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績很快就出來了，考得還不差，沒讓謹失望，也沒讓我自己失望。
班主任叫我去辦公室，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到了辦公室，發現各路“權威”們都到了。
老黃、老吳、謹、謹的學生、2班班長、2班一批學生、班主任……亂七八糟一羣人。
我有點兒暈。
老黃的破鑼嗓子正對謹的學生說道：“這事就算了，以後都注意點！……”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謹就在一旁聽着，很認真，突然看到了我，眼光中有一絲詫異，但很快又投入到了黃主任的講話中了。
“周銘，你過來！”我正想再聽聽的時候，班主任偏偏叫我。
“哦。”過去就過去唄……“老師，你找我？”
“周銘啊！”班主任小聲地說“你怎麼回事，怎麼在考場上跟黃主任大吼大叫的，太沒禮貌了！”
我知道老黃一定豎着耳朵聽我們這邊的動靜！
“老師，我咋了？我考試考得好好的，就被人那麼一頓喊，嚇的什麼思路都沒了，哪有心思考了啊？”
“我喊你了嗎？”老黃過來了，賤人，果然豎耳朵聽呢，典型的小人行徑。
“周銘！”主任一來班主任顯然是對我的語氣嚴厲了，“你這態度有問題啊！你在考場上跟主任喊什麼啊？”
“我喊了嗎？我嗓門大，不好意思！”
“你這什麼態度啊？你這也太沒禮貌了啊！”
“我怎麼沒禮貌了？說實話就是沒禮貌嗎？要不我也被冤枉了還唯唯諾諾的，就是您所要求的有禮貌了？”
黃主任怒了。
“你算個什麼學生？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都說你是好學生，你也配？”
“我不配，我從來也沒說過自己是好學生，我沒給自己貼金，我不覺得文1的就有多牛多狗仗人勢，我也從來不拿哪個班哪個班的說事，我怎麼了啊？”
辦公室突然安靜了。
“周銘！你太囂張了，我不管你學習成績好不好，我也不管你是不是第一，我今天非治你！”
“好啊，你隨便啊，你位高權重的，你說個啥誰敢放個屁啊？你牛你別讓我考第一啊？”
老黃氣的直哆嗦，班主任也瞪着眼睛說不出話來。
“找學生處的陸主任，這個學生我今天非處分他！“老黃咆哮了！
“周銘！別鬧了，你幹什麼呢！”
喊我的不是別人，是謹。
謹走到我的身邊，伸手輕輕推了一下我的肩膀。
“你是不是過分了？不能這麼和老師講話！”
謹的話說的一點也不重，但是，我卻覺得很重。我知道，我看不慣老黃就是因爲我覺得他欺負了謹；我看不慣班主任是因爲他輕視謹，我想給謹出一口氣，而謹……謹卻拼命地要我低頭認錯。
“老師，我……我沒覺得我錯了！”我還在硬着頭皮抵抗着，但聲音卻已小了下來。
謹沒想到我會頂嘴，“啪”一巴掌打到了我的頭上，不痛，卻讓我在這個時候，這個場合，這些人面前頓時泄了氣。我緊緊地捏着拳頭，就是梗着脖子，拼命地抑制着眼淚。
“你是非要鬧到自己被記過才罷休？太不懂事了！趕緊給黃主任道歉！”
我轉頭看了看謹，謹向我眨了眨眼睛。我知道謹是在幫我，可是我就是沒辦法俯首貼耳低頭認錯。
就在猶豫的空當，謹忽然擡起腳，順勢踢了我小腿一下。這下，班主任傻了，老黃也傻了。
“我讓你道歉！”謹又重複了一句。
我又扭頭看了一眼謹，緊緊地咬着牙，我甚至能聽見牙齒的咯咯聲，攥緊了拳頭的手在微微顫抖着。
“老師，主任，我……錯了！”我輸了，滿盤皆失。
“我錯了，我不該和老師頂嘴不該在考場上吵不該摔門不該不聽老師的話老師我錯了我真錯了我認錯了！”我低着頭，一口氣說完，擡起頭的時候，眼淚已經流了滿臉。
安靜了許久，老黃嘆了口氣。“哎……算了，成績這麼好的孩子，這脾氣真拗啊，算了，知道錯了就行了！”
班主任自然也不會再說什麼了，給個臺階就趕緊下吧。
我扭過頭看着謹，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死死地看着。謹顯然是被我的眼淚嚇到了，她沒想到我會哭，而且會一下子哭成這樣。她緩緩擡起手，也許是想像平時那樣摸摸我的頭。
我突然一扭頭，從辦公室裡衝了出去。
跑，瘋了一樣地跑。
眼淚迷了眼睛，看不清路，用袖子擦了一下，繼續跑，一口氣跑到了教學樓後面的牆角。
哭，眼淚變得那麼不值錢。我靠在牆上，蹲下來，抱着腿哭，膝蓋溼了袖子也溼了，好像所有的眼淚都在這一刻流了出來，怎麼都流不完。
憤怒，委屈，所有的感覺都一起涌上了心頭。恨，不僅是恨，還有怨，從小到大我都沒這麼窩囊過。站起來轉身衝着牆上就是一拳，頓時皮開肉綻，血流了出來。
疼，感覺骨頭都要碎了。可是我的心更疼，心早已碎了一地。
一拳，兩拳……牆上血跡斑斑，兩手都在流血。
蹲下繼續哭……
有腳步聲，我卻懶得去理來者何人。只是哭……所有的委屈和難過，都在這一刻傾瀉了出來。
“銘！”是謹的聲音，擡起頭，眼鏡上都是淚水模糊不清，聽聲音我就知道是謹。
手上的血滴到了褲子上，深色的血跡和淺色的褲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周銘！你今天太過分了！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一個你，你太囂張了，我沒想到你會有這一面，我有點難過，也有點失望！”
我原本是哭得不能自持的，眼淚卻在這個時候戛然而止。我哼了一聲便笑了，或者說是哭笑不得更爲恰當一些。
謹蹲了下來看着我，問道：“銘兒，你怎麼了？你爲什麼變成這樣了？”她還是習慣性地摸着我的頭。
我還是笑，所有的思緒都凝結在“失望”二字上。原來，我努力了那麼久，而她，卻這麼快就失望了。
“周銘，我說話好嗎？”謹的語氣加重了些。
“你讓我說什麼啊？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麼。”我看着她，語調平靜，聲音卻已沙啞。
“你說什麼？你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謹有些生氣了。
“我心裡怎麼想的？我沒怎麼想！”依舊平靜。
“周銘！你現在對我也是這個態度嗎？你預備和所有的老師都對抗嗎？你到底怎麼了？你還是我最喜歡的學生嗎？”謹聲音沉下了，深深的失望從她的語氣中滲透出來。
“我的態度……我……我還……態度……！”我依舊自言自語。
“你到底怎麼回事？你說好嗎？”說道“好嗎”的時候，謹的語氣中透出了焦急和煩悶。
“我說，我說！”我慢慢地站了起來，攥了攥拳頭，只覺得手格外的疼。深呼吸，鼓了鼓勇氣，一字一頓：
“我說，我！愛！你！”
謹愣了，暴躁的謹，慍怒的謹，生氣的謹，在這一刻，完全地愣住了。
“我愛你，但是我不敢說，我也不能說，我只能一個人偷偷地愛。高一你教我的時候我就喜歡你，我崇拜你，但是慢慢的這些都變了，變成了愛。老師你問我怎麼了，我回答不了，也許我傻了，也許也瘋了。我沒辦法控制我自己，長這麼大，我是第一次對一個人有這樣的感覺，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真不知道了。”
眼淚又有一次涌了出來，想發出聲音都變得困難。謹盯着我，什麼話都不說。在她的眼裡，我好像變成了一個陌生的人——一個她不曾認識過的人。
“我愛你，但是我不敢說出來，我怕你不會接受，甚至你會覺得我變態，我就一個人偷偷的喜歡就夠了，只要你的目光能落在我身上我就知足了。我考第一，我使勁地學，就是想讓你注意我……你不教我了我會難過，因爲我不能天天看到你了。我恨老吳，恨班主任，恨他們讓我不能天天看到你。老黃說二班不好，說你不好，我跟他喊，就是他把我開除了，我也認了。因爲他欺負你，我不讓你別人欺負你，不管他是誰，只要他欺負你，我就和他拼去！”說着，我使勁地揮了一下拳頭。
“我今天說了，可能從明天開始，你不會再理我了，我不再是你心裡的那個周銘了。我讓你失望了。我害怕你對我失望，就是因爲我愛你，我在乎你對我的看法。”
我哽咽了……覺得自己快癱了一樣，渾身都沒有力氣。
謹還是愣着，她看着我，眼角溼潤了。
我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把這些一股腦的都說出來，或者是因爲這次被氣慘了，也許是因爲壓抑得太久……總之我說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沒落下。
我無法去預料謹的態度，她是那麼安靜，沒有預料中的驚訝，也沒有大發雷霆。她只是靜靜的看着我。
這樣一個突發事件會帶來一個什麼樣的後果，我無法去預料。謹的無言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也只能呆呆地站着。
她盯着我，從上到下。謹是想我把看透嗎？她，看得透了嗎？
謹的目光最後落在了我的手上。
“你的手……沒事吧！”她緩緩地說，語氣同剛纔相比已經緩和了許多。
“沒啥事。”我擡起手看了看，血已經開始凝固了。攥了攥拳頭，一用力，剛凝固的傷口又開始流血。
有種很強烈的撕裂感，灼熱的疼。
“走！”謹上前一步，拉着我“去校醫院！”
“不用，我不需要！”我冷冷地說。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我不需要這樣，我要的其實只是一個答覆。
“不管怎麼說，你現在還是我的學生，你必須聽我的！”謹盯着我，她總是那麼堅決，總是那麼胸有成竹的樣子。
“學生……？呵呵……我明白了，謝謝老師關心了，我自己去看就可以，老師您回去吧！”
我知道此時我就像一個毫無感情的野獸，語氣冷如冰，面無表情。謹刺痛了我。她把話說在了“師生”上，我想，我猜到了她的意思。
“周銘，我希望你能冷靜下來。我現在很混亂，我想我也需要時間去想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也許我是錯怪了你，但是不管因爲什麼，不管你心裡想些什麼，我只有希望你好。”
擡頭看看謹，她的表情是那麼嚴肅。我沒有辦法反駁她半點，對於她所說的一切，我已經習慣了無條件地服從。
“走吧！”謹拉起我的胳膊，看着我的手，“一定很疼吧，周銘，以後不要因爲任何原因傷害自己”，她想了想，又補充說“當然，我也希望你不要因爲別人，耽誤自己的前途，像今天這種辦公室鬧劇，我希望你不會再做了。你爲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你！”
“我不需要你感激！這是我自己做出的事，我有能力爲我做的事負責任。如果從今天開始，你還是隻把我當成一個學生，那麼你就盡你做老師的義務，儘管的批評或者是責罰我就好！”心疼，疼得讓我忘記了我這樣謹也會難過。
“這個話題我們以後再說，你現在給我去處理一下你的手！”謹拉着我，頭也不回地朝校醫院走！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我總是想掙脫謹的手，謹就一直使勁地抓着我的胳膊。一路上N多學生都在看，那回頭機率不是一般的高。
校醫給進行了簡單的處理，懷疑的眼光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校醫問我的手是怎麼弄的，我說和同學鬧不小心擦破的，她說還真是不小心，看這情況不是一般的擦破啊。
手上的血已經清理乾淨了，這纔看到了紅腫和淤青。哎，校醫看來是比較痛恨這種自殘行爲吧，裹紗布的時候使得勁都不是一般的大，把我疼得直咧嘴。
處理好，謹走過來問問校醫嚴重不，校醫小聲地對謹說：
“哎呀，你這學生啊，脾氣不是一般的大。”我回過頭使勁瞪了下校醫，校醫就嚷嚷着：“你瞪我幹啥？小不點個小驢脾氣挺大，還玩自殘呢。”我無語，對於這種比較能吼的東北女，我一般是不敢說啥，戰鬥指數太高，殺傷力太大。
“她手關節沒傷吧，會不會傷了骨頭了？不然怎麼腫得那麼厲害？”謹小聲地問。
“沒事，我都給她檢查了。這小子挺難管吧，你這班主任當的，操心的事也夠多了。”
不待謹說話，我就立馬站了起來，走到校醫身邊，“親愛的校醫老師，我鄭重地說三個事，第一，我非常感謝你幫我把手包好了，雖然包得有點醜；第二，我不是小子，我是個亭亭玉立閉月羞花的女生；第三，你面前這位不是我班主任。”，說完我就徑自走到門口，開了門，回頭對謹說“我們走吧。”然後又笑眯眯地對校醫說“親愛的校醫，感謝您的再生之恩，我會永遠感激您的恩德的，再見啊。”
然後我就走了，謹和校醫又說了些什麼，很快也出來了，走在我後面，離我還挺遠。
我很想停下來等等謹，但是又不知道等到了她我要說什麼纔好，就一個人徑自走在前面，但是心思卻停在了後面的那個人身上。
“銘。”謹幾步趕上來，我故意沒有走得太快，就是想如果她想和我說點什麼她能馬上就追上來。
自然是站住了，回頭看着謹。
“回班裡吧，別鬧騰了。”謹聲音低低的。
這不是我想要的話。
“老師，以後，你會討厭見到我嗎？”我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問我想知道的答案，我想“不討厭”這是最基本的吧，不管她能接受我還是不能，我都不想和她形同陌路。
“當然不會，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最喜歡的學生。”
“最喜歡的……學生。”我故意把重音放在了“學生”兩個字上。這纔是關鍵。我是個學生……“呵呵，我多希望我不是你的學生。”擡頭看了看謹，是啊，如果我不是你的學生，我們的關係會不會有所進展呢？
“別說傻話了，回去吧，好好學習，別一天胡思亂想的，脾氣也好一點。哦，對了，注意你的手，紗布別打開，雖然是帶着紗布很不方便，但是你手上的傷還沒完全癒合，很容易感染的，千萬注意呀。”
謹說這番話的時候，我一直在盯着她看。謹並不看我，眼睛只一直盯着我的手。謹爲什麼害怕和我對視呢？是厭惡我還是在刻意地逃避着什麼？
“回去上課吧……不對，現在沒課了哈，去回班看看還有什麼事情沒，過兩天家長會開完就放假了，你在家好好地休息。”
“嗯。”我還是站在那裡。
“那你趕緊去吧，我也回班裡看看了。我先走了。”
謹就徑自地走了，留我一個人呆站在走廊裡。
又放假，又是一個人無聊地呆在家裡，總想找點事情來做，可是找不到，好不容找到了，卻又沒有心情做下去。
一次一次的拿起手機，按好了號碼不敢撥出，編好的短信不敢發送，最後一個人看着手機發呆，坐在窗臺上一悶就是一個下午。
打過來的電話，不是謹的我都不接，也不按掉，就是呆呆地看着手機一遍一遍地響然後一會就不響了。
謹，你會想我嗎？
晚上有點餓了，纔想起來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下樓的時候發現樓下的飯店都關了，一看錶才發現都已經快到了12點。
一個人呆呆地在路燈下走，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謹家樓下。我家離謹家還算遠吧，一邊走一邊想，竟是走了2個小時。
謹臥室的窗子黑着，或者已經睡了吧。站在樓下呆呆地看着，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謹的情景，記憶的閘門就這樣打開了，想得不能自已。
慢慢地，東方開始發白，天一下子冷了起來。原來，清晨的寒意來得這麼透徹。
我緊緊地裹了裹衣服，還是有點冷。呼吸着清晨的空氣，偶爾有一兩個人從我身邊經過，偶爾會有人回頭看我一眼。
記得誰說過，前世500次的回眸，才換得今生的擦肩而過。看來，我們都是有緣人。
寒意褪去，太陽緩緩升起，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
想想是該回家了，站在這裡，站得再久又有什麼用呢？我看不到謹的身影，聽不到謹的聲音，擡頭看看那熟悉的窗子，我知道，我心愛的人就在那裡。可是，我不能上去，只能一個人落寞地離開，只能和那銀色的窗框，說一聲再見。
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竟是20多個未接來電，沒有謹。
調成了鈴聲模式，我這樣，真的會讓很多人擔心吧。
轉身離去，帶着些許失意。慢慢地走着……站了太久，雙腿有點僵，跺了跺腳，似乎好了一點。
走了沒幾步手機就響了，大概是老爸吧，這麼早給我打電話的，應該只有老爸。
掏出手機一看，竟然是謹。
“銘？”
“嗯。”
“真的是你？”
“嗯？”
“你等着，我現在下來。”
謹掛了電話。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我就僵在了那裡，一時間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不一會謹下來了，頭髮還散亂着，大概是剛起來吧。
“我在樓上看，就覺得你，看不太清楚不敢確定，就打電話給你，看到你接電話了……怎麼這麼早就跑到這邊來了？”
“啊？沒什麼，沒事隨便溜達。”
“溜達？你這溜達得也太遠了吧。”
“嗯？呵呵”我笑了，也只是敷衍地笑。
謹打量了我一下，“昨晚是不是又沒睡啊，看你那黑眼圈。”
“呵呵，睡不着啊，就到處走走。”
兩個人都沒有話了，氣氛開始有些尷尬。
手機偏偏在這個時候響了，這回真的是老爸。
“喂，爸。”
“你在哪呢？我昨晚一直給你打電話，家裡沒人接，你手機也不接，讓人急死，你跑到哪去了？”
“哦，我手機靜音了，昨晚我沒在家，出來了。”
“你玩得別太瘋了，晚上能不出去就不要出去。現在治安多亂啊，我前幾天又破了個晚上搶劫的案子……”
“哦，行了你別給我說你那案子的事了，我一會就回去啊。行了不說了，我掛了。”
草草掛了電話，我就怕老爸給我講案子，一講就沒完。
“你在我樓下站了多久？”謹突然問我。
還沒來得及把手機揣好，謹的問題來得有點突然。
“也沒多久啊，我……。”支支吾吾……
“你說實話。”
“我也不知道，三四個小時吧。”應該是，確切的時間我也沒看錶，我怎麼算得準啊。
謹沉默了一會。
“如果我不是在拉窗簾的時候看見你，你準備幹嗎去啊？”
“回家唄。”
“回家吧，周銘，你大晚上的不在家好好呆着跑到這來幹嗎啊？你一個人多危險啊！”
“因爲我想你了。”我倒是回話回得很快。
謹又沉默了，許久，一聲重重地嘆息。
“要不……上樓坐坐？你站了這麼久了，不累嗎？”謹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
“我……”我有些猶豫，內心裡自然是很想去了啦，可是總是覺得不是很妥當。
“走吧。”謹硬是推着我往樓上走。
坐在沙發上，謹跑去洗漱了，我總是覺得心裡忐忑不安的。
很快，謹就坐到了我的身邊。
“想吃點什麼嗎？”
“不想。”我記得我昨晚是餓纔出來的，現在卻是一點東西都不想吃。
“手好點了沒？你怎麼把紗布拆了？”謹拉起我的手，仔細地看着，“好像長好了。”
我突然緊緊地抓住謹的手。
“老師，你想說什麼就說吧。”謹想對我說話時候的樣子我是知道，特別是謹欲言又止的時候，我能感覺得到。
謹卻什麼都不說，只是呆呆地看着我，沉默着。
“老師，我既然莽撞了一次，我就應該爲我的莽撞付出點什麼。可是我沒後悔，這話我早晚是要說的。如果結果都是一樣的，晚說還不如早點說出口。”
“周銘。”
“老師，你想說什麼你都可以說，不要想你的話會傷害我之類的。如果結果是一樣的，晚說不如早說吧。”
“周銘。”謹看着我，說道：“昨晚我也一夜都沒睡，想了一夜，我想是不是我給你的某些感覺讓你產生了錯覺，或者錯在我。”
我似乎已經是猜到了結果，但是我想聽謹說出來，算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吧。哎，其實我知道，我就是到了黃河心也不會死心的。
“這種錯覺讓你產生了錯誤的情感傾向吧。你還是個孩子，你還不是很清楚愛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或者你會對我有某種感情上的依賴。你好好想想，這會不會只是一種師生之間的感情，要知道你這個年齡的孩子，還是會需要一些依賴的。”
“師生……”我失神了纔是真的。
“別對師生這個字眼這麼敏感，或者我們是朋友，是一種很默契的朋友的感覺呢？你還小，對你自己的感情你或許沒有那麼瞭解。周銘？在聽嗎？”
“在聽。”
“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謹小心地詢問着。
“明白了，你拒絕了我。”
“不是，我不是拒絕你。”
“那你答應我嘍？”
“我……我……。”謹顯然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我也是真夠本事了，把一個優秀的語文老師逼得不知道說什麼。
“呵呵”我笑了，“老師，我懂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開玩笑的呀，彆着急……”
謹有些輕鬆地笑了，或者沒想到我的反映有這麼正常吧，畢竟見到過了一個瘋狂的我，多少還是有點陰影的。
“老師，你想聽聽我的想法嗎？”
“你想說當然好。”
“我能感覺得出來，在對我說這番話之前，你一定是想了很久了，從你的措辭我能感覺到，你很謹慎。”
謹自然是好奇地看着我。“你這個小傢伙忽然成熟了啊？”
“沒成熟，你也說過，我是你最得意的學生。你的語言習慣，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老師，我要說的，可能在邏輯上不是那麼有條理，我想到哪就說到哪。”
我頓了頓，一晚沒睡，嗓子有點不舒服。
“我沒有戀愛過，我確實是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我只是覺得，我已經變得不是我了。我對你的在乎，已經超出了身邊的任何一個人。你覺得這不是愛，但我覺得是。”
謹想說些什麼，被我打斷了。
“老師你聽我說完。”
“我今年17週歲，我還沒有到18，我相信一個17歲的人的話是沒有太大的說服力的。你比我經歷得多，你也知道，人都會變，即使是成年人，愛情來得快，去得可能也快。我沒有辦法讓你相信我的這種感情有多堅定。這東西，沒有辦法檢驗，除了時間。”
“所以，不管你接受還是不接受我，我都會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如果你對我有一點點感情，師生情也好，友情也好，就請你去慢慢的換一個角度去感受。”
“老師，我很確定我自己的感情，我是個倔強的人，你也知道。所以，讓我一個人折騰吧，只要你不排斥我，我沒有別的要求。”
謹看着我，想了很久，“我不會排斥你的，你的這種錯覺是我給你的，我怎麼能排斥你。”
看着謹的樣子，我笑了。這個時候，我忽然感覺到，她不再是個睿智的老師，不再是一個比我大很多歲的大人。她只是個天真的大女孩，也會手足無措，也會看着一個倔強的我毫無辦法。
謹，就讓時間，來證明我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