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西王來了。”
隨着一個奴才稟報的聲音才落,西王就從外面徐徐走了進來。正在批改奏章的“王”從奏章中擡起頭來,看了眼自己的胞弟,隨即又低下頭去:“剛纔應該已經在溫情池裡見過桃妃了吧?你不是一直想要她嗎?等下就可以直接帶她回府了。”
西王笑了一下,在階下挑了張椅子坐下,目光悠悠地看着某處,若有所思地說:“溫情池可是個好地方,在王兄你那麼多的女人中只有桃妃得你允許可以在那裡沐浴。可見王兄你對她的寵愛之深。王兄,你當真是要把她送給我嗎?”
“王”的頭連擡都不擡:“她剛纔就在那裡沐浴,我可不相信你連動都沒有動她一下。現在還來說這話?”
“就是真動了,那也是你王兄允許的不是嗎?否則,你也不會故意讓我去那裡見你吧。”西王抖了抖衣服的下襬,從上面抖落幾滴水來,他看着那些水珠,回想起剛纔在溫情池裡看到的那具國色生香的畫面,女子光滑細膩的皮膚和那妖嬈嫵媚的姿態,真是人見猶憐。可是他卻也一眼就看穿了,那個桃妃眼中深深的憂鬱,她也是個聰明的女子,見了自己,又怎會不知道王兄的意思?呵呵,他看得出來,這個桃妃是滿心滿意在愛着自己的兄長。只可惜,她愛的偏是個沒有感情的男人。
“可是——”西王擡眸看了眼“王”,笑了:“王兄,這次你恐怕是失算了。那個嬌美人還是王兄你自個兒留着用吧。”
聽到這話,“王”手中的筆一頓,某種閃過一抹錯愕:“你不是一直對桃妃很感興趣嗎?”
“只是突然不感興趣了而已。”西王又笑了一下:“王兄,你今天叫我來,恐怕不是爲了把一個女人送我那麼簡單吧?”
“王”放下了手中的筆,目光深深地盯着自己的弟弟。他們是一母所生,又共同經歷了那一段宮闈秘事,當年的那許多骯髒醜陋的事情,他們都親眼所見。自問在這個世上,再沒有任何人會比他更瞭解這個王弟,因爲母妃當年被父王寵妃殘忍殺害慘死的事情,西王對生得嬌媚漂亮的女人本能地就生出厭惡之心。但凡見到一個漂亮女人,就要狠狠玩弄,再殘忍毀掉。桃妃也是他想要的對象之一。
然而,他今天卻沒有動桃妃?可能嗎?
彷彿是看出兄長的不相信,西王笑了一下:“王兄,你不必懷疑,的確,桃妃是我一直都想動的女人,但是,我今天還真就沒有動她。沒什麼原因,只是沒什麼興趣罷了。”
“我聽說你在千公主府因爲一個女人,和那個快劍動起手來了?”
西王挑眉:“呵呵,消息傳得還真快。”
“你和誰怎樣,對哪個女人感興趣我不干涉。但是,你明知道如今時局的緊張,卻縱容千葉滯留虢城,這事,你認爲我該怎麼處置你?”
西王看着他:“王兄,你今天真正的目的是爲了讓我想辦法勸動千葉回去帶兵嗎?”
“王”站了起來,饒過桌,走下階來:“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讓她做好該做的事情。”
從皇宮出來後,西王擡頭看了眼天空,剛剛還萬里無雲豔陽高照的天空眨眼間已經佈滿了陰雲,太陽也不知何時消失到哪裡去了,密密的一大片一大片烏雲連結着,黑壓壓地將整個天空都覆蓋住。不一會兒,就從天上稀里嘩啦地下起了雨來,從烏雲中掉落下來,哩哩啦啦地,仿若珍珠掉玉盤,碎了玉盤,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的感覺。
身後的僕人見了,連忙拿出一把傘遮在他的頭上:“王爺,下雨了,我們要不要回府?”
“回府?”西王呢喃一聲,擡眸看着鏗鏘有力掉下來的雨,嘴角牽出一抹苦澀的笑:“回去做什麼呢?”
他突然覺得,那個大氣豪華的西王府竟然悽慘得可憐,冷冷清清地像極了一間深山裡無人光顧的黑洞洞的山洞,冷風四竄,沒有一點的溫暖。他又突然意識到,自己自出生下來,就幾乎不曾住在什麼明亮溫暖的地方。
西王府嗎?那哪裡是人住的地方,人人都說西王府是個人間地獄,尤其是女子的地獄,但凡見去了的,幾乎沒有能完好地活着回來的。有時候,甚至連他自己,也覺得那是個人間地獄。住着的都是些惡鬼,沒了臉黑了心的人,包括他自己。
奴僕見他若有所思地不說話,也不敢打擾,只是默默地站在身後爲他撐着傘。
路上的行人稀少,無論是有傘沒傘的都快步跑着,趕着離開避雨,雨霧朦朧中,也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站在雨中略顯落寞清冷的男子,就是人人敬而遠之的西王。西王也不曾留意他們,只是惆悵地嘆息了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瘦小的身影突然慌不擇路地跑了過來,直接就撞到了他的身上。
“臭小子你走路沒長眼睛呀!”西王身後的奴僕迅速反應過來,上前一步,一隻手就將那個撞過來的人給反手扔到了地上,只聽“啊”的一聲痛叫,那人就被扔到了一個水坑裡面,濺了一身的髒。
“該死!你叫誰臭小子呢!”那人掙扎了幾下,坐起,眯眼看了眼前方,一看到擋在西王前面的那個奴才,立刻氣得眉頭都要擰到一塊去了,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淋透了,溼答答的頭髮緊貼在溼漉漉的面上,遮住了一隻眼睛,消瘦的下巴,臉色蒼白至極,但是露出的那隻眼睛卻是精神極了,帶着憤怒。
“就叫你了怎麼着!”那奴僕幫西王撐着傘,站到一旁,瞪了那人一眼:“你知道你撞的人是誰嗎?沒長狗眼的!小心你十個腦袋都不夠人砍的!”
“我又不是狗,自然沒狗眼!”那人被奴僕這話給一激,蹭地站了起來,怒指着他:“哼,要砍我的腦袋就過來砍,我這一個窮叫花子本來就活得不容易,你要真想砍就砍了去!也好結束了這一生,下輩子投胎做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倒也樂得緊!”
“你……”沒想到對方如此牙尖嘴利,奴僕竟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