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兒看着這樣的顏長傾, 又覺得自己的心跳開始加快了,他靠近顏長傾一點,聲音低低地向顏長傾說了阿伽蘭爲了替自己解圍, 想出那李代桃僵之計的來龍去脈。
“原來我竟是錯怪了阿伽蘭。”顏長傾長舒了一口氣道。
崔九兒點點頭又道:“阿伽蘭也是個苦命之人, 他被明瑜禁錮於深宮, 受盡了折磨, 夫子, 我們要讓給他自由,讓他以後過得舒心可好?”
顏長傾微微點了下頭,答應了崔九兒的請求。見得顏長傾點頭, 崔九兒頓時笑得舒心,他掂起腳, 湊到了顏長傾耳旁。
“夫子, 你放心, 阿伽蘭雖然生得美,可是在我心裡, 夫子纔是世上最美的人。”
崔九兒的聲音低低的,帶着絲俏皮和蠱惑,那句“你放心”帶着篤定與寬慰,聽得顏長傾心中柔情四溢,憐愛頓生。
顏長傾伸手撫上他的鬢髮, 一雙長眸看鎖在他的臉上, 只捨不得移開片刻。心裡只恨不得一把將他揉進自己懷裡, 傾訴這些日子以來的日夜焦心與萬般牽掛。
這個念頭才生了出來, 他又趕緊拼命壓抑住了, 自己怎能如此放任自己的感情?如今他父兄皆已脫險,待過幾日朝中大事定了, 崔家恢復平靜,他也該重新做那上無憂無慮的崔府嬌公子,自己與他怎能如此荒唐下去?
顏長傾正思慮間,崔九兒忽然擡頭問道:“夫子,你何時竟落了草?還招了那麼些拉風的夥計。你從哪弄的那些甲衣和麪具?還是挺唬人的!”
落草?夥計?顏長傾頓時哭笑不得,也不知該開口怎麼跟他解釋這一切,正遲疑間,又聽得崔九兒問:“夫子,你將皇帝怎麼樣了?不會真的給殺了吧?那這次可是幹了一票大生意了?那是不是我們以後就要一直亡命天涯,四海爲家了呀?”
崔九兒越說越興奮,竟對以後即將到來的亡命生涯充滿着幾份期待,有股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衝動了。
顏長傾聽了腦袋有些發疼,伸頭在他的額頭上點了一下就道:“真不知道這裡裝的是什麼?盡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我哪裡就像個山大王了?”
“不是山大王?那你究竟是什麼人?哪來那麼些功夫高深的兵士跟着你來長安?”崔九兒很是不解地問。
“嗯……我是從一個江湖朋友哪裡借來的。”顏長傾有些含糊地道。
“夫子你那朋友想必是很了不起的,什麼時候引我帶他一面可就好了。”崔九兒有些神往地道。
聽了崔九兒的話,顏長傾輕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眼內有狡詰喜悅之色一閃而過。
“九兒,你隨你家父親及兄長安心在此山中待着,等過幾日定會有人來接你們回府的。”過了片刻顏長傾又道。
崔九兒一聽有些不解,不知道爲什麼夫子如此篤定過幾日就會接他們回府,但他一想夫子既如此說了,那肯定就是有緣故的。他向來心思單純,不願思量這些朝廷大事。如今父兄平安,又沒有了後顧之憂,他又能像從前一樣沒心沒肺,只盡情他的獵美之事了。
“九兒,不早了,我叫人送你回你父親那邊歇息吧。”顏長傾道。
崔九兒點點頭,卻又些捨不得離開的模樣,他伸手揪着顏長傾的袍袖,雙瞳剪水,盈盈地看着他,一副小兒女情狀。
顏長傾頓時也生了不捨之意,可終是輕攬住他道:“九兒,回吧,我也有些困了,想好好睡一覺。”
崔九兒擡眼仔細一看,發現顏長傾的長眸下果然有一道淺淺的青色,像是熬了很久沒有好生歇息。
“夫子,你熬夜了?”崔九兒問道。
顏長傾點點頭,崔九兒就想起來距夫子從國公府出發至雲州才過了十來日,而他從長安至雲州,再從雲州至長城,這一來一回至少得二十來日,可夫子只用了十來日一半的時間,這一路上他肯定是日夜兼程不曾有一日歇息。
看着他眼下的青色,崔九兒很是心疼起來,他幾步至帳內的榻前,一邊彎腰伸手鋪開錦被,一邊道:“夫子既是累了,那就由九兒鋪牀伺候夫子歇息吧。”
“我何德何能,竟能得崔家九公子親手給我鋪牀?”顏長傾也走至榻前,坐在榻邊一邊看崔九兒忙着一邊笑着道。
“只要夫子高興,九兒願意天天給你鋪牀!”崔九兒頭也不擡脫口而出。
崔九兒說得無心,顏長傾卻是心裡一震,他說什麼?他竟說他天天替自己鋪牀,那豈不是要說天長地久長相廝守在一起?
天長地久?長相廝守?這八個字眼在顏長傾的腦海裡來回盪漾、纏繞,讓他一時歡喜萬分,一時又愁腸百結,這喜憂交雜的滋味,直讓他一時無語,只凝目深深看着眼前的人。
“夫子,都好了,你躺上來歇息吧。”崔九兒將被子枕頭都備好了,然後回身對顏長傾道。
顏長傾卻像是沒聽到一樣,只將一雙長眸凝在他身上不出一聲。
“夫子,夫子……”崔九兒至他跟前蹲下身子喚道。
顏長傾這才如夢初醒,將長眸低垂,緩緩站了起來。
夫子果然是累壞了,崔九兒一邊想着一邊扶手顏長傾的手臂將他帶至了榻前。
“九兒,我叫人送你回去吧。”顏長傾坐至榻上道。
“不,夫子你先躺下,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便回去。你不用操心,門口不就兩個像黑塔的大哥嗎,我讓他們送我回去便是。”
“什麼黑塔?那是鳳闕和月汐,是我的貼身護衛,你有事吩咐他們便是。”顏長傾道。
“鳳闕,月汐?這名字倒是挺美,比起我府中的小魚兒、小虎兒可是雅趣多了,只不是這兩位大哥生得一副什麼模樣?”崔九兒又犯了老毛病,聞得顏長傾這兩個護衛名字取得美,便就好奇他們生得美不美了。
“九兒,你最好別想着掀他倆的面具,不然後果很嚴重。”顏長傾躺了下來,又閉上了兩眼低聲道。
“爲什麼不能掀?會有什麼後果?”崔九兒趕緊問道。
顏長傾嘴角輕揚了一下,卻是沒有回答崔九兒的問題,只輕揚着嘴角沉沉地睡了過去。
崔九兒欲再說,可擡眼便看見顏長傾睡着了,夫子他真的太累了,崔九兒一邊想着一邊輕輕地在榻邊坐了下來,然後擡眼看向了顏長傾的睡顏。、
沉睡中的他,長長的墨發散在枕邊,更襯得他容顏如玉般瑩白潤澤,長眉入鬢似墨畫成,長而曲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顫動,在眼下投下了一片陰影。挺直的鼻樑下,一張櫻色的薄脣,此刻正微微上揚着,帶着絲恬靜與柔和。
崔九兒突然間覺得心跳得厲害,此刻的夫子褪去了平日裡清冷,溫和、恬靜的氣息裡,帶着令人無法抵擋的魅惑之息。崔九兒忽然想起自己在中了紅羅毒香的時候,雲小姐帶着一幫世家小姐前來探看自己,惹得夫子生了氣,後來他第一次那樣親近了自己。
想起那天與夫子的悸動場景,崔九兒輕咬下脣,兩頰也染上了兩團紅暈。他眼光在顏長傾臉上久久留連,待轉至那潤澤的櫻脣時,便再也移不開目光去。
夫子這些日子沒有歇息過,他肯定是睡得沉沉地不會輕易醒來的。崔九兒一邊想着,一邊朝榻邊挪了挪,待挪至顏長傾身邊時,他又傾下腰身,輕輕的趴在了顏長傾的臉旁。
良久之後,崔九兒才下定了決心,他低下頭,親上了顏長傾的櫻脣,一陣清洌好聞的氣息縈繞開來,崔九兒頓時覺得自己像飲了幾大杯杏花醉,腦子裡有些迷糊有些眩暈,心裡卻是既是緊張又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