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看着被胡管事帶衆欺凌,孤獨無依,可憐無助的楊菊花母女心中很是同情,但卻沒人敢上前站出來去制止胡栓。
只因爲他是胡管事的兒子!
也有幾個青年少年握緊了拳頭,如果胡栓再不停手,他們拼着就算被胡管事給記恨也要狠狠的胖揍胡栓一頓。
田大壯的老婆雙眼中差點冒出火苗,卻是第一個看不下去了,咬着牙用力推了一把跟在自己身邊的今年已經有十歲大的大兒子,田鐵牛。
因爲田胡兩家關係不好,所以平日裡田鐵牛也和胡管事的胖兒子互相看不順眼,時常打架。
田鐵牛在胡栓第一腳踢在小黃丫身上的時候就已經是氣的火冒三丈,這時得到母親的首肯,就是嘿嘿壞笑着摩拳擦掌,趁着大人們捉雞小院中一片的混亂,偷偷摸到了楊菊花這邊。
弟弟田鐵娃也想要上前,不過卻被母親給拽住了。
田家比較富裕,不但能吃飽肚子,而且隔三岔五還能吃上一回肉食,再加上田鐵牛又是從小在田地裡勞作,所以臉蛋黝黑長的非常結實。
見胡栓又想要衝上去打小黃丫,他嗷的吼了一嗓子,然後像只牛犢子般就是衝上去用肩膀狠狠撞在了沒有防備的胡栓的身上。
胡栓雖然很胖,但因爲嬌生慣養的,所以是虛胖,身上沒什麼力氣。
而且他今年只有七歲大,直接就是被田鐵牛給撞飛了出去。
身體還在半空,就是哇的一聲嚎哭了起來。
然後像破麻袋般重重摔在地面上,揚起一陣塵土。
胡管事聽到兒子的哭聲,趕緊望過去,然後讓人上前抱起來。
胡栓這時已經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被人抱在懷裡,哆嗦着用手指着田鐵牛告狀,“爹,是他打我!”
胡管事好幾個兒子,大的已經成年,但最心疼的卻是這個最小的當即就要變臉發火。
不過田妻卻是翻個白眼冷聲道:“怎麼,胡莊頭你還要插手小孩子間的事情麼?”
胡管事就是給氣的不上不下。
雖然他臉皮厚,但還真不好意思在別人點破後,還去責打欺負自己兒子的小孩子。
見胡管事沒話說,田妻又是哼聲道:“你兒子打別人家的小孩時你睜着眼睛卻是看不到,別人輕輕碰你兒子一下,你就受不了了?”
“咱們走着瞧!”聽着小兒子的哭聲胡管事恨恨的一甩衣袖,“留下兩個人把雞殺了,開膛拔毛收拾好,其餘的人跟我去田大壯家捉羊!”
說到最後,胡管事撇着嘴得意的瞄了田妻一眼。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羊兒就要被白白捉走,田妻就是一陣肉疼,暗自咬着牙纔沒有再哭出聲來。
不過眼眶發紅,淚珠兒已經是不由自主的流淌了下來。
“咱們也跟過去瞧瞧。”田大壯憐憫的看了一眼楊菊花,嘴裡輕嘆,這家裡沒有個男人當頂樑柱就是不行。
“嗯。”田妻擡起手臂用力的抹了把眼淚,聲音中帶着哭腔道:“咱們是得跟過去在家裡看着一點,別再被一些手腳不乾淨的混蛋傢伙順走了別的東西。”
馬五手中提着兩隻土雞,臉上原本笑眯眯的,聞言便是狠狠的瞪了田妻一眼。
這些人前腳離開,楊海波與李亮就是後腳走進了楊菊花的家中。
“小黃丫!”
楊海波見小女孩破舊的衣衫上沾着好幾個大腳印,心中難受之極,上前就把還在哭泣的小黃丫緊緊抱在了懷中。
等抱起小黃丫,他心中更是一陣發酸。
因爲雙掌摸在小黃丫身上硬梆梆的,似乎沒有肉一般。
小黃丫猛然被楊海波抱住,抹着眼淚可憐惜惜的小臉上有些不知所措。
當年楊海波抱她的時候她還小,剛剛分別的時候到是時常有問孃親楊叔叔怎麼不來看她了,但過去幾年已經是忘記楊海波是誰了。
楊菊花沒想到楊海波又折了回來,若是幾年前她肯定要和楊海波避嫌。
但吃了幾年的苦,經常被人欺凌斥罵,猛不丁見到以往總是關懷自己的熟人,就是一陣委屈涌上心頭,眼淚流個不停,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聲音中滿含悲切。
李亮輕嘆一聲,也是眼眶發酸。
一羣人跟在胡管事的身後浩浩蕩蕩來到了田大壯家門前。
田大壯家比楊菊花家要大上很多,一排五間房子朝南面北,也不像楊菊花家的房子那般低矮,顯得氣派很多,小院更是用土坯蓋成圍牆圈了起來,此刻脫了漆的木門上掛着銅鎖,雖然銅鎖沒有鎖着,但先前在楊菊花家門前很是囂張的馬五等人卻是不敢上前自己把門打開。
田大壯一家可不像楊菊花那般的好欺負!
“開門!”
胡管事也沒有讓那些簇擁着自己的人去開門,一直等跟在後邊的田大壯一家走了過來,才冷冷的開口下令,“你們最好別擔擱時間,不然小少爺若是等的久了心情不高興,哼!”
田大壯聞言無奈的伸手推了妻子一把催促。
田妻深吸了一口氣,想要上前,卻被田鐵牛給扯住了衣袖。
田鐵牛此刻低着頭緊緊咬着牙關。
“乖!”田妻剛開口,眼淚就是又流淌了下來,趕緊別過頭用衣袖擦拭。
然後硬生生撥開兒子的小手走上前,把銅鎖拿了下來。
馬五嘿嘿一笑,上前推開木門,當先衝了進去。
“姓馬的,如果我院子裡少了別的東西,老孃要你吃不了兜着走!”田妻一聲厲喝!
原本想要跟着馬五一起衝進去的另外幾個人就是立即放緩了動作。
馬五冷哼一聲,此時有胡管事撐腰,他纔不怕。
不過一雙不大的賊眼,卻也不敢在田家小院中亂瞄了。
“羊圈在那邊。”
田妻沒好氣的指了下羊圈的方向。
田大壯家不但養着幾隻羊,而且還養着一頭膘肥體壯的成年公牛,所以蓋有兩個土圈。
“好咧!”馬五直奔羊圈的方向。
不一會,幾個人上前給馬五打下手,就是將一隻肥羊捆綁着擡了出來。
這隻羊是閹過的,這方面田大壯頗爲懂行。
閹過的羊更容易上膘,而且肉質香嫩,不像公羊那般肉會帶着腥臊氣比較難吃。
也正是因爲有這一手本領,田大壯才能把羊養好。
若是一般沒有閹割的成年公羊,肉販子收購時,給的價格會低很多。
閹割需在羊羔還小時就動手,這樣傷口不大,容易癒合,不過在其過程中也有其中的技巧與竅門,不然羊羔受傷後不能治癒,便會直接死掉。
那損失就大了!
胡管事一直想學這一招,但田大壯哪裡肯教給他。
“等等,再去捉一隻肥羊來!”
然而這時胡管事卻是在軟轎上坐直身體,冷冷一笑,又是下令。
“姓胡的,你別太過份!”田妻聞言後一下就是急眼了,“小少爺說只要一隻羊的!”
“小少爺是那般說,但誰知道小少爺約了幾個朋友?而且先前有那麼多的護衛以及丫環,如果我沒有看錯,小少爺的兩個貼身丫環玉釵與寶瓶也在,萬一到時一隻羊不夠吃怎麼辦?”胡管事一臉陰險的笑容,“當然,你也可以伸手阻攔我,不聽命令,不讓馬五他們去捉。”
“你這天殺……”
田妻張嘴就是要痛罵,不過田大壯突然上前,一把用手掌將妻子的嘴緊緊捂住。
深吸了一口氣,田大壯沉聲道:“你們再去捉一隻吧。”
馬五的賊眼瞬間一亮,便又笑嘻嘻的帶着人跳進了羊圈。
田妻不停掙扎,但田大壯死活不放手。
田家一共才養了四隻羊,而且還有一隻半大的羊羔,這一下就被捉走一半。
胡管事居高臨下冷冷的看着田大壯夫妻,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
胡栓被爺爺牽着手,也跟了過來,見狀想要拍手大笑,但卻被胡鐵牛通紅的眼睛給瞪了回去。
直到胡管事帶着一羣人離開,田大壯才放開了妻子。
田妻獲得自由後,立即就是擡手在田大壯的身上一陣胡亂拍打,發出啪啪啪的聲響,很顯然,下手很重,嘴裡還大聲罵着,“你爲什麼要攔着我?那是兩隻能出很多肉的羊啊,咱們家一共纔有三隻大的一隻小的。
兩隻羊,一斤羊肉十五文,每隻羊出四十斤肉,那就是一兩銀子又二百文錢啊!”
田妻嘴裡哭喊着,衝着田大壯又打又鬧。
田大壯則是低着頭一臉默然,片刻後,還被妻子在臉上撓出幾道血痕。
只有十歲大的田鐵牛抹了把眼淚,“不是爹的錯,是胡莊頭太壞了!”
“是爹的錯,爹沒用,沒能力保護你們孃親,不讓別人欺負。”田大壯頹然說道。
田妻哇的一聲就是緊緊抱住了自家男人。
小些的田鐵娃也是仰着小臉,扯着洪亮的嗓子放聲大哭。
一家人在小院中哭了一陣,田妻鬆開自家男人,一邊小聲咒罵着胡管事將來不得好死,一邊收拾院落。
但就在這時,院門被推開跑進來一個小女孩。
“小黃丫?”田鐵娃和小黃丫一般大,平時也在一起玩耍,抹乾眼淚迎了上去。
田大壯看到小黃丫的身影濃眉一皺,不過仍是看向了妻子的方向。
田妻正在掃地的手臂一僵,回過頭後,就是看到自家男人正在看着自己。
她沉默的低下頭,半晌之後,扔下掃帚,轉身走向了放糧食的小屋。
田大壯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不一會,田妻出來,手中多了一個小布袋,裡邊裝着幾斤糧食。
平日裡田家就是經常幫助楊菊花母女,有時給些吃的,有時身體結實的田大壯過去幫着做一些苦勞力。
田妻徑直朝着小黃丫走去,不過看了眼小黃丫那身上破舊有些短,都快要露出腳腕的衣衫,眉頭皺了皺又提着麻袋折身走回了正房。
田大壯神色一怔,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麼來,最終只是輕輕一嘆。
今天自家也是破了財,妻子心頭不好受,不想幫楊菊花母女一把也是正常。
不過楊菊花家裡的雞被抓走了,若是自家不伸手幫襯,她們母女怕是就要餓肚子了。
田大壯想着待會趁妻子不注意,自己送些糧食過去。
看着又幹又瘦的小黃丫,田大壯一臉的憐惜。
當年剛來農莊的時候小黃丫可是長的又白又嫩,人見人愛啊,這纔過去幾年時間!
這時門簾掀起,田妻又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