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整座城都轟動了,相府一夕之間蕩然無存!
何等的能耐才能做到這般大動作唐?
相府怨氣沖天,腥味臭遠泗。
正當此事轟動整個皇城之時,秦執已經帶着容天音離開皇城了,大部隊在相府滅門之後浩浩蕩蕩的前往南北邊境。
容天音不知道秦謹會如何處理相府的事情,昨夜的行動後會不會留下來什麼不利的線索,居時就算是攝政王又如何?還不是被捕,獲罪是遲早一事。
“在想什麼?”
“昨夜……”
“昨夜累着了?”秦執似乎沒有聽懂容天音的話,左顧而右言他。
容天音挑挑眉,這人到這時還想瞞着自己,他當她是傻子還是什麼?
翻了一記白眼,冷然道:“秦執,你再裝。”
“音兒不必擔憂,爲夫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當真?”容天音怎麼覺得有些不可信,他不會還有什麼後招沒使出來吧?
如若是她所猜測的那個秦執,只怕是會給秦謹找更大的麻煩。
現在他們離開了,就是要放棄這裡的一切,重新開始生活。
是以,容天音覺得秦執不可能會輕易的放過秦謹逍遙快活,起碼不會讓他太過輕易了。
生活總是充滿了悲歡,有悲有喜,秦執輕易放下手中的權,那就讓秦謹頭疼一陣。
正所謂平等交易不過如此,殺了相府一家,讓秦謹頭疼,確實是秦執的作風。
秦執點頭,“爲夫何時騙過娘子了?”
容天音皺了皺眉,將身子一側,朝一個方向偏了偏。
秦執在她掀簾之前先伸出手替她掀起一邊角落,露出外邊的風雪天地。
“我們就這樣離開了?”
“嗯,就這樣離開了,音兒可是不捨?”秦執笑道。
“確有些不捨,但我過慣了居無定所的日子,此時離開也不覺得有任何不妥的。”
秦執拉住她的手,往後面一帶,隔絕了外邊的風雪吹撒。
“娘子能夠承受的,爲夫又有何不可?”
“可你是褚國的攝政王,一直以來你都是在這裡生活,手裡權勢極重,就這樣放下了,你可甘心?”容天音微仰着目光,直直盯着他沉靜如水的眼問。
秦執溫柔笑了笑,伸手颳了一下她冰涼的鼻尖,“還真是狡猾的黑狐狸。”
容天音哼哼一聲,也沒有撇開眼。
“你明知此時再說這些已無用,如此拿話試探自己的夫君,還真是狐狸作風!”
“如若你反悔,此時也可回頭,”容天音纔不吃這一套,他心裡的想法可比她多着呢。
“娘子在這裡,就算爲夫不需要回頭,只需要低個頭,”話落,黑影覆下,在她的脣上偷了一個香吻。
容天音無言靠在馬車上,仰着細膩的脖子看他。
秦執並沒有深吻下去,只輕輕一吻就鬆開。
“音兒,此生有你,足矣!”
容天音低頭,臉孔有些微熱,有些受不住他直直望進來的濃情。
“秦執,男人嘴巴太甜有時候也會給人一種很假的錯覺。”
“爲夫所言,並非有假。”
“哧!”容天音被他突然認真的模樣逗得一笑。
“那些權勢於我而言,已然不再重要了。”
“曾經你這麼努力想要得到這些,現在爲了我放棄,當真值得嗎?”
秦執沒有再回答她,而是用用力的擁抱作了最深的迴應。
現在他帶着她舉家離開,就是一個證明,不必去多說。
就算到時候可以再次回到這裡,他也不可能打破初衷,她想要的,也是他想要取得的。
容天音用力回擁着他,用沉默來回應他。
……
砰!
沉寂的空氣裡散發着濃烈的火藥味,年少的皇帝已經怒目而凸,此時恨不得將那舉家遠去的秦執大卸八塊。
本以爲他要殺的人只是水晟邢,沒想到他連一個下人也沒放過。
相府突然慘遭滅門,一夕之間改變了所有,秦謹恨不得將那人拖回來施以重刑。
可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昨日秦執請旨時他並沒有什麼懷疑,到了晚間相府傳出血腥味,他也不過以爲秦執是要殺了水晟邢身邊的那些死士,不想,結果卻是如此。
皇帝覺得自己被耍了,而且還被耍得很狠!
“皇上……”尚公公戰戰兢兢的從殿門移進來,哆嗦着喚了一聲。
“滾!”一堆摺子突然被一掃而飛,遠遠的差點就打在了尚公公的身上。
尚公公撲騰大跪在地,“皇上,是,是太尉大人來了!”
“範世劭?”秦謹咬牙擠出,聽在尚公公的耳朵裡極是陰寒,還帶着幾分陰森森的殺氣。
“正是範大人。”
“讓他進來,”正是尚公公想着要不要先退出去讓太尉大人先離開時,皇帝卻開口了。
尚公公得了令,立即跑了出去。
不多會兒,陰沉着臉色的範世劭走進來,面見皇帝的臉色後,範世劭就知道事情大條了。
相府,那可是相府啊,不是普通的大戶人家,也不是什麼平常官員。
文官之首相,未來的皇后,就這樣被一夕之間滅之殆盡了。
到底是誰有這等本事,整個褚國都心如明鏡,不是皇帝就是攝政王,而前者絕無可能。
那麼唯有剩下一個攝政王。
不,還有一個範家。
範峈是祭司,權力也彼大,再加上範大人是武官之首,想要無聲無息的滅族,也簡單。
只是範家沒必要那麼做,太過明顯了。
所以,大部分人只會朝壽王府那位猜測。
但是沒有留下任何證據,誰也不能指控秦執的犯罪,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向着複雜的方向發展。再者,這個時候秦執又出發南北邊境平亂,在百姓的心中種下了一種奇異的東西。
是以,這件事情讓秦謹很苦惱,也很抓狂。
“老臣拜見皇上……”
“行了,範愛卿不必拘禮,”秦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範世劭上前幾步。
範世劭也不囉嗦,直走上前,直言道:“關於相府滅門一事,皇上,臣有話要奏。”
秦謹眼眸一眯,“範愛卿,朕打算將此事交由你來處理。”
“皇上?”範世劭正是想提醒皇帝別將此事交由他手,可話還沒有說完,皇帝就已經宣佈了決定,而且不容許範世劭反抗,只能接受。
相府一倒,最有利可圖的就是範家。
這個時候受到的輿|論也會濃烈了起來,所以秦謹是打算讓他們自己去解這個異論。
“臣領旨。”
在皇帝眼神逼壓下,範世劭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了。
攝政王不愧爲攝政王,連走了也不忘給他們潑一盆污水。
這回,該如何收場?
身爲老油條的範世劭也不由苦惱了,而且還恨不得這個時候把秦執的皮給剝了。
但人家現在舉家離開了皇城,跑到南北邊境去逍遙快活了。
範世劭恨得牙癢癢的,連心血都吐了,依舊還是得好好處理此事,因爲事關範家。
相府一倒,身爲攝政王原來的支持者,自然第一個受到皇帝的忌憚。
範世劭也只好認了,誰叫他們範家這麼倒黴呢。
將此事交到範家的手裡後,秦謹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有個人承擔一些壓力了。
秦執將範家留下來,也該用到範家的時候了。
範世劭這邊剛接了旨離開,開
始大力着手相府一事,先是處理掉他們相府遺屍。
之後的事情,可就難辦了。
百姓的輿|論隨着處理過程越來越激烈了,範世劭首當其衝,反倒有人開始往他頭上懷疑了。每當這時的範世劭總是最恨秦執的,恨完了,還得咬牙處理,頂着不良的議論。
範峈回府找到自己的父親時,就見範世劭正從外邊氣得冒煙回府。
相府一家必是要厚葬的,其中還有一個要出嫁的未來皇后,修墓時也是極精細。
“父親。”
兒子總算是有良心回府看望自己,這幾天沒有直接找他兒子,也是有原因的。
一來,範峈是褚國的祭司,身份敏感。二來,他與秦執之間有着深厚的友誼,不好處理。
範峈對此事自然聽聞了,這麼大的事,當天晚上他就已經聞風了。
幾天下來,範世劭一直沒派人進滄海城找他,忍不住回府看看。
父親受到這樣的壓力,範峈必然是要幫襯着的。
“回來了,”範世劭哪裡還有心思去高興兒子終於回府這事,心裡正愁着呢。
“父親,這件事……”
“我自有主張,你身份非同小可,不可再插手。上次因爲容天音差點就毀了你自己,若非是神隱者,今天你可能就不會好好的站在這裡了。”
範世劭語重心長,擔憂的心情範峈豈會不明白。
可對方也是他的父親,他不能坐視不管。
“父親,這件事關乎整個範家,孩兒也是範家的一份子,怎麼能站邊上。”
“你聽爲父一句勸,秦執就是喜歡折騰人,這回他一走,放空所有的權,卻給了我們這麼大一個麻煩。現在爲父到是希望他能回來,別整這些複雜又不討好的東西。”
難得看到父親發怒,範峈不由對秦執佩服幾分。
“我既然回府了,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這個祭司,遲早也是要異主的。”
“你……”範世劭將眉擰成一個川字。
範峈淡笑道:“父親,我既然回府說這話,心中早有了計較,何不信孩兒一次。”
範世劭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兒子,沒來由的深深一嘆息。
“既然如此,你自己小心些,”範世劭是希望他能在有任何行動之前與自己商議一下。
可範峈似沒有那個意思,範世劭只好無奈一笑,也罷,兒子大了,由他去吧。
正如範峈所言,他也是範家的一份子。
得到範世劭的點頭,範峈轉身離去。
範世劭在後邊叫喚了一句,沒得到兒子的迴應,悶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若有所思的盯着那道背影。
……
正是皇城內部鬧得人心惶惶時,容天音他們此時已經行了一半的路程。
因秦執擔憂容天音肚子裡的孩子,讓馬車的腳程慢了下來。
容天音想說自己並沒有那麼嬌弱,扭不過秦執的堅持,只好舒舒服服的躺在馬車裡。
一路上,都由秦執親自照看。
今日也是這般,秦執雖一身武功被廢了,但除了沒有武功,體格還是很不錯的。
內力沒有了,招式之類的還在,只是發揮不出最佳的力量攻擊。
在沒有遇到危機之時,秦執完全沒有那種廢物的感覺。
“公子!”
趁着秦執與秦玥坐在馬背上踏雪時,高螓拿着一個竹筒子遞到了容天音的手中。
展開一瞧,容天音秀眉蹙緊。
“公子,可是南北邊境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問題到是沒有,只是……”
見容天音陷入了沉思,高螓也沒打擾,感覺到馬車停止,身後有人靠近,高螓低首後退。
“高叔叔,來教玥兒騎馬!”馬背上,一雙亮晶晶的黑眸正瞅着他,高螓點點頭走過去。
後面走過來
的正是剛剛下馬的秦執,此時他一掀開簾子先頓了下,等自己靠着馬車內的爐子暖和身子才慢慢鑽了進去。
見容天音手裡拿着消息,一邊沉思着。
“怎麼?”
拿過她手中的紙條一看,秦執神色略微沉了沉。
“這個齊國女將軍到是利索,一下子就奔進了南北邊境,她到底要做什麼。”
“自然是要尋諸葛猶。”
一句話道出了那位女將軍的身份。
樑國的太子妃似乎失蹤太久了些,秦執想起這個,不由勾了勾脣。
“不必理會。”
“她知道我會去,”容天音斂着臉,沉聲說道。
“諸葛猶已經死了,找你又能如何?”
容天音皺眉搖了搖頭,“不知道,總覺得她似乎有什麼不滿,可能會報復在我們的身上。”
這就叫做仇恨轉移。
既然是你將諸葛猶給藏起來的,那這些仇恨你就得替着分擔。
容天音覺得她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麼。
“你莫多想,也許事情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壞。”
“那個嘉平郡主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人了,再次見面,只怕會是……”
“那些不相干的人,不必多想,不如多想想爲夫!”秦執又發揮了他的無賴絕活。
容天音被人輕摟在懷裡,上下其手。
正因爲不是相干的人,所以容天音纔會更加的擔心。
對嘉平郡主,容天音不知道怎麼形容,這樣的人一旦變化,就會很是極端。
現在南北邊境那麼亂,心存歹意的人就算是小嘍羅也會造成不一樣的後果。
一個小人尚且可扭轉乾坤,更何況是一個女將軍。
嘉平郡主能夠回到齊國,握上重兵,做了這個女將軍,那就足以說明,她已經徹底的改變了本質。曾經的那個人,已然不存在了。
……
而今的南北邊境比他們想像中的更加複雜混亂。
每天都在上演着你襲我殺的血腥日子,如若只是一批人也便罷了,可惜,幾方人馬在這裡打起了游擊戰,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今天你殺了我的人,明天我就帶上更多的高手去揪出幕後人,殺錯了又惹得另一方的加入,血腥場面一次比一次更加的慘烈。
容戟與秦聞本打算在這時隱居山林,沒曾想這個時候突然殺出了一個紅衣女人,將這裡的一潭水攪得亂七八糟。
“秦聞。”
容戟一身血味大步跨進屋子,裡邊正商議的人紛紛退出。
秦聞見他一身血跡,知道又碰上硬茬了,黑眸一暗,低磁聲調壓着一股怒火:“誰做的?”
容戟的身上有些新傷,雖然不明顯,卻讓看到的這個人心疼又惱火的。
對上秦聞要撕人的恐怖表情,容戟揉着太陽穴,一邊朝他走過去,嘴裡說道:“不知道。”
“不知道……”
“正是這樣,所以我才匆匆回來告訴你,只怕事情比我們想像中的要複雜得多。”
對上容戟低沉的目光,秦聞伸手一握,一拉,將他拉到最近的位置,呼吸貼着呼吸。
兩雙沉靜如墨的眼深深對望着,時間似有了些靜止的錯覺。
“不管是誰,膽敢傷你就得付出代價。”
容戟不禁覺得好笑,掙開他的手,退出一步,“你又要將自己弄得傷痕累累才甘心?就允許你心疼,我就不能?”
這人還真是霸道,只允許他受傷,卻不許他容戟受半點傷害。
“這不是混話。”秦聞重點提醒。
“我知道,所以,你不能再亂來了。”
前幾次因爲他受了傷,秦聞就帶着殺了對方不少人,結果害得他自己傷痕累累。
這樣折騰下去總不是辦法,容戟呼了一口氣,總覺得自己有些老了。
因爲以前曾受過重創,有些時候還真是致命點。
若非有秦聞在,他早就屍骨無存了。
到底不是當年的自己了。
發現他眼中那抹落寞,秦聞突然將他壓向身後的布着地圖的桌上。
“秦聞?”
“有我在,你在怕什麼?”低磁性感的聲音從耳畔邊傳來,氣息癢癢的撩在他耳廓上。
容戟伸手擋了擋,視線微微一偏,側着與上邊的視線對上,笑道:“秦聞,你又當我是小孩兒了。”
“你又要拒絕我了?”
“我與你說正經事,別打岔,從我身上滾開,壓得要斷氣的。”
容戟伸手推了推,上邊的人沒動,再推,還是沒動。
兩手一攤,索性的朝後一躺,折着半身任上邊的人欺壓。
“秦執他們也快到了,居時會更麻煩。”
提到這,秦聞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陰沉,對秦執他們的到來,他一點也不期待,如若能空出些力量,他一定會讓秦執他們走不過來。眼下,只能皺眉。
秦執和容天音遲早還是要來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