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拉”一聲,秦執的長劍驀然間猶若龍吟,在半空中滑過雪亮的劍痕。
燕子掠飛,蜻蜓點水,他身影飄逸的劃過數道黑影面前,如一片鴻毛,落入了方纔奔進來的神隱家族諸衆前。
刀劍相擊,血線飛濺,秦執的劍大開大合間竟直攔住了其中的一名黑袍老者弛。
迎面出擊間傷了對方的胳膊,使其身後奔進來的人不得不退後一步,他們根本就沒想到秦執會突然出狠手,一擊就中嗄!
雨水如箭刺般打在身上,秦執縱是被淋得一身狼狽,手握長劍的手仍舊沒有抖半分。
刀光森然相交,空氣裡有雨聲,有劍撞擊的尖銳聲。
秦執皓白的靴子踏在泥濘之上,被染上了暗沉色的泥土水,他的表情並不如何冷酷,可是無端的讓人覺得寒冷。
“沒想到褚國壽王竟是那個人的傳人,實在令人意想不到。”首前的老者緩緩地拉開了兜衣帽,雨水很快將他身上衝洗乾淨。
秦執長劍斜挑,突地又冷冷一收,年輕的臉上是與這肅殺的雨夜一點也不符合的溫潤。
如果不是場景的不對,這個人就算是站在富麗堂皇的殿宇上,而不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內。
“若非神隱者的命令,諸位也不會出現在這裡。”站在那裡的秦執,淡淡說道。
老者沉着的視線放在秦執的身上,然後掃視周圍打鬥的人羣,“在壽王妃的身上找不到缺口,唯有在壽王這裡尋找一些有利的條件了。”
秦執笑道:“如此是本王之幸。”
夜風颳吹,雨水斜斜的拍打着,風雨捲起地上的血腥,從他們之間穿梭而過。
“想必壽王很願意爲了壽王妃犧牲,壽王當明白,神隱家族絕對不允許有一個可以左右神隱者意志力的威脅存在。倘若是壽王站在這個位置,也只怕比我等下手更絕。”
秦執嘴角微揚,微微笑道:“確是如此,看來神隱家族的長老對本王甚是瞭解。既然如此瞭解,必然也知道本王的做風。”
他的面色變得有幾分冷冽了起來,繼續道:“既然諸位殺意已決,便全部留下吧。”
老者聞言,陡然放聲一笑,笑聲中有幾分的嘲弄他的自不量力,更嘲弄他的自信。連那些死士都沒法對付的人,又談何將他們留下?
“壽王好大的口氣,希望你能夠攔得住我們一步。”
風雨呼嚎着,零星的箭雨順着斜飛的雨粒衝了下來。
此時,子默帶着幾名屬下圍在了秦執的身邊,將秦執遠遠的帶出一個安全圈。
箭雨疾衝而下,神隱家族長老疾後而去,如此來勢洶洶的箭雨,直奔他們頭頂來。
他們不得不被迫向後大退出去,如此射程,必不是一般的弓弩所射。
秦執在大雨中,任部下在前方廝殺,自己一人閒庭信步般朝廝殺中心走去,鮮血四處飛濺,卻無一能沾染他的衣袍,連雨水似乎都未曾是打在他的身上。有殺手不開眼的向他衝來,兩側衝出兩名護衛將來人阻下,血光悽楚,四面都是慘烈的廝殺,卻唯有他好似遊離在廝殺之外,只是一步一步的向着他的目標而去。
沖洗天空的夜空下,一道濃白的身影無端的出現在前方的小坡間,一柄紫竹傘靜靜撐在白髮頭頂之上,遠遠觀着像是飄然面來的仙人!
雨夜之下,秦執緩緩微擡着目光隔着一道長長的雨幕與之對視着。
神策擡手輕輕曲指,如利箭般的指風破雨而去,被內力凝聚成球狀打進了正在纏鬥的神隱家族衆人之中。
神策一現身,所有人都像是定住了般。
秦執手微微一負,立於雨夜中,手中長劍已經被雨水沖洗得光亮,閃爍着寒冰般的冷芒。
“神隱者,有自己的責任,難道你是想要推卻自己的責任嗎。”
一道低沉的聲音由雨夜中傳音而來,立於穹頂之中的神策手中結印動作一滯。
遠遠的望着下首的混殺,眼神慢慢變得悠遠。
“不要忘記你自己立過的誓言。”又是一句震盪於耳的話飄來,神策已經僵了身子。
“殺了他,”另一道聲音猶在耳邊震響,“如若你還記得自己的誓言,便殺
tang了他。”
“與他無關……”神策沒有感情的聲音飄忽而去,密音入耳,令衆長老十分的不滿。
確實是與秦執無關,可是他是容天音的丈夫,對他動手也便是對容天音動手。
“既是如此,由我們來。”
密語震響在耳邊之際,冷芒破雨擊來。
這話的意思是讓神策不要插手此事,由他們來解決,但凡後面出點什麼事,神策都不能做半點行動,也就是讓他只看不能動。
就在神策沉默時,神隱家族的長老們已經出手了。
因爲在乎神隱者的繼承,所以長老會纔出手,如若神策毀在了容天音的手裡,那神隱家族一代只怕會就此絕掉了。
並不是說血緣關係的絕斷,而是每一代的神隱者傳承皆由上一代來授於下一代的神力,方纔能成爲下一代的神隱者,如若神隱者在受劫所迫,或是突然死亡,那麼神隱者將會消失在這個世界。
所以,在神隱者的背後有一個極其龐大的組織,然而這個組織一直以守護神隱者安全爲己任,除非死,就算是讓神隱者發怒,他們也不能讓神隱者有任何危機。
子默長劍大開大合,又不失輕靈之氣,一時間好似殺入狼羣的青龍,縱然敵人多且狠勇,卻仍舊佔據着絕對的上風。
跟在秦執身邊的人又豈會是泛泛之輩,就算是神隱家族長老會的人,也要被他們逼得朝後退了數退。
但是敵人的數量越來越多,同時也越來越精。
秦執身邊的人向來不多,只在於精。
沒想到這次會突然受到如此嚴重的襲擊,根本就來不及準備得太多,外圍的弓箭手還是無意的安排,不想派上了大用場。
秦執立於雨夜中,視線掃向另一方,在黑暗一角正靜靜立着一抹修長的黑影,透過重重雨幕,還可以感受到那個人如野獸般的眼神。
秦執在雨夜下突地微微笑來,迎着風雨,他一身素淡的青白長袍,靜靜地道:“今夜若殺不死我秦執,他日不論誰人,必死我秦執之手。”
此話灌入了內力傳播了出去,遠遠的遞入每個人的耳中。
彷彿是在說給身後那白髮男子聽,又彷彿是在說給那方黑影聽,亦是說給今夜來殺人的人聽。
他的父皇忍不住,並沒有在他的意外之中,反是意料之中。
在他沒有進城前幹掉他,絕對是秦聞最狠辣的手段,想必容侯那邊已經察覺到一些什麼了,此次回褚國,只怕不能避免與容侯府爲敵了。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面對如此的四面楚歌,秦執面容絲毫沒有半點的慌亂,反而是鎮定地看着他們每個殺伐而來的黑衣殺手,眼神中的淡定無端令人毛骨悚然。
後方的神策眼神微動,還是沒有動作。
在這裡殺了秦執,完全不在話下,可是他卻沒有。
對他有如此威脅的人,神策完全沒有殺念,或許,在他心裡就忌憚着一件事,確切的說是害怕纔是。
在秦執話落當即,只見遠處的黑影手勢一打,自身後處涌入數名黑衣人。
彷彿是車輪戰般,一批接着一批來。
秦執突地回頭看過神策的方向,悠然而道:“本王願爲她代勞生死,如若此次你能令本王死於你手中,從此你的神隱家族退出去。”
身邊的人聽到秦執的話陡然瞪大了眼,“王爺?”
秦執如幽的眼直直盯着神策,“不僅是你可以爲她,本王也可以爲她而死。”
神策淡淡地看着雨中的秦執,似乎並未被他的話所震,眼中平靜。
“我不會殺你。”
“他們會殺了本王,你是神隱者,難不成是想讓本王殺盡你神隱家族?”秦執幽寒的聲音震出,周身散發着冷冽的寒氣。
終於,神策側了側身子,正面對上秦執,淡淡道:“你要將我們趕盡殺絕。”
“神策,你當知道在回褚國之時,便是你死我亡的日子。”
“我不會殺你。”
“可你們要她性命。”
“不——”
“神策,莫要再自欺欺人,你對小音投入太多的東西了,這不該是你能做的。無論如何也請你記住,神隱者只是神隱者。”
是啊,神隱者不可能有牽掛,更不可能有威脅,當然,也不可能擁有人類的感情。因爲,這是不被允許的。
在很早很前,在成爲神隱者之前,他就該知道了。
容天音是他的劫,他必須除掉,就算他不主動招惹,遲早有一天會遇上他,事情會變得更加的糟糕。
爲了杜絕所有可能性的發生,神隱者必須將自己未來的劫難殺死。
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的繼續他的神之路,替天下造福。
事情會變成這樣,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和意外之中。
早料到有些一局,只是沒有想到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如果神策早就在來褚國時就動手,也不會變成今日這般田地。
聞得秦執的話語,神策身形一震,竟是覺得秦執說出這樣的話對他十分不公平。
不公平?
沒想到他神策也會覺得有這麼一天的時候,這樣子的心理就不該是他能夠有的,他做爲神隱者,又怎麼能想到不公平三個字?
“我與她是朋友。”神策平淡無波的聲音傳來。
秦執一聽,無聲地微笑,“朋友嗎?在你心裡當真如此想?”
男人最瞭解男人,秦執看得明白,神策對容天音的不同。若非如此,又怎麼會肯讓她近身,肯讓她在他的身邊胡鬧,他甚至是爲了她不惜速趕到齊國守護她的安危。
看到這些,秦執如若再不氣,就不是男人了。
自己的妻子被別的男人窺視的感覺,十分不好受。更何況這個男人還要比他出色,這絕對是***裸的打擊。
神策沉默了。
“動手吧,如若我真死於你手,那是天意。”
“我不會動手,”神策依舊淡淡道,對他的邀戰毫無所動。
秦執低首微笑了下,“只可惜你不可不出手。”
他們這間遲早是要有那麼一天的,就算是現在不動手,在他縱容神隱家族如此擄殺下,秦執就不能放過他們,也包括秦執在內。
他不殺他們,終有一日會被他們所殺,爲了不被殺,只能採取主動。
被動的人,往往都是沒有防備之下,死是遲早的事。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天下里,你若不殺人,別人就會來殺你。只有你變得比對方更殘忍,才能真正的站穩住腳跟。
在這個世上,又有誰沒有雙手沾滿血腥的?
容天音不過是一藉口,神隱者威脅到了天下王者的地位,雖然有時候也可能助益他們,但是,同樣的忌憚神策的能力。
神隱者在救治天下之時,同樣也得罪了許多人。
對他忌憚的同時也在崇敬他。
神隱者本身就是一個矛盾的存在,想他活着,卻又怕他的神力影響到自己或者威脅到自己。
“待到不得已之時,我會出手。”
聞此話,秦執不由微微而笑,“或許你等不到那天了。”
望着一直以笑面對一切的溫潤男子,神策眼中有幾不可察的東西閃過。
如此強勁的對手,他似乎沒有遇見過,擡起眸時,神策竟是直接將秦執看成了對手,如此一閃而爍的想法又無端令他一驚。
今夜,似乎有很多不一樣的東西在他的心裡邊升起,令他不安的同時,又覺得奇妙。
或許,他已經在漸漸接近“人類”了,而不是所有人口中的“神。”
“嗡!”
長劍一挑,秦執如碧水般的身形一動,內力催動,震震壓抑氣息運轉!
神策略一驚,這下,不得不出手了。
空氣中的喊殺聲猶如排山的海浪衝擊着,秦執如同一尊嫡仙飄然而上,劍橫如虹。
秦執在逼他動手。
在雨夜裡,兩道身影劃破了
漸漸壓抑的黑暗,兩道身影迅速的相擊,幾乎是在半空中戈出火星來,原來在神策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然多出了一柄長劍。
首次,神策不得不握劍抵擋,因爲秦執還未盡全力就已經壓抑出令人意想不到的魄力!
在不知不覺之間,這兩個本就沒有交集的人,卻突如而來的成爲了敵人。
Wшw _Tтkā n _¢ ○ 不,是情敵!
既使秦執已經得到了容天音,可只要像神策這樣的男人在身邊影響着容天音,他就不可能安心。
容天音與神策之間的奇妙關係,讓他打從心裡感到不安。
這也許是因爲秦執從小沒有太多安全感的原因,所以,得到的東西若不是死死守護着,總是不能安心的。
容天音是對秦執的影響,已經超呼了他自己的想像。
在那之前,他根本就沒有想過今夜會對神策說出爲她死的那番話。
真正的說出來後,才發現對容天音的喜有多麼的濃重!
凌厲的劍氣衝破雨幕,打開了戰號。
今夜將會是一個開端,在今後裡,只怕他們再也不可能避免。
秦執害怕,神策同樣也在擔憂。
容天音會如何選擇,他們誰也無法猜測得到。
刀光森然劃過,兩人的動作越來越快,連肉眼都沒有辦法辯證誰是誰,竟逼得神策出劍,秦執是第一人。
面對如此強勁的勁敵,神策竟覺得有些吃力。
兩個人雖然是在對戰,可下意識裡並沒有要讓對方死的意思,因爲容天音,他們必須有所保留。
容天音策馬飛奔進雨夜,直衝出城門口朝着前方奔馳着。
也就是此時,皇宮內由柴公公進了皇帝的寢宮報備着容天音的去處,“皇上,壽王妃已經出城了。”
正站在寢殿外殿的秦聞聞言,黑眸冷冷地一眯,“果然是他的好女兒。”
柴公公壓了壓聲道:“侯爺他——”
“已經歇下了,”秦聞眼中閃過一抹溫和,又陡然一利,“避過他的耳目,出城攔下她。”
“壽王妃非同一般,只怕不好攔,蘭太慰因失女太過自傷,也不便出使此事。沈大人已經被派出去,一時半會也不能回京……”
秦聞蹙眉擺手,示意柴公公不必再說下去。
“讓她去,朕到要看看她能做到如何地步?”
柴公公望着眼前冷絕的帝王,在心裡低低一嘆,對壽王的死令,也是因爲害怕壽王對侯爺的不利。
處理這類事,向來都是由侯爺來,皇上自然是害怕別人威脅到侯爺。
秦執手裡有容天音,以容侯對容天音的寵愛,只怕以後交起手來,侯爺會被動,導致的後果秦聞不敢想像。寧可在這樣的時候動手,也不容許有任何人傷害到容侯的可能性。
其實,皇帝大可以對容天音殺之剮之,可是他幾次都沒有出手,都是因爲容侯。秦聞並不希望他傷心,更不希望因爲一個容天音使他們的友誼絕裂。
秦聞害怕失去這個人,先愛上的那個人,必輸!
而秦聞,愛得如此隱晦。
又怎麼可能贏得了。
這一生,他都註定要輸給容戟。
“沈閒那裡已有數日沒有消息回京了。”
“侯爺的人已經回來了,必然也是放棄了追擊,當年餘孽,侯爺只怕是有意放過。”柴公公在說這句話時,不由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皇帝的表情變化。
皇帝只緊緊抿着脣,眼神越發的鋒利了些。
無論如何都要找到那些餘孽,一一清除乾淨,那些人的存在一再提醒着他當年容戟對那個女殺手的愛意有多麼的深。
從容戟對容天音的寵愛中可看得出來,容戟所有的愛意都傾注在那個女殺手身上去了。
就是這一點,才讓秦聞恨不得容天音死。
當死就是因爲差點將她掐死,實際上是當場就斷氣了,可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當年剛出生時的容天音完全繼承了容戟的容貌。
只是後來容天音一直以粉遮蓋了真實的面目,所以纔到最後他才發現事情的真相。
這也就是當時秦聞在看到容天音真面目時滿含憤怒的原因,他被容戟給欺騙了,設計了。
被自己所在意的人如此對待,換作是任何一個人都會怒。
容戟竟然防着他!
“此事不能讓他知道,退下。”
柴公公微微一愣,並沒有看到皇帝的憤怒。
只要有關於當年話題,秦聞總會大發雷霆一番,今夜卻如此的安靜,實在古怪。
想到內殿躺着的那個人,柴公公似乎也能理解了秦聞的壓抑。
世界彷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秦聞站在外殿的門前許久,真到身上都被雨水的氣息撲得周身一涼,這才緩步走了進來,然後穿過內殿,走進了另一間屋子。
輕輕推開門時,榻間的人已經被驚醒了。
秦聞有些懊惱,因爲他連偷窺的機會都沒有。
本該打算做個好臣子,卻因爲一次又一次的破例,這個地方似乎已經成了他容侯的另一個家了,偶爾還會時不時居於此,都是以宮禁爲由留下來。
之後都是偷偷跑出宮,鬧得他整日跟個賊人似的,進宮偷完腥就溜掉。如若對方是個美人也便罷了,偏偏這個人是人高馬大的皇帝。
容戟是和衣而睡的,直接從榻上坐起了身。
秦聞的嘴脣動了動,望着他沒說話。
“你又揹着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安排?”容戟脫口而出,話一落,容戟又是一陣的惱恨自己。秦聞是皇帝,不是他的兄弟。這麼久了,他已經漸漸忘記了他們之間的君臣關係了。
如此下去,不是什麼妙事。
秦聞幽暗如枯井般的眼神靜靜凝視着他,良久,緩聲道:“動手是遲早的事,你當是明白我的。”
這一句話的意思不言自明。
向秦執動手已經太遲了,讓他翅膀硬成這樣算是他們的失策。
如若當初就這麼將他弄死,一切都不可能再發生。
如今的秦執已經成長到他們無法估量的地步了,再後悔也遲了。
“是我讓你留下他的,當初我就不該一時心軟,”容戟捏緊了拳,沉聲道:“事因我而起,也該是由我來結束。”
秦聞深深望着他,“你是在爲我積德,你說我殺戮過重,會影響壽運。你說我是皇帝就該讓天下人明白我的仁慈,你所說所做都是因爲我……”
後一句話說出來時,秦聞心裡邊有一股異樣感,彷彿這個人也是對自己有別點不一樣的感覺的。但他明白,這是他的妄想。
容戟搖了搖頭,“可這也是因爲我,她也是我的責任,我不該讓她……”
“容戟。”
看到他回憶起那個女人的樣子,秦聞臉色都變了,秦聞覺得容戟回憶有關那女人的樣子非常的刺眼,也非常的讓他心痛。
容戟苦澀一笑,收了聲音,然後扭身回去,“天快亮了,皇上也早些歇息吧。”
秦聞握緊了雙拳,眼神緊緊盯着容戟的動作,好不容易壓抑住自己,微啞着聲道:“你好好休息。”
秦聞戀戀不捨地退出殿門,好不容易將容戟拐進來,不能做得太過了。
等殿門一閉,剛躺在榻間的容戟又慢慢地坐起了身,一直坐到了天亮也沒有再躺回去。
而這邊,容天音衝破了雨夜,黎明前終是聽到了空流中的沉重打鬥。
耳邊充刺着激烈的纏鬥聲,策馬的容天音只覺得連心臟都變得緊縮了起來,呼吸也有了些粗重。
身體的疲倦卻不及心中的那種擔憂,如若知道秦執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換她的命,容天音只怕是會被氣死不可。
“咳!”
秦執被自己的力量反噬過來,劇烈的朝着吐着豔紅的血液,淌進水裡,蜿蜒流失。
神策來不及收劍,朝着秦執的心臟位置一劍刺了進去。
秦執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反噬得如此厲害,身體
似乎一下子達到了極限,身體無法自控,連擋開神策那一擊都已然沒了氣力。
大量的血液從心臟的位置溢出,像是女子脣角的胭脂,流水般的飛濺而出,與雨水融合成污紅色的水漬,流竄出去。
神策心中一驚。
事情往往就是如此的巧合,那剎那間的一幕,巧被策馬奔來的容天音瞧得一清二楚。
看見秦執被刺於神策的劍下,腳下淌着的會是血水,容天音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她那剎間的感覺。
震驚,憤怒,僵硬,冰冷……
所有不好的情緒充刺着大腦,最後被害怕和冰冷所取代。
“啪!”
容天音直接從馬背上踉蹌的跌了下來,好不容易將自己站穩了,又是一番踉蹌的跑過去,手中寶劍一抽,寒着目朝着神策狠狠的刺過去。
神策被容天音冰冷的眼神驚到了,或者說是傷到了。
一時間也不知避讓,容天音的利劍就這麼朝着他的心臟位置刺來,見他不躲,容天音瞳孔一縮,劍到他面前又硬生生的一偏,劃過了他的肩膀,帶出一條血線。
神策慢慢地收回了動作,然後望着容天音,彷彿自己沒曾受傷,也沒有知覺般。
容天音冷冷看了神策一眼,一臉驚慌地轉過頭來,“秦執!”
“咳咳……”秦執被自己的力量反噬,又被神策直接刺了一劍要害,雖然神策及時剎住了劍招,可還是傷及了他,心臟的位置傷口也彼深。
“別說話……”容天音在身上慌亂的找着些什麼,猛然的發現自己在出來時是穿着皇宮的衣裳出來的,身上根本就沒有救命的良藥,全是毒藥。
容天音抖着聲音低咒了句:“該死。”
一隻染了血的冰冷手掌突然覆上她的手,秦執極是艱難地吐字:“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與神策無關,是爲夫技不如人……咳……”
“秦執!”
容天音緊緊的將懷中的人抱緊,滿身是血的秦執讓容天音失了方寸,竟是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手捂住他受傷的地方,眼眶紅得難受。
神策伸手點住了秦執身上的穴道,止住了他不斷淌血的傷口,對此事,卻是一點解釋也沒有,容天音也沒有看他一眼,只是將秦執扶了起來,因爲顫抖的原因,她差點就帶着秦執一起摔了出去。
秦執昏迷不醒,讓容天音十分的害怕。
萬一他真的醒不過來了,萬一他傷到了性命……神策刺的那一劍正巧在心臟的位置,淌出來的血如此的驚心動魄。
一隻手伸出扶住了她,容天音冷冷地打掉他的手,神策手背一麻,緩緩地縮回了手。
然後就聽到容天音冰寒般的聲音傳來,“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殺他,是不是誤會,你中傷他是事實,是我親眼所見,你太讓我失望了。”
神策站在雨中,望着容天音艱難的背影,竟不知道該如何做。
子默等人皆退到了容天音的身邊,秦執的倒下讓他們人人染上了恐慌。
神策一擺手,一道密音入室傳了出去,所有神隱家族的人緩緩住了手,也不知道神策到底說了句什麼話,竟令得長老們住了手不再發難。
那邊的黑衣人同時收手,看到秦執倒下並沒有再戀戰,而是帶着人離開。
容天音與他們帶着重傷的秦執速離,只有一方黑衣殺手阻擋他們的去路,神策竟是出手替他們擋了下來。
看着神策如神仙般降在她的面前,容天音抿緊了脣,深幽的眼眸中並沒有往日的靈動之氣,而是一種讓人看不懂的沉澱。
這讓神策心中一堵,那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忽略這一閃而過的不舒服,神策阻擋了前面的阻礙,容天音一聲不吭的帶着秦執離開,留他在身後善事。
神策做得心甘情願,也似一種發泄,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的同時,也同樣覺得不妙了。
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神策站在血水之中,任雨水將自己身上的血腥洗刷乾淨。
身後是一衆黑壓壓的神隱家族諸衆,冷眼看着容天音帶着秦執離開而不能追,那個女人終究還是將神策影響
到了如此田地,不可再挽回的局面絕對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
“神隱者不該是做這樣的選擇。”
神策淡淡地回頭過來,淡淡地看着他們,眼中沒有絲的情感,“如何做,是我的選擇。”
“你……”長老被氣得不知該如何發作了。
剛剛神策竟然用他自己的命來威脅他們,實在是不可理喻!
望着一張張鐵青的臉,神策卻始終無動於衷,即使他們是爲了他好,可是他無法承受這樣的守護。
多年以來,他都是以造福天下爲己任,如今,他想也該爲自己做出一個選擇的。
只是爲了他自己,而不是別人。
在神隱者生出這樣的想法時,說明他已經接受了人類該有的七情六慾。
容天音走前的那眼讓他心臟無法承受,她的恨意,寒意,都是他無法接受的,在不知不覺之時,他投注在容天音身上注意力越來越多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竟覺得有些不捨她從自己的身邊消失半會。
他的身邊需要一個可以隨時提醒他是人不是神的她,縱然這是奢望的東西,他仍舊覺得美好。
“不要忘了自己的職責,”老者沉聲提醒着他。
神策淡淡地頷首,“我不會忘。”
放下這淡淡一句,負手緩步踏入黎明前的黑暗裡,隨着雨幕的隔絕,讓他蒼勁的身影緩緩掩蓋。
對着神策漸漸消失的背影,長老沉着聲傳出一句話,“這是最後一次,希望接下來你能做好心理準備,神隱者絕對不能逃避。”
聲音遠遠的傳出來,不知雨幕之後的神策能否聽得見。
秦執若不死,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神隱家族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容天音已經是他們最大的威脅了,而不是天下仇敵。
神隱家族在各地都有仇敵,特別是上位者絕對不允許比他們還有影響力的強大存在。
神隱者就是各國皇帝想要卻忌憚的人,能得到神隱者,控制神隱者,他們會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力,只可惜,神隱者不受任何所控制,隨時一句話便可攪風攪雨。
在他們以爲沒有弱點的神隱者,如今出現了一個容天音。
於容天音而言是最危險的,同樣的,也是神隱者唯一的死穴!!
利用這一點,是遲早的事,就像今夜的一擊,就是對容天音和神策的一個擊潰!
而這,只是一個開始……---題外話----
謝謝親愛的【倒黴欣2002】贈送的1花!麼麼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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