只要出現了類似的事情,你就得給我走。”
劉煌龍繼續說:“從恩市療養院過來的患者,每一個都要謹慎對待,千萬不要被他們發現這裡面有什麼貓膩。被發現了之後,我們就很危險…你們別看我。”
“我也沒有經驗,但我岳父進過保健組,有一些人在漢市的保健任務,他全程跟過的。”
聶明賢和方子業聞言恍然大悟。
方子業眼睛一睜:“還好有你,劉老師。”
心裡暗道,原來如此。
方子業就說呢,怎麼自己只是和黃凱講一句話,就鬧出來了這麼大動靜,他們其實不是爲了我方子業,而是爲了他們自己的安全。
不確定的安全因素,一律走開!
劉煌龍聞言指了指方子業道:“什麼叫還好有我啊,還好有你纔對!~”
“你知道爲什麼恩市療養院的人,願意從恩市轉來漢市的中南醫院?”
“不是衝着我來的,也不是衝着這裡的高幹病房來的,是衝着你方子業來的。”
“他們說你是一個很純粹的人。”
“爲人純粹,技術純粹,值得信任。”
劉煌龍說完就破口大罵起來:“媽.的,這十二個字,媽的足夠你混到教授級別往上走了。不,甚至還要遠。”
“怎麼就沒人這麼形容過我呢?”
要知道,當前在恩市療養院項目裡的人,可不止有‘患者’、‘被療養者’,還有很多其他的工作人員。
方子業的名字進到了他們的耳朵裡有個印象後,基本上就是看到名字就提啊。
都不用外人特別去打招呼了!
方子業認認真真地看着劉煌龍的嫉妒只持續了幾秒鐘,在劉煌龍“發紫”臉色恢復正常一幕被確認後,方子業道:“劉老師,我個人覺得,我還是一個相對比較純粹的人。”
“當然,劉老師您和賢哥兩個人也是。”
“賢哥,關於毀損傷治療方面,從理論,到程度分型,再到標準的術前檢查結果、相應專科的基本技能,我都差不多整理好了。”
“目前還在校對,我的意思是,劉老師你和賢哥也幫我校對一下吧?”
“我的第一批就只是發了小師門和鄧老師。”方子業細聲邀請。
新術式成果的推廣和推進,理論當先。
沒有理論鋪路,一切都是白瞎。
就算是錯誤的理論先行,那也是理論鋪路,然後不斷的糾正回正道。
聶明賢聽後就有意見了:“子業,你怎麼這麼不厚道?”
“這種好東西整理出來後,你不第一個發給我?我算不算你最純正的粉絲?”
“清創術我是第一個吧?縫合術我是第一個入門吧?切開術、肌腱縫合術。”
“除了神經縫合術被蘭天羅搶了先,哪個我落後了?”
劉煌龍也點頭:“不厚道,相當不厚道,聶明賢,你這個朋友沒交好啊。”
“還是感情沒到位。”
接着偏頭,對着方子業咆哮佯怒:“你倒是快發啊?當魚餌釣魚呢?”
劉煌龍的長臉如馬,開罵的時候短眉相靠,小眼睛,粗鼻子,那就是活脫脫的囧字。
聶明賢的幽怨眼神與圓頭鳶腦配對,都刺入到方子業的眼簾後,方子業輕輕一笑:“賢哥,我昨天和你一起值班,我拿頭髮?”
劉煌龍的右邊嘴角翹了翹:“哼,哼……”
方子業沒有在聶明賢二人的臉上看到了憤怒,只看到了兩個誠摯的學者,再偏頭,窗外的內科大樓彷彿一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通天大道與欣欣向榮的遠方。
烈日與細雨在輪流澆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