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方子業接通了電話,並且用眼神詢問直播的工作人員是否關閉了直播。
對方已經將攝像頭給臨時關閉了,回道:“方教授,你放心吧,做這個我是專業的,目前我們的談話還有畫面,會議現場,都是沒辦法聽見的。”
這些話並非是方子業要聽,而是讓工作人員說出來讓師父袁威宏聽的。
“子業,你知道我現在這裡是幾點鐘嗎?”
“這羣人太瘋狂了,我就不該在來之後,主動請纓去嘗試毀損傷保肢術的!~”袁威宏的聲音罵罵咧咧。
方子業去過米國,知道米國與華國的時差大概在十二個小時左右。
現在國內的時間是接近17點,那一邊應該就是四五點的樣子。
且,米國的時區要比華國晚十二個小時左右,相當於那邊纔是十九日的凌晨四五點。
“師父,您的意思是,您是被電話吵醒的?”方子業問。
“對啊!”
“這邊的普通查房時間是六點多就算了,今天竟然提前給我打電話。”
“喊我起牀,說是讓我買回國的機票,他們要飛漢市!~”
“我TM。”袁威宏暴走地發泄完自己的情緒之後,才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子業,不好意思啊,我是真的有點不太適應。”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過來學習的,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你們現在的第一場手術直播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袁威宏雖然遠在國外,但是國內的一些行程安排,他也熟稔於心。
自己的學生這麼重要的研討會,日程到底是什麼,袁威宏當然清楚無比。
“師父,剛好結束,所以最開始的那個電話我都沒有接到,剛剛的這個電話,因爲我這邊在直播,就沒有接聽。”
“現在是關閉了直播。”方子業說。
說完,方子業又謹慎地回覆道:“師父,你說那些教授要過來的話,那你們從國外飛過來,再倒一下時差的話,就已經是最後一天了啊?”
“這有意義麼?”
“還是說,可能要加時?”方子業問。
人家遠道而來,以袁威宏作爲中間聯繫的樞紐,肯定還是要酌情地延長或者來一場‘加會’的。
只是同樣的內容,如果連續說很多次的話,方子業也覺得會稍微有點無聊。
“子業,你還能說的動麼?我就是提前和你打個電話商量一下!”
“畢竟,如果你這一次的研討會報告如果做得比較好的話,很可能後續是要到世界骨科學術會議上做一場報告的。”
“這會是你非常關鍵的一次機會!”袁威宏的聲音,稍微有點激動。
這一次出國,其實袁威宏出來之前,是覺得自己是被髮配了,自己是處於被動的狀態下,成爲了方子業的墊腳石。
然而,出來之後,袁威宏才發現,自己這一次出來,或許是一次非常重要的契機。
要在專業內混,不管是先在國際上混出名氣,還是隻在國內混出名氣,都是非常關鍵的。
學術知名度,最關鍵的還是你做出來的科研成果,在業內的認可度!
僅僅只是發表的期刊文章,或許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你的科研水平,但終究不如,同行現場的認可這麼有含金量!
“師父,我得考慮考慮!~”
“要不這樣吧,如果跟着您來的那幾位教授不是很忙的話,要不讓他們晚幾天,或者多停留一兩天?”因對方是袁威宏,所以方子業給出的建議就很隨意了。
“也行吧,我和這裡的老師們商量商量。”
……
方子業掛斷了電話之後,擡頭便看到了端着直播設備的兩個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斥着複雜之色。
他們公司目前合作的單位不僅限於中南醫院,但是他們兩個日常活動的範圍,就是中南醫院裡。
長期在這裡合作,他們自然知道當前的中南醫院在全國的地位。
一部分科室,份量還是很足的。
不過,骨科在全國的地位,也就那樣。
這一次,方子業可以引發一次全國範圍的研討會,就屬於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現在,老外竟然也要往這邊擠!
這樣的事情,聽起來着實讓人難以置信。
方子業也沒多解釋什麼,笑着說:“老師,現在可以打開直播頁面麼?現場還有客人在,我電話已經打完了。”
“可以可以,但是要稍微等一下!~”說話的平頭中年以及旁邊的兩個年輕人,紛紛開始調試設備。
大概過了半分鐘之後,纔給方子業比劃了一個ok手勢。
示意就是,現在方子業的畫面和方子業的聲音,都已經出現在了會場,與此同時,方子業的藍牙耳機裡面,也傳來了會場騷亂的聲音。
不過,這些聲音逐漸有序平息,而後慢慢歸於平靜。
方子業先道歉說:“不好意思啊,段老師,還有會場的各位老師,我剛剛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私人電話。”
“是我老師打來的,不敢直接拒絕,所以就耽擱了大家幾分鐘的時間,實在是抱歉!~”
“我現在正在趕來學術報告廳,預計七八分鐘就可以趕到。”
段宏這會兒並未給方子業轉達現場的討論內容,而是直接作爲代表點頭:“方教授,那就等你回來之後再說吧。”
“好的!”方子業點頭應下之後,便加快了腳步。
同時對面前的中年以及另外兩個年輕人說道:“幾位老師,辛苦你們了,可能等會兒還需要你們自行收拾一下設備。”
“我們手術室也有人可以幫忙出力,我現在要去學術報告廳,就不遠送幾位了。”
中年聞言,先不好意思起來:“方教授,您太客氣了,您不用這麼客氣的,我們是拿了錢的。”
“您以後就是我們尊貴的客戶。”
平時裡,他們這些工作人員與其他教授合作時,教授可沒有這麼客氣,都是直接說要做什麼事情。
方子業突然這麼客氣,反而讓他不太會了。
方子業也沒有再客氣,直接就往手術室樓下的更衣室而去,並沒有更換洗手服,而是穿上了一次性的鞋套之後,就打着傘往學術報告廳出發了。
有一說一,方子業出了手術室所在的外科樓後,還是覺得自己穿着短袖外出的決定太過於孟浪。
十月十九日的漢市,還下着小雨,是真有點冷的。
不過,這個時候回頭再去換衣服肯定是不合適了。
忍着冷,方子業是小跑到了學術會議廳。
在門口倒立好傘之後,就直接走了靠近演講臺的側門,鑽了進去,而後從後臺繞出,便直接到了講者的位置。
“各位老師,感謝你們的觀看還有在術中的不打擾,我現在回來了,如果手術過程中,各位老師有何指點之處,敬請斧正!”方子業非常客氣地道。
場面的很多人依舊沒有說話!
但是段宏作爲主持人,卻是收集了一些問題,似笑非笑地問了出來:“方教授,剛剛我們在直播畫面停頓之前,所看到的隻言片語,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說,華國的協和是華國醫學的殿堂,那麼梅奧診所就是世界級醫學殿堂之一。
沒有任何人敢反駁這句話。
即便是協和醫院裡面很多醫生,都會申請去梅奧診所進修、訪問、出國留學等,且回來之後,還會把自己的學生送過去。
如果不是因爲梅奧診所真的有點東西的話,那麼這個出國訪問的對象,就不該是梅奧診所,而是另外一個國家的另外一個醫療機構了!
方子業苦着臉,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然而,因爲這個問題太過於突兀,方子業未到現場之前,已經有人問過了鄧勇一些問題。
然而,這些問題,鄧勇自己都拿捏不準,就沒有給出準確回覆。
鄧勇這會兒接過了話筒,開口道:“子業,你便如實說吧!~”
“是什麼樣的情況就如何應對,我們會場有很多老前輩,與梅奧診所創傷外科、手外科的教授都是朋友的。”
“你即便不說,可能到時候他們也會被問到相應的問題。”
“我們也好早點進行規劃!~”
方子業這才點了點頭,回答依舊謹慎:“我老師剛剛給我打電話時,是有提及過有老師會來漢市,但具體的時間,具體是誰都還未定。”
“而且,我也給我老師說明了我們這邊的情況,後續的消息,我老師會隨時和我聯繫!”
“畢竟在國外,現在還是十九日的凌晨!”
衆人聞言,便基本上確定了這件事。
方子業只點到爲止,他們的求知慾,也只需要點到爲止。
世界上,只要是真正做臨牀,真正做學術的人都不是傻子。
現代醫學之所以發展比較迅速,就是在於它的交流性、包容性以及可複製性!
如果已經有成熟的理論體系,操作手法,你明明知道了還不去交流學習的話,就是敝帚自珍。
“行吧!~”段宏教授拉長了聲音,有些無奈,卻也有些慶幸。
還好這件事,是發生在衆目睽睽之下,而且正好是研討會開始之後,不然的話,那就真的有點好玩了。
“各位老師,這都是私事,不知道各位老師對於我剛剛進行的手術,是否有一些指點?”方子業依舊詢問,是真心地想問幾句。
這一下,張穎教授首先不客氣地舉起了手來。
“張老師您說!~”方子業非常客氣地道。
張穎就站了起來,道:“方教授,我就是隨便聊幾句啊,未必就是真的不好,而是我個人看完了這個手術之後,發表一些我個人的看法和理解。”
“如果存在出入的話,方教授你儘量以你的理解爲準,畢竟在這方面,你是專業的,我只是個外行。”
“縱觀毀損傷保肢術的手術全程,我可以感覺到方教授你的一個字理念,那就是活。”
“我不知道方教授你有沒有在你操作過程中,藏了一個或者是沒有說明白的動字理念。”
“畢竟,如果僅僅只是活着,最後無法運動的話,那麼保肢術的意義,其實就被縮窄和侷限了!”
方子業聞言點頭:“張老師,謝謝您的提點。”
“關於您所提出的活和動字什麼理念,我還沒有理解這麼深入,不過按照我的理解!”
“如果張教授您要表達的意思是,我們一期手術過程中,要爲方便二期的功能重建術而思考的話。”
“這是我在理論鋪墊的時候沒有涉及到的,但是我在操作的過程中,都留了的。”
“今天的時間實在是有限,張老師您也看到了,理論展示的總共時長是三個小時,我沒有涉及到任何與功能重建術相關的內容,就用掉了兩個小時五十多分鐘的時間。”
“爲了把控好時間,我只能將這些內容都進行刪減。”
“與功能重建術相關的內容,我都放在了明天!~”
“謝謝張老師。”方子業道。
張穎聞言,點了點頭:“那挺好的,不過我還是要給方教授你一個不成熟的建議!”
“在毀損傷保肢術處理的過程中,我們可以應用到一些局部藥物的使用,會使得術後的功能殘餘更加強勁。”
“這些用藥,都是經歷過臨牀驗證的,方教授你可以關注一下!~”
“全身用藥和局部用藥,是互推互補的。”
“當然,這個理念目前在臨牀中應用不是很深入,在科研領域的成果展出也比較少見,如果方教授你對此比較感興趣的話。”
“可以私下裡問我要一份資料,我可以給你除了關鍵數據之外,我們團隊整理出來的一些概念性的東西!”張穎非常大氣地道。
張穎這麼一說,算得上是對方子業的一種拉扯和擡愛了。
團隊裡,自己整理出來的概念性的東西,那可以說是研究成果之一,就這麼給了方子業,真算是大方了。
“好的,謝謝張老師指點。”
“我對這方面的瞭解的確比是較少的。”方子業道謝道。
而或許是因爲有了張穎的拋磚引玉,也或許是因爲剛剛直播斷帶的原因,還有一個教授也是舉起了手來。
“方教授,我們團隊也整理了一些關於局部用藥的資料,肯定比不上張教授團隊的,但張教授剛剛的提法,我覺得非常有意思!”
“就想着可能有助益,方教授你權當是無聊時候的閒書看罷……”說話的人,位於中排,未報姓名。
方子業也不認識他是誰,但方子業還是客氣地道了謝。
“謝謝老師擡愛,我會仔細研讀並請教兩位老師的!”方子業輕輕地鞠了一躬。
不管對方是不是錦上添花,至少願意給你真東西,就都是人情了。
聽到方子業說到這裡,於冰教授先道:
“方教授,能不能方便問一下,這一次從梅奧診所來的同道,會有哪些人?”
“我可能還認識。”於冰並沒有如方子業一般將梅奧診所的教授稱作老師,而是以同道相稱。
這是於冰教授的底氣,他本來的專業水平以及學術地位,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華國的醫學操作技術,在全世界都位於比較頂尖水平。
方子業很想回答這個問題,不過能力有限:“於老師,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哪些老師會來。”
“這件事情暫時也還沒有確定!~”
方子業並沒有崇洋媚外的意思,不過,達者爲師。雖然方子業在米國出國的那段時間,體驗感並不算特別友好。
但那裡的老師也沒有做出什麼破格的事情來,還是認認真真地給方子業簽了字,只是方子業不願意與他們進行深度的合作而已。
“各位老師,我們今天的研討會主題,乃是毀損傷的標準化治療,還有手術直播。”
“希望各位老師可以予以斧正!~”方子業將話題拉了回來。
與院外的人交流,時時刻刻都要謹慎,不要被人牽着鼻子走。
中南醫院的綜合實力和學術地位就只有這麼些,因此在一衆大佬面前,就不要借用任何因素進行裝逼。
並不是說,梅奧診所的教授來了這個點一旦被揪住,就可以一直在這一次的研討會上說的。
就算是於冰和唐福培等人刻意引過去了話題,也最好不要多言。
與國外的教學醫院進行溝通交流的主體,這一次畢竟是中南醫院的骨科,而不是華國醫學會的創傷外科。
溝通的主體都不一樣,如果無法正視這一點,別人還以爲你中南醫院到底有多厲害呢。
聽到方子業說到了這裡,纔有代表紛紛開始舉手。
不過,因爲看到了方子業強大的基本功以及精妙的操作細節之後,不論是“斧正”還是想要雞蛋裡挑骨頭的‘找茬’聲音都沒有了!
方子業當前的水平,僅論操作的話,無一不是‘國手級’的水平,甚至還有超越這個水平的基本功。
如果說,方子業這樣的水平還要被噴,或者還要被斧正的話,那麼也未免太苛刻了。
“這位老師,您問我的問題,之前我們團隊的成員,也恰好問過,所以,我接下來的回答是預先準備過的。”
“是這樣的,雖然目前,我們通過對動物試驗室進行練習毀損傷標準保肢術的老師們進行了統計,目前統計出來的結果是隻有一定基本功的人,纔可以成功地進行保肢術手術。”
“然而,這個課題是相對比較粗淺的,應該是我們沒有找到合適的教學方式。”
“並且,我們團隊以後可能會探索出一條相對簡化版的保肢術治療方案,供給各位老師進行參考。”
“目前只是這樣考慮的。”方子業的回答,彬彬有禮。
問話的人,是來自吉省的一位教授,方子業着實記不住對方的名字,也就只能以老師來替代對他的稱呼了。
對方的問題,就是針對毀損傷保肢術的學習門檻,是不是真的需要登堂入室以及以上水平。
他還提到,目前國內大部分地級市醫院的醫生,都達不到這樣的水平,是不是說明,國內目前能進行保肢術的教學醫院,僅限於省級三甲醫院。
這樣的話,其實毀損傷保肢術惠及患者的範圍會被極大地縮窄!~
方子業進行回覆了之後,對方點了點頭:“方教授,可能我的想法會比較偏激。”
“我個人還是覺得,如果一個手術,有比較高的學習門檻,那麼這個手術可能就不是成功的術式,而是成功的操作!~”
說完,他自己也可能害怕被人羣起而攻,趕緊解釋:“即便是能夠在頂級的省級醫院可以做這樣的保肢術,對於醫學的發展,對於空白病種治療方案的填補,依舊是意義非凡。”
可能這位教授的心裡,此刻的情緒也是複雜的。
這位教授說完之後,段宏便道:“董教授,任何事情,都有發生和發展的規律。”
“所謂,無爲萬物之始,有爲萬物之母。”
“有無相生,纔是衆妙法門,如果都沒有最初的這個概念,何有後來的發展?”
“如今毀損傷的保肢術,纔在中南醫院和我們漢市的少部分醫院成功探索,想要其短時間內鋪及所有地級市醫院。”
“董教授對我們方教授的要求還是太過於苛刻了!”
段宏表態了,你要是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你如果全盤是站在聖母的角度來思考普惠的問題,那你可以出去了。
只是表達出來的內容會相對比較隱晦一些。
董教授聞言就坐了下去,不再發言了。而且在坐下去之前,特意地給身邊的人解釋了一句:“我就是隨口一問,並沒有說毀損傷保肢術不好的意思。”
衆人也就沒有追究了。
研討會的意義就是在於提出問題和儘量解決問題,有一些問題解決不了,就只能交給時間去堆積,不斷地思考,以尋找合適的解決方案。
……
接着,也有教授提出了專業操作中的一些疑惑,而這些疑惑,在方子業等人研發毀損傷保肢術的過程中,都有考慮過。
只是今天實在是時間有限,不可能將每一個細節都填充到理論教學以及手術直播中。
方子業對其進行一一作答之後,研討會也逐漸地進入了尾聲。
在接近結束的時候,唐福培教授錯開了方子業問了臺上的段宏教授一句:“段教授,你們醫院應該也在常規地做毀損傷的保肢術治療了吧?”
“方不方便,讓我們過一過手癮啊?”
“我剛聽完,我感覺我很強……”
其實也有人看向了方子業的方向,不過考慮到,方子業以及所在的中南醫院的創傷外科員工都已經忙了一整天,便也不好打擾了。
真正值班急診的人都是苦哈哈,上級們都被拉到了手術室或者是會場來執勤。
要到中南醫院裡練習手感,的確是找不到合適的老師!
方子業並未理會段宏等人的談話,而是在結束之後,便走向了鄧勇教授方向,解釋道:“師父,這第一場硬戰,總算是結束了。”
方子業懸在心裡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鄧勇聞言,解釋道:“之前提出問題的那個董教授,乃是吉大第一醫院創傷外科的教授,不是主任醫師。”
“這個教授的內心是不壞的。”
“不過,我剛剛聽人說,這個教授有一些,好高騖遠……”
“當然,他所謂的好高騖遠,是視野非常開闊,手裡的東西不怎麼多。”
鄧勇第一時間,就給方子業帶來了這位教授的大概信息。
方子業眼簾微垂:“師父,謝謝。”
對於這樣有聖母之心,卻沒有聖母之能的人,方子業一向敬而遠之。
你要說他有什麼壞心思吧,他還真沒有。但這樣的人,就總是喜歡站在全國,全世界,全人類,全宇宙的角度來和你探討問題。
其實按照方子業目前的想法就是——
MD,手外科的斷肢再植術已經研發出來了接近六十年,如今很多縣級醫院都還無法成熟地開展,那陳老院士是不是罪過最大的人呢?
完全就是有毛病。
我負責了研發新病種的治療,就必須讓所有地級市醫院的醫生都學會?
都是成年人,誰要慣着誰啊?
“去休息吧,等會兒我讓人給你打包回來飯菜,今天都這麼辛苦了,就不要點外賣或者吃盒飯了。”
“等我那邊點完單,我第一時間讓廚房給你打包過來。”鄧勇很心疼地道。
“好的,師父!”
“等會兒袁威宏老師和我聯繫之後,我第一時間給您回覆。”方子業趕緊道。
袁威宏私下裡與他單線聯繫,他怕鄧勇會有意見。
本來兩人目前的‘理念’就不太順和,方子業可不希望兩人生出巨大的嫌隙,他到時候必須二保一!
“袁威宏已經和我聊過了,你不用管這些,包括那些老師來的接待、住宿等事宜,你都不用管。”
“上一次被罵的不只是你一個人,我和你袁老師差點沒被谷老教授他們罵出血。”
“我們可不敢再讓你節外生枝地做份外之事。”鄧勇開着玩笑。
將老院士搬出來,給自己的行爲做出最合理的解釋。
其實啊,鄧勇就算不了那兩位院士,他們又能把鄧勇咋的?
當然,鄧勇這麼說,就是爲了不讓方子業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鄧勇爲了李源培,連之前京都大學七年制的宋毅都敢去勸說,爲了方子業,他憑什麼不能做更多呢?
其實鄧勇是想的,只是以前的思維還是不夠開化。
方子業轉身離開了學術報告廳後,才發現,學術報告廳的門外,有一個長得非常精緻的少女,手裡挽着一件外套,就站在後門處。
她面向學術報告廳前門的門口,在看到方子業出門後,馬上道:“師兄,這天氣這麼冷,你就穿着這個從手術室裡跑了出來?”
“你可真夠行的!~”
在學術報告廳的時候,方子業是不覺得冷的。
但是雙湖吹來的鬼風,帶着雨日的寒氣,恨不得從皮膚的毛孔一直凍到方子業的骨髓。
漢市的天氣就是鬼天氣,變化多端。
“我出來的時候太過於激動,就忘了。”方子業一邊接過洛聽竹遞來的長款呢子衣,一邊說。
“聽到國外的頂級教授都要來拜訪你,師兄你終於是心神有點亂了?”洛聽竹道。
洛聽竹沒有怪方子業,如果與方子業換位而立,即便是鄧勇教授的表現也不一定會比方子業好。
方子業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撐着傘,主動地摟着洛聽竹走入到雨中,細聲說:“我覺得最近一段時間,接觸的人員層次變化太快了。”
“我的心理建設暫時還接不住這樣的攀升。”
試問,半年之前,方子業是什麼身份,也就只是鄂省漢市大學附屬中南醫院的優秀種子選手而已。
即便是兄弟單位的申濤等人,也不過只會說一句,子業還是非常不錯的,是非常厲害的後起之秀。
然後發生了什麼?
劉煌龍教授被方子業從協和吸引到了中南醫院。
全省的學術交流會議上,方子業震驚全場。
魔都六院、同濟醫院邀請方子業去做教學直播!
在這個時候,方子業的內心就有點波濤不斷。
突然間從一個小醫院的人才,成爲了頂級醫院的座上賓,這樣的變化不值得去慢慢消化麼?
本來方子業都覺得自己消化得差不多了。
好傢伙,祖海國老師突然帶着兩位院士強行闖入,直接再一次打亂了方子業的節奏。
衛生健康委員會直接出面給自己提了副主任醫師,院士給自己揚名的機會,讓自己做教學手術,開展研討會。
這已經夠刺激了吧?
博士畢業了才僅僅半年多時間,有專項的研討會!
結果自己那剛出國的師父又給自己找了一場刺激——
北海一葉,果然並非浪得虛名,是浪得實在!~
方子業甚至懷疑,背後是不是有一雙手,在故意捧殺自己,將自己搞搞地拋起之後,突然放手,而後將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有面板,有不斷的學識點涌入,方子業覺得自己肯定接不住這一波巨大的流量!
憑什麼就是我方子業啊?
因此,越是在這個時候,方子業越發謹慎,想要從非常客觀的角度,去找一個自己合適的定位!
副主任醫師、副教授的定位,是最合適的。
因爲方子業自己的能力,是超出了普通教授的,名氣之類的,還需要慢慢累積。
方子業自己都還沒有開設門診,談何患者集羣的名聲呢?
“師兄,那就好好地歇一歇吧。”
洛聽竹道:“我的意思,是等這件事結束之後,師兄你請假回家,去陪陪自己的父母。”
“或許,會讓你變得更加安心一些。”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故,人生只剩歸途。
網上的有句話雖然扎心,雖然偏執,卻也並非全無道理。
爲什麼現在的很多老人,可能晚年都過得不是很好?
因爲他們的爸爸媽媽已經去世了!
父母是很多人人生中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避風港。
你發達時,大部分父母都會說,這裡永遠是你的家,你常回來看看。
你落魄時,他們依舊會說,這裡永遠是你的家,要是混不下去就回來吧,總能掙得你一口飯吃。
“下了住院總之後,會有一個月的休假期!”
“我到時候會回去看一看的。”
“聽竹,我沒事兒,你不用擔心和安慰我。”
“還有就是,如果你的心裡,有那麼一些偏向於與你的父母和解,並且想去看看她們的話,就去做吧。”
“你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很多選擇自己的心裡既然想了,就可以去做。”方子業也變得聰明瞭一些,知道洛聽竹這麼安慰,可能是借用了她自己的感悟。
不然的話,洛聽竹不會無緣無故地突然對方子業說,要不你回家看看吧。
肯定是洛聽竹最近有這方面的觀點,所以希望自己的這種觀點可以幫到方子業!
“師兄,我和你說過什麼嗎?”洛聽竹有點緊張。
方子業搖頭:“你沒有說過什麼,但我有讀心術你信不信?”
“外面冷,我們回辦公室了再說吧。”
“你今天是和我在辦公室吃,還是回去自己吃?師父會給我帶好吃的過來……”
“師兄,我也要吃好吃的。”洛聽竹趕緊轉移話題道。
……
方子業先回了手術室的更衣室,然後才從手術室更衣室的門口把自己的女朋友洛聽竹領走,直奔創傷外科的住院總辦公室而去。
方子業一進門就喝了一口飲料壓壓驚。
而後開始清理信息。
蘭天羅和揭翰兩人把信息都發在了羣裡面,最主要的就是給方子業蒐集在研討會的過程中,臺下的人問出來的具體問題是什麼。
方子業之所以這麼做,一是答辯的時候遺留的習慣。
二則是,如果自己現在沒有考慮清楚的話,等到自己考慮清楚之後,再把答案發過去與這些教授進行探討,也算是結了一個善緣。
方子業也有自己的考慮的。
論資歷,方子業與教授根本沒辦法比,論經驗,更是如此,論名氣也不足。
所以,方子業能給他們提供的‘情緒價值’,也就只有上心二字了。
現場在坐的場次,蘭天羅和揭翰等人都拍照了,等以後會將排布的座次表重新進行排列。
以便查閱提問人的身份以及他所在的單位,最好是將聯繫方式也找到,方便進行聯繫。
方子業在三人羣裡面口嗨——
“你們兩個要不要出去單獨慶祝一下,算我的賬?”方子業問。
這個三人羣,是不包含新來的師弟寧正陽的。
三個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把他拉進羣來。
“師兄,按摩可以嗎?”揭翰開了個玩笑——
“天羅他說想要去按摩了。”
洛聽竹一看,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在她的理解裡,按摩就和不太正規扯上了聯繫。
“隨你們便吧!~”
“今天辛苦你們了,也就是你們兩個做事我才放心,肯定不會坑我的。”方子業道。
蘭天羅和揭翰二人就沒再回話了。
“師兄,他們真的會去按摩麼?”洛聽竹問。
“我也不知道啊,其實按摩肯定也有正經的按摩的。”方子業道。
緊接着,方子業纔看到了袁威宏發來的信息:“子業,我們已經登上了飛機出發了。”
“唉,又是二十二個小時左右,還要從魔都轉機。”
方子業;“……”
讓你裝逼,自己給自己找刺激,老老實實地呆着不好麼?
心裡吐槽了一句,但打字還是非常客氣的:“辛苦您嘞,師父。”
這麼一來,方子業總算是確定了袁威宏所說的事情就是事實。
梅奧診所的教授,真的要來漢市。
這麼幹脆和果斷,也是方子業瞭解中的,那些教授的風格,很直接!
……
晚上,十點整。
蘭天羅纔在三人羣裡面發了一條信息:“???”
“師兄,我在手術室裡做手術的時候,有人替我去按摩了?”
“@二師兄。”這個@是蘭天羅打出來的字,而不是揭翰的暱稱是二師兄。
揭翰:“……”
“sorry,我還以爲你已經出去約會了。”
“天羅,做手術爲什麼不叫我啊?”揭翰回問。
“師兄,現場總得有一個人看着的,你和我都走了,方師兄怎麼辦呀?”蘭天羅回道。
“???”揭翰還是沒聽明白。
“師父不在,我們兩個總得留一個記一下筆記本之類的。”
“不然是誰欺負了我們師門的人都不知道,那多冤枉啊。”蘭天羅用玩笑的語氣,說着很冷冽的話。
方子業知道,蘭天羅這不是在開玩笑。
他的想法就是,就算我們以一換一,大不了我就回我的數學系混,但你未必有退路。
“別說了,天羅你們兩個的思想都很危險。”方子業在羣裡面發了一條信息之後。
又給蘭天羅私發了一條信息:“聽竹有可能想回家一趟,你自己把握機會。”
蘭天羅:“啊?真的嗎?”
“我只是聽說,沒辦法確定。”方子業道。
“謝謝師兄,不,謝謝哥!”蘭天羅很開心。
只是,方子業還沒來得及回覆蘭天羅,門就被推開了,是劉煌龍進來了,而且還帶來了一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