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英雄惜情
雖然拿到了光劍，但這地獄讓我怎麼出去呢？
我回憶起自己曾經用雷電長劍斬開了地獄的大門，所以我必須要往回走。
當我收回光劍的時候，一切又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我給這隻罪孽的大尾狐狸起名叫“孽贖”，意思是一切的前孽都在它歸於天主之後消散，新的生命將重新開啓，救贖他前面所犯下的罪孽。
它安靜的爬在我的肩膀上熟睡，也許是地獄從未讓人安穩過，所以睡不着，但這個小傢伙卻睡着了。
看來他的心靈也得到了安寧。
在我一步步踏上回去的階梯，我再次看到那些人遭受各種折磨，即便死神已經離開，可這裡的人卻還沒有離去。
他們對牢獄之外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我卻有一種憐憫之情，想要把他們統統都放出去，可我回憶起死神曾經設計讓我殺死雷獸，打開地獄的大門，讓那些冤魂惡靈衝出來製造災難，所以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今連死神都已經不在了，這個地獄爲什麼不空？
這樣的念頭讓我十分不解，也許是人性的墮落和黑暗還在，所以即便沒有了死神，他們依舊存在。
當我來到第十九層，這些準備投胎的人，都陷入到了自己無盡的幻想之中，這些幻想會製造出各種不真實的記憶，隨後讓他們的記憶變得不真實，最終讓他們都不再相信一切，並且痛苦的想要忘記這一切。
直到這些人選擇忘記這一切的時候，他們就會獲得新生，然後去到另外一個肉體中，再次經受這個世界的輪迴之苦。
而我清晰的記得自己在孩童時期，剛剛出生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活着，只是因爲自己肉體的限制，我所理解的東西，也緊緊侷限於我肉體所能夠接觸到的範圍。
這種感覺我已經體驗過了。
可天堂是怎麼樣，我真不知道。
也許天堂就是在那棵果樹下呆無限期，可如果真的是那樣，豈不是非常的無聊，無趣，乏味深沉嗎？
也許是因爲我還不能理解天堂的意義，那種平安喜樂，永遠幸福的狀態，確實是人們的追求，可我更喜歡活在這樣經受痛苦的過程，當我聽到這些人的哀嚎，我沒有了往日那種對他們同情的念頭，而是覺得很欣慰，因爲他們經歷的事情，也是一個對人生的總結。
就好像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最後來一一清點自己曾經的罪過，興許有地獄，也不是一件壞事。
可如果所有人都歸於天國，去往天堂，閤家歡樂，那豈不是更美滿。
這樣的念頭讓我想要摧毀掉這個地獄，我思索了很久，一直站在第十九層的黑暗之中，可我沒有做出決定。
因爲我害怕自己做錯事，所以我一直往前往前，突然來到了一條精緻的拱橋，橋上有一盞漂浮的油燈，亮着綠色的火焰，有一個矮小丑陋的老太婆坐在拱橋上。
我朝她緩緩走去，她看了我一眼，我感覺到毛骨悚然，因爲她的眼睛散發着一種不詳的綠光。
“年輕人，你從哪裡來，回哪裡去，這條橋過不去。”
“老人家，你是誰，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人們管我叫夢婆，是一個賣湯的，我一般不和別人做交易。”
“什麼湯？”
“一種可以讓你瞬間忘記所有的湯。”
“我對這樣的湯不感興趣，因爲我曾經也失憶過。”
“嗯，年輕人你過來坐下，我和你講講故事。你知道這座橋嗎？下面流淌的黑水，是奈何，有些人進入地獄，連這條橋都過不了，就已經灰飛煙滅，從所有地方都抹除了蹤跡。但是如果他的生前做過許多的善事，那麼我就會用他行過的善事和功德來換我的一碗湯水，這樣可以免除他在地獄中遭受的罪過。”
我坐在她的身邊，點點頭。
然後她看着這隻睡着的大尾狐狸。
“這個東西的罪孽太重，它過不去的。”
“不，那個人已經寬恕了它，讓它和我一起回去贖罪。”
“噢，既然是這樣，你就走吧。”
“你就這樣放我走了嗎？”
“年輕人，要知道並不是每一個向我這樣醜陋的老太婆都是好心人。”
“哈哈，您說得對，人不能看外表。”
我其實和她道別，往前走去，那盞飛着的綠燈爲我引路，一直走，一直走，終於來到一扇大門，大門上面還有還有我曾經用雷電長劍砍過的痕跡，不過看樣子已經被修好了。
不過這時候在黑暗中走出一個東西，那是一隻貓？
不對，這是雷獸，它嗅到了我右手掌裡面的震雷石。
我將那石頭摳了出來，還給了這隻雷獸，可是我明明記得我殺死了它。
它叼起震雷石往黑暗中跑去，就好像我們從未見過，可我仍然覺得很奇怪。
雷獸不應該在大門之外嗎？爲什麼會在大門裡面嗎？
當我一轉身，我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非常陌生的地方。
我被關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裡，不斷的用手拍打着四周，確定了自己好像躺在一個棺材裡，所以我狠狠的用拳頭擊打在棺材上，拳頭的疼痛感讓我明白自己已經復活過來了。
這真是一次奇怪的旅程，不過我這下可怎麼出去呢？
上面應該有厚厚的土堆，把我的棺材壓住了。
不過既然我是被苦無殺死的，按理說這個時候的我應該屍骨無存的被食屍族啃光了纔對。
爲什麼我會在棺材裡？難道是段林和魯衝他們反敗爲勝？
這怎麼可能呢，食屍族的大軍比我們多十倍有餘，而且還有許多的海國大將的屍體也復活了，就連苦無都變成了食屍族的一份子，他們不可能會贏。
可我該怎麼辦，在我的拳頭猛烈的擊穿了棺材的蓋子，泥土從拳頭上不斷的往我下面滾落。
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被活埋，到時候連氣都出不了就死在這裡面了。
那樣該多麼不值得，天主啊，你把我救出來，不會就讓我這樣滑稽的死掉吧，這樣也太丟人了，讓我以後怎麼跟我的孩子們吹牛呢？
那些泥土有些埋到了我的嘴巴上，我用另外一隻手不斷的把泥土從嘴裡弄掉。
然後用雙手撐住棺材板，用盡氣力把棺材板頂出去。
可這一切都不再管用，因爲我已經失去了死神的力量，現在的我，完全就是曾經普普通通的磐石，一個沒有力量，任憑別人屠殺的傢伙。
那些泥土再次把我掩蓋，我用手指捂住口鼻，讓自己留出一個小小的空間，讓自己還能多呼吸一會，現在連我的頭都被泥土蓋住了。
我真是懷疑自己爲什麼這麼傻，偏偏打壞這個棺材板，不然還可以多活幾個小時，也許還能在棺材板上面寫一首詩，等待以後盜墓者來挖掘，然後把我的詩流傳下去。
現在可好，別人盜墓的時候，只會發現這個人的棺材板破了一個洞，然後可能是被泥埋死的。
這真是太大的笑話，我堂堂天國的王，竟然死得這樣無辜。
誒，天主啊，你到底要幹什麼呢？
我祈求你快快派遣天使將我救出去。
可是天主沒有迴應我，我感覺空氣越來越稀薄，而且身體已經開始不自然的抽搐。
整個人都要昏死過去，渾身沒有了力量，一種非常困的感覺。
這時候一種奇怪的聲音傳來了，我上面的泥土被刨去，而後棺材板被猛的掀開，我把臉上的泥土弄開。
眼前這個人竟然是苦無！
他把手伸下來，把我拉了上去，我見到自己身處於牛角涯頂，而我前面是堆積如山的食屍族屍體。
一眼望去，天國的建築已經都被摧毀了，四處都已經沒有了生氣，海面上連一具像樣的屍體都沒有，全部都是殘肢短節，戰艦的殘骸也四處都是，就連牛角涯都出現了一個大窟窿，這一定發生過非常慘烈的大戰，有人觸發了原子能巨炮，但是卻打在了牛角涯的邊角上，看樣子是段林失守了，有人操控了原子能巨炮，然後朝上方射去。
所以導致牛角涯的邊角出現了大窟窿，這裡原本的繁華和超級都市，竟然就這樣變成了一片廢墟，就連智慧樹都枯萎了。
我流着眼淚，跪在地上，看着天空哀嚎。
“美麗的天國牛角涯，
這裡曾經充滿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他們天真可愛的模樣還深深的掛印在我的心中，
這裡曾經生活着一羣幸福快樂的人，
他們內心充滿喜樂，
過着神仙般的日子，
然而黑暗魔君薩爾姆將這一切都毀滅了，
食屍族人將天國的家園啃噬殆盡，
鮮血將牛角涯都染成了厚厚的血色，
那些碎屍被海鳥啄食，
那些廢墟中不斷的有某種海獸在翻找着可以食用的屍體，
還有漫山遍野開滿了屍花，
這種只會在血液和腐肉中開出的花朵，
一股股讓人噁心的屍臭在牛角涯飄蕩，
曾經的美麗蕩然無存，
一切的美好都變成了夢幻泡影，
我的心肺就像被撕碎一般，
我的哀嚎就像大地的哀傷，
我心中的怒火和仇恨就像地底滾燙的熔岩，
時刻都準備着噴發。”
苦無安靜的坐在牛角涯邊，他的腳下就是萬丈深淵，而在我們背後那些堆積如山的食屍族人屍體，很明顯是他的作品。
“你爲什麼要和這些食屍族人作對。”
“因爲這裡埋着我的朋友。”
這傢伙竟然爲了保護我的屍體，殺死了這裡所有想要吃我的食屍族人。
我見到這漫山遍野的食屍族人屍體，其中不乏有巨大的海獸，還有海國大將的屍體。
而他那把青鋼石長劍，竟然都坑坑窪窪了，顯然這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
而他的左手被砍掉了，左臉也缺了一塊。
“跟我走吧，我們一起重建天國。”
“你知道，我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
“嗯。”
我沉思良久之後，坐在他身邊，一起陪伴他看着烏雲密佈的牛角涯，那些翻滾的黑色雲海就在我們的腳下。
“我要走了。”
“嗯。”
我們沒有多餘的對話，但是我心裡知道，他是我的朋友，一生的朋友。
我轉身踏着碎屍血崖，一步步往下面走去，而他始終安靜的坐在牛角涯邊，冥想着。
他的世界永遠都那樣清靜，就像一個毫無波瀾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