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龍給故事改了個名字,叫作千年愛情。
一直過了很久,蝶香夫人才是漸漸從故事中走出來。
掏出絲帕仔細的將眼淚擦拭乾淨,蝶香夫人心下嗔怪。
這個景江龍年齡不大,但卻真的是壞,總講這種悽迷讓人心疼,忍不住掉眼淚的故事。
上次講的故事還能化蝶,飛上九天。
但這次……蝶香夫人印象最深刻的是故事的結尾。
海水漸漸沖刷掉一塊白色石頭上的淤沙,上面刻着帶着痛苦,希望,絕望的字跡:一年,兩年,三年;
十年,百年,千年!
即使用永恆的時間來等待,我也希望能和你再見一面。
不知怎的,蝶香夫人突然有種想要和江龍見面的迫切慾望。
只是江龍如今身在靈通縣城,卻是見不到。
屋門突然被人推開,走進了一個人影。
蝶香夫人順着聲音擡頭望去,就見牧武侯揹負着雙手走了進來。
“景府給你送來一封書信?”牧武侯只是淡淡的瞄了蝶香夫人一眼,便是開口問道。
蝶香夫人心下淒涼,如果沒有事情,牧武侯從來不會主動找她。
應龍與女魃的故事不但感人,而且在思想上,也有一種突破束縛,本是一火一水,相生相剋,卻成爲了至死不渝戀人。
受到故事的影響,蝶香夫人終於是對牧武侯徹底死了心。
她也要打破現實的束縛!
即便已是人妻,她也要追求嚮往的愛情,像如今這般的活着,實在是無趣之極!
“一個故事而已。”蝶香夫人深吸一口氣,輕聲道。
“?
?來!”
牧武侯伸手。
“別想!”蝶香夫人第一次拒絕眼前這個名義上的相公。
在這個年代夫爲妻子的天,尤其是豪門貴族,更是注重這些。
所以很少有婦人敢違背相公的意思。
大多數,都是男人說什麼,便是什麼,即便是想要納美妾,男人也只是給妻子吩咐一聲就行。
妻子再不甘願,也只能是流着眼淚張羅納妾事宜。
牧武侯的一雙劍眉就是本能一皺,鼻音足足拐了八個彎,“嗯?”
蝶香夫人冷笑以對。
“好膽!”看到蝶香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居然帶着一絲不屑,牧武侯胸中瞬間升起沖天怒火,捏緊拳頭,一步步朝着牀前走去。
蝶香夫人不見絲毫害怕,高高揚起雪白的下巴,充滿挑釁的意味。
牧武侯雙眼微眯,漆黑的瞳孔中,有危險的光芒閃爍。
行進間,步履堅定,必須要狠狠收拾眼前這個女人一頓,不然還以爲自己是泥涅的。
牧武侯喜歡男人,後院中,有好幾個男寵,個個粉白嬌柔的,在他眼中那纔是絕色佳人,而對於女子,纔不會有什麼憐香惜玉。
“你敢動老孃一根手指頭試試?”
直到牧武侯來到牀前,已經是高高揚起了右手掌,蝶香夫人才是開口。
聲音中,威脅的意味濃重。
“你以爲本侯不敢?”牧武侯冷笑。
手掌毫不停頓的就是大力揮下去。
居然敢在他面前自稱老孃,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以爲自己美貌,男人都會心疼,下不了手?
你看錯了人!
牧武侯臉現陰狠。
“景府!”
蝶香夫人輕輕吐出兩個字,那手掌就是堪堪停在了她的俏臉近前只有一寸遠處。
牧武侯的雙眼中,一抹殺機閃過。
“當年皇上見你身手不凡,想讓你除掉景賢,但你幾次挑釁,都是沒能完成任務,有好涼好幾次,你還被景賢打成內傷,眼見此法不可行,皇上纔會選擇讓你假摔蟄伏。”蝶香夫人所知道的內情之多,顯然超出牧武侯的意料,“明面上你已經半癱在牀。
但暗中,皇上應該給了你一職務。
不過只能在暗中行事,不可暴露人前。
可你這個人呢,最是好面子,想要在人前榮光,驕傲自滿,從來不知道何爲謙虛低調,現在的處境即便很得皇上信任,你也是非常的不滿吧?
而只要完成除掉景府這個任務,你就有可能重新站在人前。”
牧武侯死死盯着蝶香夫人,不言不語。
“可連皇上都拿景府一直沒有辦法,你又能怎麼樣?還得依靠我,你才能成事吧?”
蝶香夫人擡手,將垂下的幾縷髮絲別在白嫩的耳朵後邊,“所以你若是敢動老孃一根手指頭,老孃就不配合,實在不高興,說不定老孃還會和景江龍聯起手來,對付你!”
“你敢?”牧武侯厲喝,“你是本侯的妻子!”
妻子?
聽到這兩個字,蝶香夫人一臉不屑。
甚至還覺得好笑。
真當她是妻子,會讓她以色誘人?
“老孃豔名遠播,就是你害的!”
蝶香夫人神色之間突然有些個瘋狂,“就算不好與景府聯手對付你,這樣會得罪皇上,但你以爲老孃就沒有別的辦法對付你麼?”
“本侯到要聽一聽!”牧武侯咬牙切齒。
“你現在根本見不得光。”蝶香夫人臉現得意說道:“而府上時常會有貴客臨門,你若是敢動老孃一下,到時老孃就帶着客人去你的小院之中,還你十下一百下,你信不信?
到時你敢還手麼?”
牧武侯緊握一雙拳頭,指甲都陷入皮肉之中。
不敢!
他不敢還手!
在那種情形下,一但還手,就會暴露他沒有半癱的事實。
而一旦暴露,那麼他的處境就不妙了。
到時無數人盯着他,他怎麼在暗中替皇上辦差?
重回明面?
皇上若是提拔,聰明的人就立即能猜出來,他的假裝乃皇上安排。
而且自假摔之後,牧武侯府多年積累的人脈與勢力就是瞬間瓦解了。
就算能夠重回明面,他也是難有作爲。
當今朝廷局勢暗流洶涌,不是得皇上信任就可以青雲直上的。
反而會被一些龐大勢力打壓。
而這些龐大勢力,有許多在軍中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影響力。
他這個堅定站在皇上身邊的人,到時很有可能會弄個灰頭土臉。
想及這裡,牧武侯憤怒,都是前兩任皇上昏庸無能,寵信奸佞,搞的大齊內政混亂,一些奸臣當道,慘害無數忠良,還有就是一些勢力乘機坐大,連現在的皇上都是難以除掉。
若不是當今聖上乃英明之主,大齊怕是早就大亂了!
牧武侯英俊的臉龐此時都是黑了。
直接告訴了蝶香夫人答案。
蝶香夫人知道牧武侯有野心,志向遠大,一心想要把牧武侯府,改成牧武王府!
成爲大齊第一個異姓王爺!
這纔敢威脅牧武侯。
有所倚仗,蝶香夫人便是絲毫不懼。
牧武侯喜歡男人,並且討厭女人。
既然討厭,便不會與之打交道。
自然就是談不上了解,他不瞭解蝶香夫人,所以不敢冒險。
因爲一個不好,就會毀了他最爲重視的前程。
到那時,忍辱負重這麼多年,便是一朝盡毀了。
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停,最終牧武侯還是緩緩收回手掌,“信中真的只是寫了一個故事?”
“悽美的愛情故事。”蝶香夫人心下鬆了口氣。
第一次與牧武侯直面衝突,她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住在牧武侯府多年,她深知牧武侯天性涼薄,手段狠辣,殺人就如宰一隻雞般。
侯武侯掃了眼蝶香夫人有些紅腫的眼眶,略薄的嘴脣輕撇,一個故事就能把這個蠢女人給弄哭了,冷哼道:“你最好沒有矇騙本侯!”
說罷,轉身便走。
今天在這個女人面前,他大丟臉面。
不過總有一天,他會還回來!
讓她曉得自己的真正厲害。
“對於當今聖上,我是絕對忠心耿耿的!”蝶香夫人的聲音從身後飄來。
牧武侯就是腳步一滯。
只說皇上,難道這個女人已經是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他很想折身回去,好好收拾一頓蝶香夫人。
但最終,只是加快了步伐,走出房間。
牧武侯胸中怒火淤積,於是他小院中的下人們,就是統統遭了殃。
一聲聲慘叫從他暫住的小院裡傳了出來。
直到最近很得他寵的白臉少年趕去,牧武侯纔是漸漸消了氣。
下午時分,江龍逛完縣衙各個地方後,來到縣城內不大的校場。
巡檢司除了幾個守城門的,全部在這裡。
“從今天起,孫渙就是本縣的巡檢!”站在人前,江龍正式下達任命。
孫渙聞言立即上前跪倒,“多謝大人提拔之恩!”
因爲是談及正事,又在公開場合,所以孫渙對着江龍口稱大人,而不是小少爺。
因爲是新官上任第一次巡視,所以江龍把縣丞周示也帶了來,此時就站在他的身後。
再後邊,是何道等幾名手提短棍的皁班衙役。
短棍一半塗成紅色,爲火。
另一半塗成黑色,爲水。
取不容私情的意思,短棍便名爲水火棍。
一衆軍士沒人敢在此時鬧事,在靈通縣找個好點的差事不容易,雖然靈通縣公職人員的俸祿總是不能及時發放,又或者是被苛扣,但總歸還是可以勉強養家餬口的。
現在鬧事,被趕回家,再去哪裡找這班好的差事呢?
不過卻也有暗自不服氣之人。
這些人對於巡檢一職是有所窺視的,原以爲新縣令上任,他們也是有機會爭取的,卻不想一場空。
孫渙是新人,日後他們少不了得暗中爲難一番。
江龍從一些人的眼中看了出來,卻沒有出言說破。
景府護衛都是上過戰場的,手頭上都有些本領,對付幾個挑釁鬧事,應該不在話下。
靈通縣靠近邊界,附近有戰役的話這些軍士也是會被徵調的。
所以這些軍士也都上過戰場。
不過一縣之巡檢司總歸不是正規軍。
與景府護衛當年所在的軍隊是沒有辦法相提並論的。
當然,如果要和同是正規軍的禁軍比,這些軍士到也能穩壓上一頭。
在校場上轉了一圈,江龍讓孫渙就留在這裡,然後帶着衆人又來到了縣衙的牢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