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沫!你想做什麼?”
雷銘惶恐地看着她,一顆心猛地一揪,整個人像是要窒息似的。
他猛地看向四周,怒吼道:“如果你們再咄咄逼人的話,我就要開槍了!”
“開槍嗎?”
那人冷笑着話音落地,突然一聲槍響傳來,白鳥驚飛,雷銘立刻護着錢小沫的頭抱住了她。在樹林裡追逐尋覓的連榮麟也聽見了槍聲,立刻改變方向,帶着人沿着槍聲的方向追去。
“雷先生,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有槍!”
“你……”
“好了!反正我也已經做好決定了,也用不了你們開槍!”
“很好,希望你的決定不會讓我失望。”
錢小沫深呼吸了一口氣,扭頭望着雷銘,淚眼汪汪,欲言又止。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說愛他也好,說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他離婚也好,也都只是徒增雷銘將來的痛苦和現在的危險而已,倒不如,就此徹徹底底地撂開手,讓他活着,重新去愛,而她呢?
錢小沫冷笑着,緩緩舉起了手,手裡握着雷銘剛纔給她防身用的手槍。
“不不不……”雷銘明白了錢小沫的意思,她不可以!雷銘不允許!
“錢小沫!你瘋了!”
雷銘撕心裂肺地咆哮着,撲上去就想奪過她手裡的槍,可是錢小沫已經將槍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右手的食指輕壓在扳機之上,這把槍是上過膛的,只要扣動扳機就能發射。
雷銘現在真的是萬般後悔,自己爲什麼要把槍給她?爲什麼!
“你不要過來!你過來的話,我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好好好……我不過來……”雷銘小心翼翼地後退着,安撫着錢小沫。
她卻噙着淚水,轉身環顧四周,“我按照你們的話去做,放他走!”
“錢小沫!”雷銘一聲怒吼,心都在顫抖。
“你們要抓的人是我,不是他,放他走!”
“錢小沫!你給我閉嘴!我不需要你的施捨!”
“放他走!”
“閉嘴!”
“只要你們放他走,我保證聽從你們的安排!”
“錢小沫!你怎麼能這麼殘忍?你死了,我立刻再娶,將你忘得徹徹底底!”
錢小沫一絲苦笑,眸中閃着淚光,“當然,雷先生!”
雷銘又急又氣,腦袋裡嗡嗡的一片,又無可奈何!
躲在暗處的人終於心滿意足地發笑起來,“好!錢小沫,看不出你很有膽識!我答應你!”
錢小沫咬着牙嚥了咽口水,“我要先看着雷銘平安地離開!”
“來人,還不按照我們尊貴的客人的吩咐,送雷先生平安地離開!”
那人指令一下,立刻有一個人拿着砍刀走了上來,“雷先生,走吧!”
“我不走!”
“走啊!”錢小沫哭喊着,這是她唯一能保全雷銘的方法啊!
雷銘的心一橫,突然飛腿一腳和眼前的人打了起來,搶走了那人的砍刀,不等人反應過來,他將刀橫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怒火中燒地低吼道:“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天啊!錢小沫無力感嘆上蒼,這究竟是怎樣的孽緣啊?
“雷銘……”
錢小沫放下了握槍的手,淚流滿臉,楚楚可憐,趔趄着一頭扎進了雷銘的懷裡。
“你爲什麼不走?你爲什麼不走?你爲什麼……爲什麼不走啊!”
雷銘扔下了手裡的刀,緊緊抱住了錢小沫,用盡生命裡所有的力氣,抱着她。
“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可我對你這麼壞……”
“我只記得你對我的好。”
“……”
錢小沫擡起朦朧的淚眼,眼前的雷銘籠罩在月光下,像是水墨畫似的暈染開來。
她好久沒有這樣凝視過他了,好久沒有這麼近距離地擁抱過他。
她不應該拒絕他的,不應該一廂情願地把他推得這麼遠!
如果今夜之後他們還能活着,她一定要想他坦白一切!所有的所有,她都決定不再隱瞞!
“雷銘……”
錢小沫一聲愛的呢喃,雙手捧着他的臉,艱難地踮着腳吻上了他的雙脣。
月光下,樹林裡忽然飛起了一羣螢火蟲,像是星星似的,簇擁在他們的身旁。
兩人深情相擁,纏綿悱惻,一時間都將此刻的危險忘記了。
“真是鶼鰈情深啊!”
沉悶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只是這一次不同,躲在霧後的這個人,終於走了出來。
“那我成全你們!”
濃霧散去,那人緩緩擡起右手,手裡的手槍槍口對準了錢小沫,食指輕壓着扣下了扳機——砰!
剎那間,山河失色。
“啊……”
錢小沫一聲尖叫,林子裡的鳥密密麻麻如天羅地網似的騰空而起,天邊一輪弦月映照着地上的血光,就連月色都成了血色,咕咕亂叫的夜間生物,在黑暗中露出了一對血色的眸子,觸目驚心地烙印在錢小沫的心裡,她不相信!她不相信這一切真的發生了!
一陣陣驚心動魄的槍聲,伴着一聲聲長鳴刺耳的警鳴聲,那羣黑衣人全部撤退了。
錢小沫無力地倒在地上,渾身都是血,滾燙的冰冷的,緩緩在地上匯聚成了一條血海!
但是這些血,都不是她的。
雷銘在最後一刻,抱着她一個轉身,用他自己的後背擋下了那人開來的一槍。
這些血,都是雷銘的血!
他奄奄一息地壓在錢小沫的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壓得錢小沫根本站不住,只能順勢抱着他倒在了地上的血泊裡。她的臉、她的手、她的睡衣全部都沾滿了雷銘的血,她瞠目結舌地感受着這些血由滾燙變得冰冷,好像都能感受到雷銘生命一點一點的流逝!
“不可以!不可以!雷銘!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錢小沫雙手撐着雷銘的肩頭,捧着他的臉,但雷銘早已經失去了意識,臉色蒼白如鬼。
連榮麟用獵槍一直狙擊着那幫逃走的黑衣人,他帶來的保鏢身上也有配槍,頓時整座山裡都是此起彼伏的槍聲。每一槍,好像都打在錢小沫的心裡,打得她千瘡百孔!
黑衣人最後還是逃得無影無蹤,所謂的警車聲,也只是連榮麟急中生智,在路上用手機下載的一段聽起來相似的音樂而已。等他收起獵槍,朝錢小沫走去的時候,他才知道,在自己開槍射擊的同時,那個黑衣人也射出了一槍。
連榮麟現在算是明白了,這纔是真正令他出乎意料的事情。
今晚的行動,組織並非派出一個殺手,而是兩套完整的方案!
他緊皺着眉頭,忍不住大步跑向錢小沫,她抱着雷銘冰冷的身體,哭得肝腸寸斷。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錢小沫一直呢喃着這句話,雙手摁着雷銘身上的槍傷,想要堵住出血的這個窟窿。
可是那些血是止不住的從她指縫間往外涌,就像她的眼淚一樣,永無止境。
連榮麟看她痛苦的模樣,真不得這一槍是打在自己的身上!
“連榮麟……”錢小沫擡頭像是看見救星似的哀求着,“救救他!救救雷銘!救救他啊!”
連榮麟緊咬着牙根,雙手握緊了拳頭垂在身邊,看着雷銘渾身的血,他就像是看見了錢小沫滿心滴漏的血!他的身子,也瞬間涼透了。
“榮麟……我求求你……”
錢小沫哀哭着,連榮麟一咬牙,大步衝上去,抓着雷銘的胳膊將他從錢小沫的身上擡了起來。錢小沫趕緊手忙腳亂地幫着連榮麟,這才讓他把雷銘背了起來。
“慢點……”
錢小沫淚流滿臉地捋着雷銘額前的碎髮,一旁的兩個保鏢護送着他們,一路朝小屋奔去。
連榮麟注意到錢小沫一隻腳上沒有鞋,走路一瘸一拐的,堅持要一個保鏢揹她。
錢小沫原是不情願,但不想因爲她延誤了救治雷銘的時機,她也只能應下了。
一行人穿梭在盤根虯枝的樹林裡,天邊竟然不知不覺已經泛起了微弱的亮光。
回到木屋,留下來保護錢爸錢媽和錢小湘的保鏢,早已經叫來了住在另一棟木屋裡的醫生和護士。連榮麟揹着雷銘前腳剛進去,醫生和護士立刻就迎了上來。連榮麟將雷銘平放在地上,錢小沫立刻着急地撲了上去。
“醫生,他背部中槍,現在又流了這麼多血,請你們……請你們一定要救活他!”
錢小沫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醫生和護士立刻讓雷銘轉了個身,剪開他的衣服,緊急止血。
“起來吧,有醫生和護士在這裡,他不會有事的。”
連榮麟也蹲下身子,雙手扶着錢小沫的肩頭,可是她的眼淚還是流個不停。
她的目光匆忙的掃視四周,忽然緊張地看着連榮麟,“我的爸媽呢?我姐呢?”
“他們中了迷香,一直都在昏睡,我叫來醫生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大礙。”
保鏢的話,讓錢小沫的心暫時安定了下來。
但是眼前的雷銘,渾身是血的雷銘,卻讓她痛得整顆心都快要休克了!
這一切,要只是一場噩夢該有多好?
她還有那麼多的話沒有來及開口,她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想要向他解釋……
爲什麼上天不給她這個機會?
哪怕是一句“我錯了”一句“我愛你”,竟然也沒有時間!
老天爺,你太殘酷了!
錢小沫掩面而泣,默默的在心裡各種祈禱。
哪怕她毫無信仰,但此刻她多麼希望天上真的有神明保佑啊!
“不好了!”
醫生臉色慘白滿頭大汗地看向錢小沫和連榮麟,錢小沫的心,剎那間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