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府的人一聽說了大小姐和別的姑娘打架的消息,當天,這諸葛夫人就找自己弟弟去了。
大貞觀那是什麼地方?不像尋常官衙,兩句話私了就偷偷放出來了,這可是如同大理寺一般的官屬,若是與刑部得判案不合,可以上奏聖裁的。再說這尋常女兒家的能進去嗎!這傳出去,姑娘都沒臉見人了!
兩三日過去,這才放了人出來,餘荌自然也回了家去。
罰她面壁思過,抄個幾十遍的女戒纔算完。終歸是家裡頭最小的閨女,再怎麼樣也狠不下心罰。
再說這事兒前後一打聽,也不怪餘荌啊。她這往大了說,還算見義勇爲呢!
這一番兒,可把餘荌給悶壞了,算上面壁思過前後都快十天兒了,這把她給氣得,憋了一肚子話。
一得空閒就跑了出來,往平西王府去了。孃親都說她,跑平西王府比學女紅勤快多了。
如今能說兩句心裡話的,可不就只有玉溪了。
這一路過去都想好了,怎麼說,說些什麼,總之一定要讓玉溪知道那個什麼諸葛鋼鐵多讓她討厭。
諸葛鋼鐵。
“哈哈哈哈…”這傻丫頭有一個人坐在馬車上笑了起來,樂得不行了。
吵和人家吵了,打也打了,可不知爲什麼,餘荌竟然發現自個兒一點兒也不埋怨那個諸葛,反而心裡頭還覺得挺有意思。
她說話真讓人討厭,餘荌一聽就想抽她,可不知道爲什麼,真只有兩人在的時候,又覺得,這種姑娘也是敢想敢言。
算是個坦坦蕩蕩的討厭鬼。
結果這剛到王府門外又看見了秦家的車駕,進門的腳步又是猶豫了。
聽說老秦最近挺忙的,玉溪身體沒好也在修養,兩個人難得有時間能在一塊兒說說話兒。她又沒什麼要緊事,這會兒進去就爲了抱怨幾句就擾了人家難得的相聚,這也太過分了吧。
想了想,還是吩咐了車伕調頭走吧。
晚點兒等老秦回去了,再來找玉溪。
去哪兒呢,昨天不是聽姐姐們說九良病了,好幾天沒去書院了嗎?
那就登門拜訪去啊,咱們德雲少爺啊,就得比旁人更讓人上心兩分纔好!
說着就去買了些東西,乘着馬車去孟府了。
對啊,九良住在孟府,保不齊還能見到堂主呢!
“哎呀~”一想到能見到堂主,餘荌這心裡頭就亂了起來。低頭再這麼一打量自個兒,唉,怎麼就不知道穿身兒好看的呢!
思緒萬千,車馬一頓。
孟府門前停下馬車,小廝去通報,過了許久這纔來迎了她進府。
七拐八繞地進了後院,被引到了書房,一進屋就開始東張西望地四處打量起來。
“看什麼呢!”
這聲兒冷不丁地從身後這麼一冒,嚇得餘荌一激靈!
轉過身兒來看周九良面色紅潤,神清氣爽地走向桌案,若無旁人地從書架上拿下兩本書來。
餘荌放下手裡的東西,皺着疑惑得眉,繞着九良看了又看,打量了一圈又一圈。
咱們九良一向是隻對三絃兒溫柔的,什麼德雲女孩啊,都是浮雲。看看楊九和玉溪,別鬧了,下了課有空閒不如回家睡懶覺呢!
被這眼神打量着,周九良沒好氣地兇了一句:“嘛呢!我身上長花兒啦!”
偏偏這盛京的姑娘們啊脾性都怪的很,人家周爺都這麼愛躲懶,連名兒都不給你寫一個留念想,一個個兒地還是樂意捧着他,追着他。
德雲女孩,是真不認輸啊。
“你這也沒生病啊。”餘荌皺眉嘟囔着,叉着腰兒又仔細地看了看,道:“這不是挺好的嘛!挺結實的啊!”
說着話兒吧,擡手就捶了他一下。
“嘛呢你!”九良一揮手,嫌棄道:“我說病了就病了,哪那麼多話!”
咱們孟門周寶寶的眼兒啊,都快翻過去了。一個勁兒嫌棄着,這哪是玉溪的閨蜜,這是楊九饢的閨蜜吧!
這給他捶的,手勁兒像個爺們似得!
“你不會是故意裝病,讓堂主回來看你的吧?”餘荌壞笑着,覺着自個兒這也太聰明瞭。
周九良一向是依賴堂主的,但凡在家,胃口一個不好,都得堂主下廚才吃。這但凡上點心,那麼一打聽,都知道這一臉閒人勿進的周九良周爺在咱們堂主面前兒啊,就是個周寶寶。
“管的真寬。”九良纔不和她客氣呢,都是熟人講什麼禮啊。白她一眼,癟嘴道:“有事兒說事兒!”
“我這不是聽說你病了,特地來看你嘛!”說着,餘荌還把擱在一邊兒的補品給遞了過來。
抱怨了句:“看你這還一臉嫌棄樣兒。”
“可得了吧你。”九良一副聽不下去的樣兒,樂道:“看我還是看我孟哥兒呢?”
“哎呦,嘖嘖嘖。”餘荌擠眉弄眼地,酸道:“還你孟哥兒呢~度君子之腹!”
“怎麼?我還小人之心啦?”九良把書一放,手往身後一背:“你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還用我去小人啊?”
玉溪當時就因爲你才被誤會的,這事兒這麼一倒,可不就是你惦記孟哥兒嘛!
“我…”餘荌倒不覺得不好意思,就是被周九良這樣子給逗樂了。
扶額笑了一會兒,道:“我真是來探病的,就算堂主不在我也來。”
您也是角兒啊,德雲女孩都捧着。
“哼~”這話聽着還挺舒坦,九良一撅下巴,小模樣兒還得意的不行。
“老擠兌我幹嘛?”餘荌突然覺得有些好奇,正色說道:“我要是嫁給堂主,也像堂主一樣兒對您好啊!”
“去去去!”這話估計還沒聽清呢,咱周爺張嘴就嚷了回去,道:“姑娘家家的,不矜持!”
他孟哥兒是誰都配得上的嘛!就算,就算以後成親也得挑個好姑娘。
他孟哥兒那麼好的人,不能再輕易爲別人掉眼淚了。
“我喜歡堂主。”餘荌十分認真,眼裡沒有半點兒玩笑的意味:“我會對他很好很好的!不會像別人一樣傷他的心。”
“很好?”九良一樂,抱手胸前,道:“說得好像我對他不好似得!”
他從沒見過孟哥對酒澆愁,只那一次。那時候他心裡頭就是又氣又心疼,但又無可奈何,也沒法兒替他分擔。
當時他就想好了,以後如果孟哥兒真傷了心,不找媳婦兒,那他也不找媳婦兒。就留在孟府,照顧孟哥兒,陪着他。
你陪我長大,我陪你到老。
“那不一樣!”餘荌一急,正兒八經地說着:“你和二爺他們一樣,是兄弟是親人。他需要個人照顧他,心裡有人就不孤單。”
還心上人…
“你懂什麼!”九良又拿起了書,揮揮手讓她讓開:“個小姑娘,一天天兒正事不幹,尋思什麼呢!”
“這終身大事怎麼不是正事兒了!”餘荌又叉起了腰,眼珠子滴溜溜的就要和他辨個頭尾來。
“行,那你說,你想怎麼照顧他?”九良也正經起來,眼裡閃過壞笑。
隨你說,有我不會的算我輸。
餘荌又不傻,說洗衣做飯什麼太俗了,這孟府又不差侍女。再說了,她堂主都親自給人做飯了,哪裡用得上她。
“嗯…”她皺起眉頭,想得十分認真。最後靈光一閃,笑道:“餘荌啊!我叫餘荌,能陪着他白頭到老,護他餘生安好。”
不再借酒澆愁,不再黯然落淚。
原本就是說笑的,也是一句鬧着玩的話。但九良確實聽進心裡去了,收了笑意看着餘荌,十分認真。
孟哥兒有許多姑娘傾心,人人都稱讚他的才華,風華正茂,書生意氣。但卻不是人人都有着不顧一切陪着他,走過的風雨,伴他餘生安好的勇氣。
想想辮兒哥那樣的人物,名動北直隸的平西王。當時西北出事,又有幾個人站在他這邊兒替他說話?
牆倒衆人推。
這姑娘從三裡橋就護着他,不跟着看笑話,是真心捧角兒的。在園子裡還爲了陶陽的名聲,和人打了起來,別的不說,這份兒情意就不能嫌。
“你回去吧,他今兒忙去了。”九良道。
這是難得的認真,不帶半點兒嫌棄與嘲諷。
“誒…”餘荌一喊,沒反應過來這突如其來的正經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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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孟哥兒好,是心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