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看看錢爸錢媽嗎?”李喬問道。
他知道錢爸錢媽現在不願意錢小沫知道錢小湘的情況,所以隻字未提。
錢小沫猶豫着搖了搖頭,心裡始終牽掛着雷銘。
“改天吧!我今天……嗯,還有要緊的事情。拜託你不要告訴爸媽今天看見我了。”
李喬點了點頭。
錢小沫搓着雙手勉強笑了笑,“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要回城區是吧?我也要進城辦事,順路我載你回去吧!”
李喬說着已經脫下了身上的白大褂。
錢小沫愣了愣,趕緊擺着手,“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打出租車就好。”
“不是說有要緊的事情要辦嗎?我也是,只是順道送你而已。”
錢小沫看着李喬摸出了車鑰匙,一時間想要拒絕卻又找不到理由。
這時,一個護士輕喚了李喬一聲,錢小沫認識她,她是李喬的秘書。
“稍等我一下。”
李喬衝錢小沫笑了笑,轉身徑直朝自己的秘書走去。
秘書手裡抱着一份文件,讓李喬簽了字。
“院長,半個小時後電話會議就開始了。”
“取消今天的會議。”李喬在文件上籤了字合上了筆蓋,“我會進城一趟。”
秘書愣了愣,這場會議不是李喬之前特意提前安排在今天的嗎?
不過秘書也是個聰明人,看着李喬和錢小沫一同走向停車場,她心裡也明白了。
錢小沫上了李喬的車,車裡開了暖氣,緩緩地驅散了錢小沫身上的寒氣。
“你去市區哪裡?”李喬發動了車子。
錢小沫不想太麻煩李喬,隨口報了個市區好趕公交的地點,李喬應了聲“好”,車子便駛出了療養院的大門。錢小沫和李喬前腳剛走,秘書轉身回辦公樓,正好和一個穿着電工制服的男人擦肩而過。
因爲秘書一邊走一邊整理着文件,並未注意到眼前有人走來,擦肩的時候秘書不小心撞到了那個男人的身上。秘書趕忙道歉,男人並未計較,只是壓低了鴨舌帽走得很快。秘書詫異地多看了那人一眼,只見他手裡拎着一個電腦包,電腦包上有一個大大的“X”字母。
秘書沒有多想,徑直走回了辦公樓。
那個男人卻又放緩了腳步,斜睨着,用餘光意味深長地瞥了眼李喬的車。他意味深長地看着車裡的錢小沫,嘴角緊緊抿成了一條縫,車子駛出了他的視線範圍後,那人才加快腳步埋頭朝前走去。
一路上,錢小沫都十分安靜。
李喬時不時和她閒聊着,錢小沫都顯得心不在焉。
李喬側頭看向她,錢小沫單手撐在車窗上,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眉心微皺,目光雖然看着車窗外的銀裝素裹,但眼神卻是渙散無光的。李喬看出了她有煩惱的事,索性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打開了車載廣播。
車子很快駛入了市區,廣播裡已經結束了一檔音樂節目,是一串金融投資的廣告。
錢小沫始終托腮望着窗外,直到廣播裡的廣告結束,開始了新聞類的節目,主持人播着公館火災的新聞,錢小沫的睫毛一顫,這才收回了目光。她看着廣播機,聽得聚精會神。
李喬緩緩踩下剎車,等着眼前的紅燈。
他這才留意到錢小沫正全神貫注地聽着廣播,廣播裡的女主持人表示公館火災受傷者的身份已經確認,但依舊沒有公佈那個人的身份。錢小沫抿了抿雙脣,這才後仰着身子躺在了椅背上。看不出是鬆了口氣,還是緊繃着一根心絃。
李喬想要說什麼的時候,車後傳來了喇叭聲,李喬這才意識到紅燈已經跳綠了。
他只得轉着方向盤緩緩駛去,錢小沫翻開了自己的手機。她之前拜託李千雅去查,但是直到現在還沒有李千雅的答覆。手機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未讀的短信。難道消息封鎖得這麼嚴實,連柯浩瀚和李千雅他們也查不到嗎?
“你說的是這個地方嗎?”
李喬將車子開得很慢,看向車窗外的幾棟高樓大廈。
可是錢小沫還是沒有任何迴應,李喬看了她一眼,她還是盯着手機發呆。
李喬只能把車停在路邊,扭過身來看向錢小沫,見她木訥的樣子十分可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錢小沫一怔,這才終於反應過來。
“怎麼了嗎?”
“到了,傻丫頭,一路上都在發呆,想什麼呢?”
錢小沫趕緊望向車窗外,可不是到了嗎?
“謝謝你啊!那我先走了,不耽誤你去辦事。”
錢小沫說着去解安全帶,轉身去開車門,結果她忘記手機放在自己腿上,身子扭動的時候手機就從她腿上滑落。錢小沫着急地去撿,還沒解開安全帶,李喬趕緊伸手摁住了她的肩頭,“我來。”
李喬抿嘴一笑,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帶,朝錢小沫的方向俯身下去。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得錢小沫都能聽見李喬的呼吸聲,他很快找到了手機,支起身子轉頭向錢小沫一笑,錢小沫呆滯的目光接觸上了李喬溫柔的視線,就好像是一束暖春的陽光投射進了她的心裡。
而從車窗外的方向看過來,這個角度完美得令人遐想。錢小沫筆直地坐在副駕駛座,大眼睛水靈靈的,李喬的臉正好遮住了錢小沫的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大眼睛來。李喬爲了支撐自己身子的平衡,右手撐在錢小沫的身邊,左手拿着她的手機,好像將錢小沫牢牢地鎖定在了自己的懷裡,霸道又強勢地索取着香吻,好像男女演員常用的借位接吻。
前方不遠處另一輛麪包車裡,拉着車簾,車外的人看不見裡面的情況。但是車尾的人,卻用一臺照相機,將李喬和錢小沫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也拍得真真切切。咔擦咔擦,從照相機鏡頭看過去,每一張都像是李喬和錢小沫在接吻。
實際上,兩個人只是這樣四目相對。
“難怪病人和家屬,就連療養院的護士都喜歡你,你的眼神的確很有治癒的療效。”錢小沫說道。
李喬這才鬆了手,坐直了身子,分辨不清他究竟是認真還是開玩笑地問道:“那你呢?”
“我?”
“嗯。”李喬直白地問道,“你喜不喜歡我?”
錢小沫的腦袋嗡的一聲響,心跳驟然加速,笑道:“這種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你不覺得我很認真嗎?”
“……”
錢小沫嘴角的笑意僵硬了,滿頭的黑線,完全捉摸不透李喬話裡話外的意思。
李喬見錢小沫信以爲真了,再也繃不住笑了出來,聳着肩頭,又揉了揉錢小沫的頭,“逗你玩的,我有自己喜歡的人。只不過,因爲她嫁人了,我們不能在一起,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我愛她。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是單身一人,也因爲這樣,很多流言蜚語不斷……你會不會,因此而疏遠我?”
“怎麼會呢?”錢小沫終於鬆了口氣,“你是我們錢家的大恩人,我只會感謝你,怎麼會疏遠你?”
“你額頭上這些傷,很疼吧?”
錢小沫莞爾一笑,“沒什麼的。”
李喬笑着點了點頭,看了眼車窗外示意錢小沫,“時間不早了,你去忙吧!照顧好自己。”
“嗯,謝謝你。”
錢小沫說着拿着自己的電話下了車,趁着十字路口綠燈,快步跑到了街對面,順着人羣很快消失在了街角。李喬一直在車裡注視着錢小沫的背影,一直到她走遠了,李喬才神色黯然地重新發動車子離開。
偷拍的麪包車沒有追上去,而是沿着另一個方向駛去。
錢小沫渾然不知自己被偷拍的事情,一路着急地趕到了公交車站。月間別墅沒有直達的公交車,錢小沫在這裡只是爲了方便打出租車而已。不過現在正是高峰期,錢小沫等了很久才上車,一路上催促着司機開得快一點。
出租車還沒在月間別墅外停穩,錢小沫給了錢就急急忙忙下了車。
在外面兜兜轉轉了大半天,現在已經是傍晚了。
錢小沫回來的時候,香媽正在準備飯菜。等香媽聽見動靜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錢小沫上樓的背影。錢小沫找遍了雷銘的臥房和書房,都不見人,於是她只得折返回來又去廚房找到香媽,“香媽……雷銘回來了嗎?”
“回來了。”
“那他現在在哪裡?”
“少爺一回來就去地下室了,吩咐我別去打擾他。”
錢小沫點着頭,轉身就跑向地下室。
香媽不知道他們又出了什麼事,自有回到了廚房。廚房裡,李彬在一旁幫忙。以前他經常做飯給媽媽吃,現在他想要做飯給自己的爸爸吃。
可是,雷銘回來後一直把自己關在地下室,不知道在做什麼。
錢小沫站在地下室門外,想要敲敲門,卻發現門是虛掩着。她便推開門,自己走了進去,關上門之後,地下室裡一片漆黑。她試着找了找電燈的開關,就在門後,可是電燈的開關卻是壞的。她手機也壞了,只能抹黑前進。
地下室門後是一條長長的木頭樓梯,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扶手下去,踩着樓梯咯吱咯吱的響。錢小沫上回來地下室是爲了幫香媽找東西,所以她知道月間別墅的地下室其實很大,裡面堆放了很多雜物。
但是雷銘來找這裡做什麼?
錢小沫還記得電梯故障後在一片黑暗中,雷銘驚恐的表情。他應該是害怕這種封閉又漆黑的環境纔對,可是現在爲什麼他要把自己關在自己最害怕的地方呢?
“雷銘?你在嗎?”錢小沫試着出聲呼喚。
她對地下室的擺設並不熟悉,結果一邁腿撞到了一個鐵桶,哐啷一聲格外刺耳。
錢小沫驚得緊緊聳着肩頭,抿了抿雙脣,又喚道:“雷銘……我、我不是想要打擾你,我只是擔心你的傷……我不知道你在電梯裡有沒有受傷……”
地下室裡死寂一般的沉默,突然傳來另一陣哐啷的聲音,好像易拉罐被踩碎的聲音。
錢小沫整個人的心一緊,就聽見沉重的腳步聲和呼吸聲靠近自己。
是雷銘嗎?
錢小沫藉着氣窗外透射進來的一縷亮光,能勉強辨別出一個人的輪廓朝自己走來,熟悉的氣息立刻讓錢小沫怦然心動。她瞪圓了眼睛渴望着什麼,可是雷銘只是這樣走來,然後一句話不說,沉默無語地側身從錢小沫的面前走過。
她的心跳驟然一停,好像空氣凝固了。
光線落在他們交錯而過的瞬間,雷銘低着頭,眼底灑下一片濃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