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槍
平時並不會引起多大的騷亂。
但在這個警方被困,什麼都做不了,城市內的恐慌達到了頂點,治安徹底淪陷,銀行金庫大門敞開,那些實實在在的鈔票就像是扒光了的少女一般擺放於人們眼前的時候。
一把槍從天而降。
那事情可就不一樣了!
那個市民傻眼了,他哆哆嗦嗦的將槍握在手裡,就算是再怎麼蠢的人應該也知道,只要現在自己扣動扳機,就會有一大片的子彈從那槍口處噴灑出來。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另一邊,又有幾十個包裹被噼裡啪啦的丟了下來。
城市的其他區域,還有另外的直升機在往下投擲武器。
在那些不算是太擁堵的馬路上,一些警車緩緩的駛進人羣,從車窗往裡看就會發現,駕駛這些車輛的人根本不是警察,而是一些穿着工裝的工人,或者長的凶神惡煞的傢伙,他們將一把把手槍隨手就丟出了車窗外,將彈夾,盒裝的子彈撒出去,讓它們滾落到市民的腳邊,甚至一些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市民會隨機的將手雷直接塞到了一些茫然的市民們的手裡。
“這些武器,現在歸你們了當然,我不會像是你們的公司那樣,扣出你們的本額稅,讓伱們交納禁止損壞的保證金,我只是把它們放在地上,你可以上前去撿起它,當然也可以對其視而不見,放心,數量不算少,所以大家不用搶”
正說着,夏洛克又擡手,裝模作樣的看了一下手腕上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手錶。
“哦,對了,銀行大門開啓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還有十秒鐘.九.八.”
他開始輕飄飄的倒數了起來,而倒數,總有一種奇妙的魔力,它能給予人一種沒有來由的緊張感,就好像是比賽前的讀秒,或者你媽當着你的面開始數數時,人的心理,多多少少都會慌亂起來。
所以,隨着這10秒鐘的倒計時,整個城市終於陷入了最可怕的混亂之中。
一個人撿起了地上的槍.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而隨着越來越多的人撿起了槍,那些沒有武器的人似乎顯得慌亂了起來,許多人涌上了街道,開始攔住那些車子,想去討要一些武器,當然了,更多的人,全都拿着這些武器,衝向了那些已經開啓了大門的銀行。
事態,已經到達了一個根本不可能被控制的地步了,就像是那位老人曾經說的那樣拴着風箏的線,終於斷了。
生活在絕望中的人們似乎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出口,他們中現在沒有任何人試圖搞清楚,那名叛種爲什麼這麼做,爲什麼把錢赤裸裸的放到所有人眼前,更加沒有一個人覺得,自己撿起了槍,會不會很危險,自己拿了銀行裡的錢,會不會觸犯了什麼法律。
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個節骨眼上了,誰還會去顧及那些所謂的法律。
其實說的更加的殘酷點,這個世界裡的人,一輩子都希望能有這麼一個瘋狂和壓抑的發泄渠道,就算是有人拿着大喇叭朝他們喊,讓他們保持理智,又有個屁用。
就算是他們覺得撿起槍會很危險,甚至自己根本從來都沒開過槍,那他們也會義無反顧的把槍拿起,畢竟其他人都拿了,自己也不能不拿。
就算是搶銀行裡的錢是犯法的,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大家都在搶。
就算是我不違法,一輩子也只是工作,生病,最後在無所事事或是病痛中死去,如此算來,若是能瘋狂一把,那就算是挨個槍子,起碼自己這一輩子還精彩了這麼一把。
總之,一萬個人就有一萬個理由給自己開脫罪名,理智這玩意,一旦被扔進瘋狂的漩渦中,只要幾秒,就會被扒的一乾二淨了。
“咣噹”一聲。
電視臺的演播室大門被撞開,幾名帶着盾牌和衝鋒槍的士兵衝了進來,他們現在都化妝成了便衣,武器藏在風衣之下,一路逆着混亂的人羣,衝到了此處。
“不許動!”
“舉起手來!”
這些人怒喝着。
然而,沒有任何的迴應。
那些士兵看着空無一人的演播大廳,雖然很不願意相信,但是還是掏出通訊器,無比焦急的彙報道:
“隊長,我們被耍了”
此時,大批的城市居民有了槍械武裝,那麼暴力和慾望便順理成章的成爲了這個城市的主旋律,軍隊已經不可能再袖手旁觀了,照這個事態繼續持續下去,再過幾個小時,就算是那些被困的警察能夠衝出來,他們也完全沒有恢復治安的能力了。
誰都知道,警方執法的根本,其實是暴力雖然聽起來挺尷尬的,但是能杜絕暴力的,只有另一波暴力,而現在,警方手裡的槍都沒有市民多,那麼他們能展現出的震懾力也就微乎其微了。
於是,城外駐紮的軍隊必須入城,來一點點清繳陷入瘋狂的居民們,可是他們又不敢太大張旗鼓,生怕那個叛種把引爆器給按了,所以只能喬裝成民衆,悄摸摸的進來。
緩慢的清理行動和愈發混亂的城市讓人產生了發自內心的無力感,大規模軍事武器無法進城,導致了行動效率極低,最終很無奈的,行動負責人請求軍隊的增員,可是面對變異生物的侵襲,軍隊也很難再派遣人手。
這就陷入了一個無奈的矛盾之中。
變異生物的確需要處理,但是抵擋變異生物是爲了讓它們不侵襲城市,而現在城市內部都亂的要撐不住了,如果不派兵增員,不用等變異生物出手,人類自己就要被混亂所吞噬了。
哦,對了。其實,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就是那名叛種,根本就不在電視臺,軍方進入演播廳之後,只看到了一個身上纏滿了炸彈的播映員,他哭着告訴那些喬裝的軍人,說有個人讓他把這些錄影帶在一個固定的時間點播放出去,否則,自己就會被炸成碎片。
好吧,看起來,那個男人根本一直都藏在幕後,就已經把一切攪合的亂七八糟了,在行動的軍人將這一切告訴城區外的負責人的時候,那名指揮官只覺得腦子嗡嗡直響,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事到如今,他連那個叛種在哪都不知道。
也就是在這時,他才終於想到了莉莉絲議員在電話裡充滿憤怒的聲音:
“那個叛種,他的可怕之處,可不是在單純的殺傷力”
當然了,夏洛克可怕的地方不是在他的武力,但是他依舊擁有無比可怕的殺傷力。特別是在那間地下工廠裡呆了整整兩個月了,他的戰鬥實力已經重新迴歸了頂峰。
還有,和那個被成爲飼養員的老人接觸後,兩個人自然而然的會聊上一些關於變異生物的事情,畢竟夏洛克是個契約者,而那位老人這一輩子基本都在和變異生物打交道。
而從這些聊天中,夏洛克似乎發現,在自己的那個世界,人類之所以會擁有【覺醒之夢】這種古怪的現象出現,其最大的可能性,竟是源自於人類自己的基因片段。
說的更加明白點,就是自己的生命座標,在經過了近一千年的歲月之後,能夠依舊保留完整的那一小部分。
當然了,這麼漫長的時間,有些人的後代依舊還存在着,並且還一直繁衍到了2579年的案例,實在是太少了.但是終究還是會有那麼一些,而這些胚胎在孕育出來之後,其實大多數也因爲不合格,被送往了時空裂縫另一端。
時間這種東西是誰都說不清楚的,反正,在時空裂縫被打開之後,兩個世界出現了交集,而人們的意識似乎也因此,可以通過幾百年的時間隔閡,產生了某種聯繫。
說的更加清楚,更加殘忍,更加不顧慮人性倫理的話,其實就是所有的三階契約者,所控制的人形三階大惡魔,其實就是他們在800年後的後代。
那些惡魔的身體裡,存在着和其契約者相同的基因殘片。
至於那些沒有掌控人形惡魔的,而是掌控了昆蟲,腐蝕犬,或者其他奇奇怪怪惡魔的契約者,其實也很好解釋,因爲他們的基因片段已經不再完整了,他們的後代也早已滅絕,在他們死後,屍體腐爛,被土壤吸收,或者被野獸吞噬,一些極爲殘破的生命座標在幾百年的不斷轉化之中,成爲了不知道什麼生物的養料,反正很好運的殘留下了零星的一些,正在在時空裂縫打開之際,讓兩個時空的生命產生了那麼一點點的交集。
這很可能也就是覺醒之夢的真相。
城區最外圍的一處水源補給港。
太陽的爆發持續了太久太久,高溫使冰層融化,大部分沿海陸地被淹沒,而更多的星球地表變成了風化的荒蕪地帶,那裡只有被輻射侵蝕了的變異生物在艱難的生存着。
在這座人類最後的城市,所有的水源,全部來自於地下河流,以及那些古老冰層融化後的地層區域。
巨大的水泵在夜以繼日的工作着,無數的運輸管道在向着城區內部供給着這些生命的源泉,無數的巨大水源運輸車在這裡分裝,然後前往各個不同的區域。
這樣的水源補給港,在城市周圍一共有11個,分別負責各自區域的水源供應,雖然爲了抓捕叛種,大部分通往城外的交通全部被封鎖。
但是水源運輸是不論如何都沒辦法封鎖的。
就在此時第7號供給站,正在遭受一場毫無預兆的突襲。
突襲者看不出到底是什麼組織的,裡面有亡命徒,有癮君子,有黑幫,有工人,總之亂七八糟的人湊到了一起,他們有着十分晚上的武器裝備,也有着很厲害的戰鬥指揮者,就是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一棟滿是碎礫和煙霧的水泵電源供給區,淒厲的子彈已經連續半個小時都沒有停歇了,穿透黑煙,擊打在那些昂貴的變電器上,不知道厚實的防護層在什麼時候會支撐不住,將裡面的電路板炸成一坨廢鐵。
附近駐紮的軍隊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具有專業軍事設備的戰士終歸還是要比那些湊出來的亡命徒強一些,但是沒有人敢在這種水源補給站實用導彈或者爆炸性武器,萬一運輸管道被炸斷,數萬噸的水流衝出來,再配上抽水泵裡的高壓電,那整個補給站就會瞬間變成一個誰來誰死的天然死亡區域。
在這漫長的戰鬥之中,有人中彈,有人死去,硝煙味道已經快要被大腦屏蔽,子彈的嗖嗖聲似乎也都快聽得麻木了,但是就是一直沒有結束的跡象。
這裡的地處位置已經是城區的邊緣,頭頂的那巨大天幕似乎對這裡的保護有些薄弱,太陽的輻射普照在荒蕪的地面上,溫度要比城區裡高上一些。
不遠處的一處崖壁上,夏洛克叼着煙,緩緩的呼出灼熱的氣體,而他的旁邊,站着的是那名兩米多高,身材瘦長的一看就患有輻射病的怪異男人。
他沉默着,然後對着夏洛克做了一些手語.
【還需要多久?】
這個雙眼位置都要貼近太陽穴的男子是那位老人在13年前撿回來的,當時他蜷縮在一個橋洞的地下,渾身已經嚴重脫水,營養不良,如果沒有人救他,他堅持不到第二天。
而在那老人決定守住工業區,並讓他跟着夏洛克的那一刻起,這個腦子並不算是太靈光,但是絕對忠誠的傢伙,就一直站在夏洛克的身旁,時刻準備爲他付出生命。
【一個小時左右吧。】
夏洛克也比劃了一個手勢,在工廠呆了兩個月,他自然已經學會了和對方溝通的方式。
然後緩緩轉身,朝着自己的身後望去。
雖然視線之內什麼都沒有,但是感知之中,無數的惡魔正沿着一條廢棄的地下鐵路,轟鳴着,前仆後繼着,如潮水一般的,朝着夏洛克所在的位置狂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