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兒還待追問月汐幾句, 哪知身後的車簾被猛地掀開,緊接着一隻手攬在了她的腰上,將她一下子帶得飛躍起來, 她嚇了一跳, 正待驚叫一聲, 回頭一看, 抓住自己的真是顏長傾。
再下個瞬間她就發現被帶至一頭高大的駿馬馬背之上。那是一匹通體漆黑的汗血寶馬, 隨着一聲長嘯,那馬便揚起四蹄飛奔起來。顏長傾一手扶着崔九兒,一手抓着繮繩, 驅使着黑馬直向海邊而去,後面的鳳闕、月汐一風急了, 趕緊招呼燕羅軍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一時間, 馬蹄飛揚, 風生四起。崔九兒一面感覺着風馳電掣的速度,一邊又回頭看向身後氣勢磅礴的飛馬奔騰景像。忍不住扯着嗓子就道:“夫子, 我都有點懷疑你不是個山大王了,燕羅軍這氣勢,倒真像支殺伐沙場的鐵血軍!”
顏長傾沒有回她的話,只是一手摟緊了好,另一手飛起一鞭, □□的黑馬更加賣力的奔跑起來, 崔九兒終是受不了這樣的飛速, 面色有些發白起來, 再不敢說話, 閉上了雙眼,緊緊地抓住了顏長傾。
好一會功夫之後, 顏長傾一直帶着她奔到海岸邊的沙灘之上,這才讓黑馬停了下來,崔九兒掙開眼,手撫胸口長長舒了一口氣。
“回去後第一件事便是將月汐調去馬場養馬。”顏長傾突然發出幽幽的一句。
“讓月汐去養馬?爲什麼?”崔九兒驚問道。
“誰讓他生得眉、清、目、秀。”顏長傾一字一句道,“眉清目秀”四個咬得更慢。
崔九兒一愣,這纔想起自己剛起好像是順了說了月汐一句“眉清目秀”,誰知道夫子竟又醋上了。
崔九兒有些啼笑皆非,正待開口說話,忽然擡眼,便發現遠處的海面上駛來一艘大船來。再仔細看一眼,那船通體金色,船上有飛檐翹角,玲瓏別緻的樓閣,船身上雕着金龍和祥雲。
“咦,夫子,這分明是一座皇家御船吶,是海外哪家國君的御船在此巡遊嗎?”崔九兒好奇地問道。
“你倒還有眼力認得這是艘御船,只是一口一聲將我認作山大王。”顏長傾有些好笑地道。
崔九兒正有些腦子轉不過彎來,忽見得那大船隻向兩人的方向直直的駛了過來。一會兒之後,那船緩緩停了下來。這會兒纔看見大船之上,當先是十二面大纛,纛下有身着鎧甲的兵士林立兩旁,後面又是一整列手持各工樂器的樂工侍立,樂隊之後,幡旗飄蕩,分明是一個旗陣。甲板最靠近處,還站着一排身着紫色的頭戴紗帽的官員模樣的人。
“十二面大纛,分明是皇家儀仗,這船上真的是哪家的君王?”崔九兒驚愕道。
船上那排官員見了海灘邊的兩人,突然間齊刷刷伏地行跪拜大禮,口中齊齊道:““臣等聽聞大王凱旋歸來,特來此迎接,恭迎大王聖駕!”
“恭迎大王聖駕!”船上的甲士們也紛紛行禮,一時間,喚聲震耳欲聾。
崔九兒這回是徹底懵了,她轉過身,盯着顏長傾的臉道:“夫子,他們喚的大王,聖駕,是你嗎?”
顏長傾揚起嘴角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牽起她的一隻手,朝着那大船方向去了。
“諸位卿家都起身吧。”顏長傾站在大船之前,對那些下跪的官員說到。
“你們也都起身吧。”他從擡眼看向跪在後面的甲衣兵士們道。
“謝大王。”一時間,衆人紛紛起身。
“大王,太后娘娘和國君已至附近的烏希城等候恭迎大王聖賀,還請大王移步上船。”一個生着一把白鬍子的官員對着顏長傾恭敬地道。
顏長傾點了點頭,又牽起崔九兒的手往大船的甲板上走去。海灘邊上的燕羅軍也紛紛上了旁邊的駛過的另外幾艘大船。
崔九兒呆呆地只知道隨着顏長傾的腳步一步一趨,剛纔那官員口中的“大王,太后娘娘,還有國君”徹底將她給弄糊塗了,既然城中有國君,可是這迎接夫子的大船和禮儀,分明是君王才能享有的大儀,夫子這個“大王”究竟是個什麼身份。
崔九兒有心想問,可是周邊侍立的全是人,怎好問出這樣的問題。她只好耐着性子等至無人之時。甲板上的衆人皆低眉屏息,一名宦官模樣的人領着四名身着宮衣的女婢領着他們步入了船艙的一間大房,房間佈置得很是奢華,一應用品應有盡有。
“你們都退下吧。”顏長傾對那些侍人道。
領頭的宦官和答應一聲,領着女婢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崔九兒站在地上鋪就的長毛地毯上,瞪着一雙黑亮的眼睛看着顏長傾,眼內充滿了疑問,似是要顏長傾對這一切做個合理的解釋。
“過來。”他坐在窗邊朝她伸出了手,這個位置能看見外面蔚藍色海面。
崔九兒依言走了窗邊,雙手撐在窗邊,眼看着外面輕輕起伏的海浪,一會兒又回過頭看向顏長傾,仍是一言不發。
“他們剛纔提到的太后娘娘是我的長嫂,國君是我的侄兒,我是新羅國的王叔。”顏長傾似是知道了崔九兒心中的疑惑,微笑着向她解釋道。
“新羅國,王叔?”崔九兒似是有些反應不過來,新羅國?她忽然想起來,林修遠的長姐靜嫺郡主不是遠嫁新羅太子的嗎?當初還是林修遠來送親的。她從來沒想到,夫子竟是新羅國的王叔,而自己有朝一日也會來這遙遠的新羅國。
“靜南王府的靜嫺郡主的夫君新羅太子,是現如今的新羅國君嗎?”崔九兒問道。
顏長傾點點頭仍是笑着道:“是,新羅太子云佑已於三月前登基做了國君,靜嫺是現在新羅的王后。”
“夫子既是王叔,可是這御船是怎麼回事?這迎接國君纔會用到的儀帳又是怎麼回事?”崔九兒又問道。
“有時候你迷糊得很,比如一直將我當作打家劫舍的山大王,有時又精明得很,比如現在。”顏長傾輕嘆一聲道,口氣裡滿是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