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 崔九兒擡起了頭,他緊張地看了顏長傾一眼,雖然他還是呼吸勻稱睡得沉沉的, 可是崔九兒還是忍不住有些心虛, 他捂着自己的脣, 口中喃喃地道:“夫子, 你別怪我輕薄你, 實在是你這模樣太惑人了!”
崔九兒說完之後,又伸手替顏長傾掖了下被角,然後才輕手輕腳的離了大帳往外去了。
崔九兒剛至大帳門口, 躺在榻上的顏長傾就掙開了雙眸,他看向門口的背影, 心時卻是複雜異常, 他一向警醒, 崔九兒那些小動作又豈能瞞得過他?天知道剛纔他費了多大的勁才讓自己表現得若無其事的繼續裝睡。
“九兒……”顏長傾低嘆了一聲之後,才閉上雙眸沉沉睡去。
大帳之外, 崔九兒正跟着那叫鳳闕和月汐兩名黒甲護衛走在營帳間。鳳闕和月汐舉着火把,一前一後護着崔九兒。
“鳳闕,月汐,你能問你們一個問題嗎?”崔九兒問道。
“九公子有話請儘管吩咐。”走在前面的月汐回道,聲音很是清朗。
“你們每個人臉上都戴着這麼個很是嚇人的面具, 我就想問一下, 如果有人伸手揭了你們的面具, 會有什麼後果?”崔九兒剛纔在顏長傾那裡沒有問到答案, 這會兒逮住機會就問他二人。
月汐腳步一頓, 卻是沒有馬上回答崔九兒,走在身後的鳳闕也似停頓了下, 兩人都似是有些驚詫崔九兒會問這個問題。
“爲什麼都不回我,難道是掀了你們面具有什麼嚴重的後果嗎?”崔九兒捂嘴說道。
崔九兒話音剛落,身後的鳳闕“撲哧”一聲笑了,月汐也憋着笑道:“九公子,這是沒有的事。我們燕羅軍有個規矩,這面具一旦戴上,除了自己,只有一個人可以揭得。”
“只有一個人,那是什麼人?”崔九兒更回好奇了。
“自然是心儀的女子了。”鳳闕接過話道。
“心儀的女子?原來如此!”崔九兒咋舌道。
“那如果你們中的一個人,自願在某個人面前露出真容,這代表什麼?”崔九兒又問道。
“九公子一看就是個冰雪聰明的,怎麼這會兒糊塗了?那自然是要在喜歡的人面前纔會那樣做。”月汐笑着道。
“喜歡的人?”崔九兒低喃了一聲,隨即又想起什麼,又開口問道:“那如果對方是個男子呢?”
“男子?怎麼可能?我們只會殺了那男子!”月汐發出不可思議的驚歎聲。
月汐的話嚇了崔九兒一跳,他腳下一軟,差點摔了一跤。
“公子小心。”鳳闕和月汐同時答道。
崔九忙站穩了身子,口稱“無礙”,背地裡卻悄悄拍了拍胸膛,心想幸好多嘴問了句,不然一時興起揭了他倆的面具,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崔國公的大帳前靜悄悄,崔九兒心想爹爹和兄長連日奔波都已歇下了便沒有出聲。
鳳闕和月汐將崔九兒引至緊貼大帳旁邊的一處營帳,說這是他們主公特地爲他備下的。崔九兒點點頭,鳳闕和月汐行禮後轉身離去。
“小九,你回來了?”
崔九兒正欲跨入自己的營帳,耳旁傳來的熟悉的呼喚聲,他驚喜地回頭看去,一臉清俊的三哥崔毓之正朝着自己走來。
“三哥,你怎麼還沒歇下?”崔九兒問道。
“這不是擔心你嘛?我讓父帥和兄長弟弟們都歇下了,自己在這等你。”崔毓之走至崔九兒面前牽着他的手,一邊往他的營帳走一邊道。
“
崔九兒一進營帳,就覺得暖意襲人,裡面備着銀炭爐,案几牀榻被褥齊全,一看就是精心備下的。
“三哥,你擔心我什麼?”崔九兒坐到銀炭爐前的絨毯之上,一邊烤着火一邊問道。
“原是擔心那燕傾大王對我家小九不好,現在看來,我真是操心過頭了,瞧瞧,這精心備下的一切,那燕傾王啊,對小九可甚是貼心吶!”崔九兒坐到了崔九兒身邊,衝着眨眨眼睛道。
“三哥,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崔九兒拖長着聲音,身子一歪就靠在了崔毓之的肩頭。
崔毓之見狀更得笑得歡,他伸手颳了一下崔九兒的鼻子,口着嘻嘻笑道:“你還跟我裝,你敢說你不知道那燕傾大王是誰嗎?”
崔九兒一聽沒有回話,只呵呵笑了一聲,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咱們家的小九真是好生厲害,原以爲你有辦法將顏先生,讓他留在長安多往一段日子就是很了不起了,現在看來,你將他留在身邊一輩子也未嘗不可啊!”崔毓兒一邊笑一邊朝崔九兒豎起了大拇指。
“三哥,叫你再胡說!”崔九兒伸手就拍在在崔毓兒的胸前上,口中嗔怪道,臉上不禁生出了一抹紅暈。
崔毓兒見狀哈哈大笑,他一邊揉着被崔九兒拍疼的胸口,一邊苦着臉道:“小九也忒沒良心了,有了如意郎君就不要三哥了,早知道這樣我纔不花心思將顏先生給誑到長安來呢!”
崔九兒一聽,兩頰更是酥紅一片,他瞪一眼崔毓之口中嚷道:“三哥,你再取笑我,我,我就,我就告訴爹爹說你欺負我!”
“是了,小九,你提醒得對,這事兒還得咱們爹爹作主纔是。你放心,剛纔我在大帳中,已將事情源源本本都告訴了爹爹還有哥哥弟弟們,他們都替你高興着呢!”崔毓之笑着道。
什麼?爹爹和兄長們都知道了,這可怎麼辦?明兒天一亮,我該怎麼面對他們啊?崔九兒捂着臉,口中“嗚嗚”地嚷了起來。
崔毓之一見崔九兒竟羞成這副模樣,不禁心中好笑,他伸手攬過崔九兒,又將他的手臉上拿了下來。
“小九,這有什麼好羞的?你自小就愛個美人,這顏先生不僅生得貌美驚人,又兼才華過人,還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又對我崔府有大恩。這樣的人,配我家小九可是真謂是天造成設的良緣啊!”
崔九兒一聽,也顧不得害羞了,抓着崔毓之的袖子就問:“三哥,你該不是都告訴了夫子,告訴他,我其實是,是……”
“哎哎,三哥豈是那樣的人?小九你玩得那麼開心,三哥當然不揭穿了!”崔毓之大笑着道。
崔九兒一聽這才放下心,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伸手拿起小鉗子撥了撥爐內的炭火。
“小九,你難道打算就這樣一直瞞着他嗎?”崔毓之嘆了口氣道。
“三哥,你也知道,我自小扮了這十來年的男子,你讓我一下子換回來,我怎麼能適應?再說,做崔家的九公子,做他的學生,我能應付自如。可是若做回崔家小姐,你叫我怎麼面對他?況且當年寶華寺的大師也說了,我要年滿二十歲纔可去了這身男裝的。”崔九兒蹙着眉頭,很是苦惱地道。
“小九,你不用爲難,三哥肯定不會說的,就讓夫子他再糾苦痛苦個一段日子好了,小九都不心疼他,我這做舅子的也就更犯不着操心。”崔毓之看着崔九兒憋着笑道。
“三哥,我叫你再胡說!”崔九兒一聽又是羞又是火,拿起手裡的小火鉗作勢就要往崔毓之身上揚上去,崔毓之蹦跳着一邊躲開,一邊大笑道:“可是了不得了,如今有了如意夫君做靠山,竟然要向三哥下狠手了!”
“三哥你這般嘴刁,我可得讓爹爹給我尋個厲害的三嫂回來。”崔九兒一邊跺腳,一邊指着他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