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督導還是調研,我們礦山都是熱烈歡迎各位領導的……”聶謀好不容易纔擠出這句回答來。
“嘿嘿,聶主任你甭緊張,工作嘛,大家都要積極配合,什麼領導不領導的,領導那不是都先去會議室了麼?”林若風一句話就把氣氛給扭轉了過來:“我倒是好久沒嘗過咱和源市的蒜泥肚條了,今晚有沒有安排……”
“那肯定有嘛!來了和源,不吃蒜泥肚條哪行呢?”
兩個辦公室主任一提到後勤接待工作立刻就打開了話匣子,看到林若風悄悄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意思是沒事兒了,鍾白不得不佩服這位省廳的辦公室副主任的確在緩和氣氛上有他獨特的一套。
放好東西,林若風又故意放慢返回會議室的腳步,一路說些有的沒的,就算賀翔磊催了他一遍,林若風也不以爲意,反而笑呵呵的說,走那麼快乾嘛,總得讓人家礦山的領導班子有足夠的時間趕到會議室嘛!
別說,林若風這一拖雖然拖了二十分鐘,但當幾人來到會議室後,還真就又等了差不多十分鐘人才到齊。
因爲分管礦山生產工作的副場長符可爲是接到通知從礦山那邊趕過來的,20多公里路就算坐車也不可能馬上到位,所以等這位副場長進入會場的時候,他才發現大家都等着自己一個呢。
符可爲不由得把自己禿腦門兒上的汗給擦了擦,這才坐下訕笑道:“各位領導,我在礦山那邊過來需要點時間,讓大家久等了,對不起。”
坐在首位的曹世明卻沒有擡頭,只是見人來齊後,輕輕的打開筆記本,道:“那咱們今天的碰頭會就開始吧,我首先代表督導組把這一次天河省工業廳下發的督導組成立文件給大家讀一下……”
符可爲見對方連打個招呼的環節都省了,心裡一涼,不禁偷偷朝一把手章南風那邊望去,但看到章南風皺了皺眉臉色更沉了,就知道今天督導組這個起手式恐怕是有點不妙。
果然,隨着曹世明的正式發言開始,大家都覺得這個調子很沉重。
“……套話我就不再說了,這一次部裡派我下來擔任督導組組長,和天河省工業廳的同志們一道下來,就是要儘快摸清楚咱們和源礦山目前的結症所在,然後針對性的提出解決辦法,在大家的一同努力下快速、有效的解決礦山產量連續下降的問題。”
“目前從你們自報的材料來看,問題主要是出在開採技術落後、開採難度增大方面,我也不怕得罪大家,今天既然到了這兒,在進入礦山實地查看之前,我想請礦山方面把一些沒有寫在材料上的情況先說一說,咱們先通氣,要是有些情況材料裡沒有、通氣會上不說,我想督導組後面發現了那個性質就不一樣了。”
這話一出,不要說章南風了,就連一直還掛着微笑的林若風都馬上換了一副嚴肅的神情!
鬼鬼,這是……先要你們老老實實自曝家醜的節奏?
隨着曹世明的目光掃到自己面前,章南風眉頭一皺,想了想還是沒有立刻開口回答,而是轉頭對剛剛坐穩的副場長符可爲說道:“老符,那你就給曹處長彙報一下咱們在生產中的一些實際情況,不要保留啊。”
見對方這個反應,鍾白心裡也不禁微微一動,心道這位章南風場長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作爲一把手,章南風沒有自己回答曹世明的問題,而是讓分管生產的副職來回答,顯然不是推卸責任,而是要給他們礦山留下一個緩衝地帶。
也就是說,章南風讓分管生產的副職符可爲回答,就意味着擺出一副“你讓我說一些私底下的情況,那我就說說生產方面私底下的情況,至於其他的,再說”的態度。
儘管章南風點名讓符可爲來彙報情況,他倒也不虛。
能說的不能說的,符可爲心裡清楚着呢,他又不是傻子,可不會因爲場長章南風這個姿態而馬上自曝其短,畢竟有一把手參會的通氣會,自己把該說的先說了,後面留給章南風補充就行了唄。
於是符可爲不痛不癢的把彙報材料上的情況又換了個形式給重新彙報了一遍,聽得曹世明那是表情就和泥塑菩薩一樣,看不到半點感情波動。
符可爲用有些愧疚的語氣,對衆人結束了自己的彙報:“……大致情況就是這樣,曹處長,各位領導,我們礦山的生產的確這些年忽視了技術方面的改革,已經不能適應現在新的生產形勢和生產目標,這一點我這個分管生產的副場長是有責任的。”
沒想到,曹世明的回答則是硬邦邦的:“有沒有責任,你說了不算,要等到督查工作結束之後才知道。”
這位曹世明處長剛纔的話顯然有些肅殺之氣,此話一出,不但符可爲和章南風傻了,就連鍾白都覺得有些過。
啥情況?
這不是碰頭通氣會麼,怎麼一下就扯到責任上去了?
好歹這也是礦山的會議室,還沒查看具體情況呢,就先談追究責任,章南風就是脾氣再好這會兒也不可能再當縮頭烏龜,瞬間硬了起來。
“曹處長,談責任的環節應該往後捎捎吧?”章南風此刻的聲調就和倒春寒的北風一樣冰冷:“該承擔的責任,沒有人能推脫,但現在是什麼責任,什麼人有責任都還沒定論,我個人倒是覺得應該先調查,好歹也要先調查清楚了纔有發言權!”
眼看曹世明也準備拍桌子了,還是林若風感覺勢頭不妙,馬上插話打斷道:“章場長,你們礦山壓力大大家都清楚,不過咱們督導組重點是督導嘛,還是聽聽曹處長接下來的安排再說。”
通氣會上濃重的火藥味差點就被點燃了,要不是林若風突然喊停,真不知道接下來會變成什麼局面。
曹世明這才把心裡的火氣給壓了下來,但也忍不住腹誹了林若風兩句,不愧都是天河省工業口的同志,這麼強行把氣氛轉過去,他正想開口,卻不料旁邊一直很沉默的鐘白髮聲了。
“符場長,你們礦山不是在和MD的某個礦山交流開採技術麼?剛纔好像在您的敘述中沒有聽到有關具體的做法,現在進展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