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通縣衙的牢獄面積頗大,想在裡邊關上幾千人都不成問題,不過裡邊卻是沒什麼人。
是因爲治安良好?
自然不可能。
民風剽悍的地方自然事情多。
江龍詢問了幾句,纔是明白原因。
還是因爲太窮,連縣衙內的公職人員都不能及時拿到俸祿,如果把犯人囚禁起來,卻還要給犯人管吃管喝。
富裕的地方有親人被關,生怕親人在牢裡受苦,會給牢頭塞錢,或者是送些雞蛋什麼的,請求關照一下親人。
但是在這裡,鬧事的肯定是男人,是家中頂樑柱。
被抓走,就代表着家裡失去了經濟來源。
想要壓榨點錢人家根本沒有。
讓家人送吃的?
都沒有了經濟來源,家裡人哪有吃的送過來?
所以處理案件時,除了砍頭的,其餘案犯一般都是打上一頓,然後將之趕回家。
司獄司內設有獄丞一人,獄典一人。
都是沒有品階的小吏。
昨天江龍來上任時,他們不是不想去迎接,而是根本沒那個資格。
在朝廷大員與勳貴世家眼中,縣令不過是個七品芝麻官,但真到了地方上之後,對於百姓與小吏們來講,縣令已經是青天大老爺了。
是一縣之父母官!
這個年代等級森嚴,沒有品階且不是縣令身邊助手的獄丞與獄典,自然是沒有資格去迎接江龍的。
如果司獄一職有人擔任,纔有資格前去。
巡檢司也一樣,有巡檢的話,肯定要在昨天去迎接江龍的。
如果不去,那就是藐視上官了。
是對上官大不敬!
上官日後必然會給其穿小鞋。
當然,一般敢這麼做的,都是有靠山。
經過詢問,得知牢獄內除了獄丞滕章與獄典溫河之外,再沒有固定的公職人員了。
論及原因還是太窮。
這二人直接負責看管囚牢。
左右一般不關押犯人,二人也能照看的過來。
平日裡閒待着,隔上十天半個月的檢查一下囚牢的鎖,木柱等是否結實就可以了。
因爲知道江龍會來巡視,所以昨天他們兩個難得的把囚牢灑掃一番??一番。
沒有關押犯人,又被打掃了一遍,囚牢裡雖然陰暗,但卻沒有陰黴,騷臭的味道。
讓得江龍不至於鼻子受苦。
不過江龍仍然不滿意。
要做事,沒有人手怎麼能行?
而囚牢中的犯人,則是免費的勞力,只需管飯即可。
再有,如果不按章辦事,會壞了朝廷法度。
“從今天起,熊磬便是本肥司獄。”江龍正式任命。
自然沒人人提出異議。
滕章與溫河多少有些個失望,這裡人少,他們兩個本以爲有機會升任司獄一職呢,不過心下卻也沒有太過不滿,別的地方在司獄司任職,哪怕只是一個普通牢頭也能收點好處。
而在這裡,說不得有時不得不關押幾個鬧事的犯人,到時爲了不讓囚犯給餓死,又無法從縣衙討到錢糧,還得自己掏腰包。
所以靈通縣司獄並不是多麼好的差使。
熊磬上前跪謝。
江龍讓他起身後,接着又是說道:“朝廷有朝廷的法度,萬萬不能亂了規矩……”總之就是該抓的就一定要抓,關進大牢,到時縣衙自然會撥劃一定的錢糧過來。
熊磬應是。
滕章與溫河對望一眼,也是口中應是。
然後二人一左一右站在了退到一邊的熊磬的身後。
走到近前,二人才發現熊磬身形高大雄壯,隱隱給人一種壓迫感。
從側後方望去,熊磬的臉龐線條剛硬,神色嚴肅,不像好說話之人二人就是不敢小看。
江龍離開牢獄,又帶着周示等人在縣城內走了一圈。
還攀上城牆,遙看遠方。
附近沒有高山峰嶽,在城池的四周,更是一片平原地帶,這對於守城一方來說不太好,因爲沒有天然的險峻可以利用。
就這麼一個城池孤零零的矗立在此。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好處,也不是沒有,那便是如果有軍隊馬匪來襲,還隔着很遠站在城牆上的士兵就能清楚看到,敵人無法偷襲。
只能是直面硬攻。
畢竟有城牆,即便較矮,又很是破舊,但戰鬥時總能佔些便宜。
在靈通縣巡察一番後,天色漸暗,江龍回去休息。
第二天,江龍很早就是起來習練形意六合槍。
吃過新僱來的大廚所做的早飯,江龍覺得還算不錯,算是將之留下了。
穿梭在縣衙後院,走向正堂,一路上也是多了一些丫環婆子的身影。
一大早,後院已經是被灑掃的乾乾淨淨。
不過這裡風沙比較大,到了中午有可能再次鋪上一層沙土,到時婆子與丫環還得再打掃一遍。
來到正堂,主簿汪貴就是稟報事宜。
放在現代的話,主簿一職其實就算是秘書。
對於其的忠心要求很高。
不過江龍現在沒有好的人選,所以仍讓汪貴擔當。
秘書一職很重要,跟在大官身邊的下屬,可以狐假虎威,不過若是沒有完全得江龍的信任,汪貴也沒有什麼權力。
不像其它職位,本有職責所在。
主簿離了官員便無職權,是空架子,很容易被架空。
聞聽衙門裡壓了幾件案子,江龍便把程澤,蕭凡與何不在找來,自己坐在高堂上當個擺設,讓三人審問。
邊聽邊看邊學習。
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審問案情,所以要現找那些人來大堂。
就是比較麻煩,拖時間。
很快,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江龍回後院用午飯。
汪貴也離開,在行走的路上,心下苦楚,江龍把大權下放,完全讓程澤三人代爲處理各項事宜,他這個主簿就算是沒有半點權力。
想要表忠心,空口白牙,沒有事情做,也是難得江龍的信任。
程澤,何不在,還有蕭凡則是對江龍的做派非常滿意。
很多時候不怕你不懂,就怕你不懂,卻還硬要插手其中,這樣一來就把事情給糟了。
江龍完全放權,任由他們主事,這是對的。
起碼也要學上幾個月,才能勝任縣令一職的。
許多沒有家世出身普通的新任官員,由於以前沒有學過爲官之道,如何處理政務。
結果上任後,沒人幫襯,結果被手下小吏矇騙。
輕了填補賠些錢糧,或者因爲利益與貪污受賄的小吏們混在了一起。
重了,就算是被摘烏紗,甚至掉腦袋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這個時候,不懂,最好就是不要插手,放權給他們三人就可以了。
到了下午江龍仍然來坐大堂,看程澤三人處理審問案件。
很無聊,但下午的時光仍然過去。
江龍沒覺得什麼,但一件事情傳開後,縣城裡很多百姓議論紛紛。
“聽說新上任的縣令大人,今天坐堂審案而且把幾個人關進了囚牢?”
“俺也聽說了,好像是真的。”
“不知道會不會管飯?”
“應該會的吧,總不能把人餓死。”
“說不準,聽說很多官,那心生來就是黑的。”
“先看一看,如果真給飯吃,俺也進去住上幾天。”
“嗯,得抓緊機會,不然等縣令大人反應過來,就沒得吃了。”
大街小巷,百姓們全是在議論此事。
還有一些則是餓的狠了,顧不了那麼多,直接就是在街頭與人打架鬥毆然後被捕快給抓了起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百姓們就是全都知道,被抓進去,果然是管飯的。
於是城內的治安頓時混亂起來,縣衙的捕快則是一趟趟的出去抓人。
差點跑斷了腿。
好在這些人都不逃跑,非常的配合,任由捕快拘拿去牢房。
不然非得把捕快們給生生累死。
江龍坐在大堂上,自然能看出其中蹊蹺,縣丞周示來找了一趟,暗示這樣不行,不過江龍只是含笑不語。
周示搖着頭離開。
只是一上午的時間,就是有八十餘人犯案,被關進囚牢。
審案到是快,全是鬥毆打架。
被抓之人也是痛快的認罪,只等快些進牢房,憑白吃頓飽飯。
到了下午,江龍沒有再去大堂。
而是找到周示,詢問縣城內可有什麼需要修補的地方。
周示便是一一說明。
於是接下來,城中百姓就看到許多胳膊肘兒上纏着布條的漢子,在縣衙差役的指揮下,在城中修補一些破舊的建築,房屋。
很多房屋是私人所有的,幫着修補後,也不會收半文錢。
雖然要幹活,但並不算很累,接下來兩天,仍然有許多人進牢房蹭飯。
修補,灑掃大街,清理污臭垃圾,在這些人的努力下,靈通縣頓時就是整潔了許多。
這一天,新上任的巡檢孫渙突然派人找到江龍。
軍士一臉焦急。
原來是負責給靈通縣送銀兩與食鹽的軍隊在半途被馬匪伏擊,只是逃出來三個人,其餘軍士全部戰死。
銀兩,食鹽,也是被全部劫走。
江龍就是皺起了眉頭。
果然,在這個地方任職,肯定要和馬匪打交道。
江龍帶着荼都等人跟隨軍士,來到巡檢司的校場。
逃出來的三個人身上都帶着傷,所以孫渙沒有讓他們主動去找江龍。
有一個斷了左手,還有一個渾身帶傷,如果不能及時醫治,小命難保。
“景大人!”
唯一一個受了輕傷的是此行隊伍的百夫長。
長着圈臉胡,五官粗獷,此時雙眼赤紅,對着江龍單膝跪地。
原本是不需要行此大禮的,但百夫長此刻明顯有求於江龍。
他要給手下報仇,還得把銀兩與食鹽給追回來,不然回去之後定然是被砍頭的下場。
此行被劫銀子三百兩。
被劫食鹽兩千斤。
銀子是給縣衙官員與小吏裡發放俸祿的。
食鹽是送給城中有鹽引的商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