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病牀上的連榮麟講着電話,滿臉欣喜,立刻翻身下牀。
“抓到縱火的人了?好……我馬上來警局!等我……”
連榮麟激動的掛了電話,穿上鞋子,不顧自己的病號服就往外走,結果剛轉身,就撞見了一臉煞白的錢小沫站在病房外。
連榮麟歡喜的迎上去,“你姐姐剛走。”
啪!
連榮麟的話音還未落地,錢小沫揚手就是一聲清脆的巴掌。
連榮麟被打得偏過了臉去,火辣辣的疼,可是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錢小沫這次是真的氣急了,雷銘就是她的一切,要讓她離開等同於讓她捨棄生命!
她怎麼可以?
連榮麟又怎麼能這樣待她?
“小……小沫……”
連榮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見着眼前杏花帶雨的錢小沫,他更是手足無措。
錢小沫噙着淚水,哽咽道:“是你!你和顧琪雪聯手,想要拆散我和雷銘!”
“我……我的確之前想過要和顧琪雪合作……”
“所以你是承認了!”錢小沫冷哼了一聲,情緒越發的激動,“爲什麼我這麼傻?雷銘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和你保持陌生人的距離,可是我偏偏不聽,因爲我相信你,我相信我不會看錯你……結果……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我爲什麼要相信你?”
連榮麟不經意的眉頭一皺,心上突然像是被人割走了一大塊,剎那間血肉模糊,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疼得他連呼吸都要使出渾身的餘力。早已經麻木的心,卻抵不過錢小沫對他的一句責罵!
他的眼眸深處,第一次,失去了明媚的陽光。
“對不起。”連榮麟吐出的這三個字,如鐵石般的沉。
“你的一句道歉,可以彌補我心上所有的傷痛嗎?可以抹去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嗎?”
連榮麟沉默不語,錢小沫抽了抽鼻子,語氣大變,淚流滿面地哀求着,“你幫我……我不要和雷銘離婚!我做不到……你幫我阻止顧琪雪,不要她告訴雷銘這個孩子的事情……我求求你……”
連榮麟的臉色一青,難以置信地說道:“顧琪雪知道那晚的事情?”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騙我?她剛纔已經說了,都是你告訴她的!”
連榮麟驚目乍舌,好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你求求顧琪雪,我不要和雷銘離婚……我不要……”
錢小沫忍不住揪着連榮麟胸前的衣襟,苦苦痛訴哀求,一聲聲都肝腸寸斷,鑽心蝕骨!
連榮麟看着她,她渾身都在抽搐,一聲聲沉悶悽楚的哽咽,用盡了她所有的力量,彷彿是她絕望窒息的吶喊,一絲絲都來源於生死邊緣垂死的掙扎,好像是從她靈魂深處抽出的最後一口氣,空氣裡都瀰漫着濃濃的悲傷。
連榮麟緊蹙着眉頭,雙手忍不住摟不住了她顫抖的肩頭,越摟越緊。
錢小沫在他懷裡哭個不停,冰冷的淚水浸溼了他的胸口,寒入骨髓,還在苦苦哀求。
“連榮麟!”
一聲再熟悉不過的低吼聲,像是一擊雷電劈中了錢小沫的心坎。
她猛地擡起頭,推開了連榮麟,轉身回望,雷銘凶神惡煞,滿臉怒氣。
“雷銘……”
錢小沫恍恍惚惚的朝雷銘走去,梨花帶雨的嬌顏是藏不住的驚慌失措。
雷銘走上去一把拉過錢小沫,護在她的身前,橫眉豎眼衝連榮麟低吼着,“你到底想要怎樣?還想在醫院裡再打一架嗎?”
“不要啊,老公。”錢小沫挽着雷銘的胳膊,搖着頭。
連榮麟的目光始終沒有從錢小沫身上離開,這一聲“老公”聽在他耳裡卻是心如刀絞!
這樣專屬的暱稱,錢小沫是想要在最後多叫幾遍嗎?
是不是她和雷銘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倒計時?
是不是她和雷銘的每個舉動,都是最後一次?
是不是她和雷銘的每一句話情話,都是說一次少一次?
連榮麟看着錢小沫鐵青的臉,痛心疾首,她拼命壓抑隱忍的痛,都痛在他的心上!
不,他看着她的不幸,更痛!
可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她甚至恨他,怨他,怪他!
連榮麟深呼吸了一口氣,完好的那隻手已經緊握成拳,勢均力敵地大步逼近雷銘,一把抓住了雷銘的衣領,齜牙咧嘴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我今天沒有功夫和你動手!但是你記清楚,如果有一天你敢鬆手放開小沫的話,我會窮追不捨,讓你後悔一輩子!”
“那一天,只會存在於你的幻想之中!”
雷銘冷笑着,扳開了他的手。
連榮麟後退了一步,眉頭緊皺,指着雷銘的鼻子,“你最好記住你說過的話!”
雷銘握緊了錢小沫的手,搞不懂連榮麟話裡的意思。
連榮麟低眉深情凝視了錢小沫一眼,咬着牙,大步流星走過她的身邊。
他的語言總歸太過貧瘠無力,心裡卻裝滿了太多的疼痛,太多的不盡人意。
爲什麼他愛的人,都愛着別的人?
雷銘想要咬着連榮麟不放,錢小沫卻突然伸手緊緊抱住了雷銘的腰身,依偎在他的懷裡。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不……不是……我只想這樣抱着你!”
錢小沫把臉埋在他的胸口,拼命地咬着牙,竭力壓抑自己心中想要落淚的衝動。
雷銘也緊緊抱着她,愛撫着她柔順的長髮,儘管鼻尖還是熟悉的香味,但他的心卻找不到熟悉的感覺。剛纔連榮麟擁錢小沫入懷的畫面,時時刻刻重現在他的腦海裡。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麼心緒會如此動盪不安?
錢小沫回到了病房,雷銘近身守着她。
直到現在,錢小沫才明白書中的那句話——“每個人都有着太多的秘密,每個秘密都不想被人瞭解,它盛開在幽暗的角落裡,獨自芬芳,想守住秘密的人,永遠都會比想知道秘密的人痛”——只是現在的明白,已經太遲了。
她多麼情願自己一輩子都不明白,一輩子都渾渾噩噩。
“雷銘,我什麼時候能出院?”
“住院調理不好?”
“你不喜歡醫院的味道,我只需要靜養,在家裡也是一樣的。”
雷銘凝視着錢小沫熱切期待的小臉,到嘴邊的話終究換成了“我待會問問醫生”。
錢小沫點着頭,其實她不知道,雷銘真正想說的話,已經爛在了肚子裡。
——“是爲了連榮麟?”
…………
沒過多久,醫生來巡牀,說錢小沫問題不大,明天后天都可以出院了。
錢小湘剛回來,聽見這個消息也是喜不自勝。
雷銘謝過醫生後,手機突然嗡嗡震動了起來,是警察打來的電話。
“雷先生,寵物店蓄意縱火的嫌犯已經落網,正在押送的途中,您方便的話來一趟警局。”
“我馬上過來!”
雷銘叮囑錢小湘好好照顧錢小沫,急忙開車趕到了警局。
只是他沒有想到,連榮麟居然也等在這裡。
“怎麼哪裡都有你?”
連榮麟冷笑着聳了聳肩,“我畢竟也是受害者,當然要來指認。”
雷銘還沒開口,一名警察走了出來,“雷先生,連先生,請跟我來。”
雷銘和連榮麟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多說話,並肩跟在警察的身後,進了一間監控室。
監控室中間是經過特殊處理的玻璃,只有他們能看見嫌犯,嫌犯看不見他們。
“就是這個人,他叫做趙黑,在泰國接受過專業殺手訓練,混黑道的,手上什麼都沾,道上的人叫他黑哥或者是阿黑,你們認識嗎?”
雷銘微眯着鷹眼,“不認識。”
連榮麟聳着肩,無奈的搖着頭。
“他對蓄意縱火行兇的事供認不諱,但就是不肯交代殺人放火的動機。”
“我想和他單獨聊聊。”
雷銘看着眼前玩世不恭又吊兒郎當的趙黑,眸中的兇意多了幾分。
監控室裡的警察面面相覷,向上級彙報後,得到了批准。
“我也有話想要和他說。”連榮麟不願出去。
雷銘挑着眉梢瞪着他,“至少要等我說完之後!”
連榮麟冷哼了一聲,大步走了出去,監控室只剩下雷銘一個人。
雷銘打開了話筒的開關,質問道:“趙黑,我知道是有人指使你去放火,只要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能保證你的自由。”
“我記得你的聲音,凱盛集團的BOSS而已,你沒有審問我的資格!”
“可我有保護你的權勢!”
趙黑滿是不屑的一聲譏笑,“就憑你,能有什麼能耐和我們鬥!”
“我們?你們都有誰?爲什麼要來對付我的妻子?”
趙黑冷哼着什麼都不說,任憑雷銘怎麼追問,他還是不肯說。
雷銘急了,一拳砸在桌上,“如果你不交代,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沒什麼和你說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如果不是有這扇玻璃在這擋着,雷銘肯定會衝過去掐着他的脖子逼問他!
雷銘的念頭剛起,玻璃對面的一扇鐵門突然被人從外面踹開,連榮麟大步流星的衝了進去,二話不說用僅剩的一隻手掐着趙黑的咽喉,怒吼着:“你說不說?說啊!說啊!!”
“連先生……連先生!”
警察慌了一圈,連榮麟的身上有傷,他們都不敢去拽。
雷銘關掉話筒,立刻也衝了進來,此時的趙黑已經漲紅了一張臉,瞪着眼珠子。
“……我、我告訴你們……遊戲……遊戲剛開始,抓了我,依舊會有人……找、找那女人的麻煩……你們,玩得開心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