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盛集團,總裁辦公室,陽光傾瀉了一地,雷銘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
他一直用鋼筆敲打着辦公桌桌面,目光卻時不時地掃過手腕上的錶盤,似乎在等什麼。
直到辦公室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雷銘才趕緊抓過手旁的文件打開,假裝一直都很忙。
辦公室的門緩緩被人推開,果然是錢小沫到了。
她擡眸,對面的雷銘似乎已經康復,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病態了。
沒來由的,錢小沫鬆了口氣。
她安慰自己,她心裡之所以還會擔心雷銘,是因爲自己接下來要提出的要求,只有在雷銘健康的前提下,纔有機會得到批准。
“BOSS……”
錢小沫一聲輕喚,將一封信放在了雷銘的眼前。
他餘光疑惑的瞥了一眼,緩緩擡起眼瞼,故意一句話都不說,沉默得讓淺小沫感到心慌。
“我決定辭職。”
錢小沫抿了抿紅脣,看着依舊一語不發的雷銘,她的心不由自主狠揪了一把。
“因爲我的個人原因……嗯,我的男朋友,他不希望我在凱盛上班,所以……”
“辭職後,你有錢付住院費用嗎?”
雷銘合上了文件,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瞼,雲淡風輕地說着,懶懶站了起來。
錢小沫蹙着眉頭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我已經和院長聊過,阿姨的情況,他會親自研究。院長是心血管方面最權威的專家,在國內外很有名氣,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錢小沫瞠目結舌,疑惑又迷茫地望着雷銘,梗在吼間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如果你要辭職,我當然十分樂意!”雷銘拿起了桌上的辭職信,“但是違約金你拿得出來嗎?還有阿姨的住院費,都需要錢。你在這個節骨眼上辭職,顯然是最不理智的。”
“……”錢小沫面色更難看了。
雷銘揚起了下頜,“你繼續留在凱盛上班,把雪雪從療養院接上來,你爸爸和錢小湘在療養院也會更方便。你媽媽住院的一切費用我已經結算清楚,會從你每個月的工資里扣,你不需要有任何壓力。下班之後你可以來照顧錢媽,雪雪由我來照顧。”
雷銘連珠帶炮的一番話,聽得錢小沫的大腦CPU都因爲轉速過快而冒出了濃煙。
“……所以,你的意思是……”
雷銘當着錢小沫的面,將辭職信撕成了碎片,紛紛揚揚,落在了棕色的辦公桌上。
“你和雪雪,搬進雷家別墅。”
雷銘一錘定音,完全沒有給錢小沫絲毫迴旋的餘地。
在錢小沫還沒有搞明白狀況的時候,雷銘竟然已經批准她今天休假。
直到最後,錢小沫坐着公車趕到醫院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轉身離開的。
在她腦海裡,只有雷銘最後那句——“下班後,我到醫院接你。”
錢小沫無奈地推開了病房的門,自己明明是去辭職的,怎麼到頭來,辭職被拒,連帶自己和女兒還被帶回雷家別墅?如果不是因爲錢媽一直有心血管方面的老毛病,錢小沫簡直要懷疑是雷銘在背地裡設計,就是爲了搶走她的雪雪!
哎。她明明都可以拒絕柯浩瀚,爲什麼就沒有辦法拒絕雷銘呢?
錢小沫悶悶不樂地進了病房,李千雅也隨後趕來。錢小沫說了雷銘的安排,柯浩瀚和李千雅都覺得是最好的方法,就連錢爸也想不出別的方法,答應了。這一整天,進進出出不少醫生和護士,對錢媽可謂是無微不至的照顧。
就連之前在病房門口催促錢小沫交費的小護士,這時也是格外的戰戰兢兢。
哪怕錢小沫一直堅持錢媽住普通病房即可,可護士表示已經收了雷銘的錢,必須安排錢媽住私人病房。錢小沫拗不過,只能收拾着東西,轉到了另一層的私人病房。
“雷銘對你,還真不耐啊!”李千雅用胳膊肘捅了捅錢小沫。
錢小沫真的只能“呵呵”兩聲,要知道,這些費用可全部都是從她工資裡面扣的啊!
天知道這樣一來,錢小沫是不是要爲雷銘打一輩子工?
重新安頓好錢媽,也已是傍晚,李千雅陪着錢小沫留在病房,柯浩瀚則送錢爸回療養院。
錢小沫送錢爸到了電梯口,折回的時候,突然聽到身旁幾個小護士正在竊竊私語。
“我剛纔在樓下看見一個高富帥,比電視明星還要帥啊!不知道他是不是單身……”
“別想了!這麼帥的男人,怎麼還會是單身?”
“……總有萬一的時候啊!天啊天啊!就是他……你看,帥吧?”
“帥到妖孽啊!”
兩個小護士都眼冒桃花地望着錢小沫身後的那人,互相推着,琢磨着要不要去搭訕。
錢小沫撇了撇嘴,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帥的人嗎?
她不相信,可是下一秒,不得不承認,這兩個小護士說得很對!
“錢小沫。”
一聲低喚,錢小沫對上了眼前兩個小護士羨慕的目光,然後不得不,轉過身去。
然後猝不及防的,跌入了雷銘那對高深莫測的眼眸裡。
“阿姨在哪間病房?”
“……8號。”
雷銘沒有多說什麼,手裡提着營養品,徑直擦過了錢小沫身邊。
兩個小護士見雷銘走遠了,趕忙上前拉起錢小沫的手,好像十分熟稔似的。
“那個……這個帥哥是你什麼人啊?”
“……嗯,BOSS。”錢小沫實話實說。
“這麼帥又這麼好的BOSS!簡直是員工福利啊!!我要是能有這麼好的BOSS,做夢都要笑醒!看看他的西裝,他的領帶,他的手錶,他的鞋子,全部都是國際奢侈品的全球限量紀念版啊!”
錢小沫嘴角抽搐了兩下,“……還好吧……”
“那他有沒有女朋友?是單身嗎?你能幫忙介紹嗎?你的BOSS喜歡哪種類型的女人?”
“……”
錢小沫現在完全是不知所措,兩小護士要這麼認真嗎?
她正尷尬着不知道如何進退的時候,垂在腰側的右手猛地被人牽了起來,一股熱流立刻竄入了她的心房。錢小沫詫異地擡起眼眸,還沒來及開口說什麼,雷銘已經牽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向電梯口。
“該去接我們的孩子了。”
“可是我……”
合上的電梯門吞沒了錢小沫的話,只剩下兩個小護士面面相覷,臉色蒼白難堪。
電梯裡,錢小沫掙脫了雷銘的手,“我還沒有和千雅說一聲!”
“我已經說過了,她會留在醫院,不用你擔心。”
“BOSS,你會不會管的太多了?這是我的家事,不需要旁人指手畫腳!”
“很高興我是你心目中的旁人,因爲我也不想管。”
“既然不想管,你爲什麼又要管?”
“因爲不得不管!”
“……”
錢小沫一時語塞,雷銘的話,她半是明白,又半是不明白。
電梯停在了五樓,有其他病患的家屬擠了進來,原本足夠寬敞的電梯,現在卻變得比菜市場還要擁擠。錢小沫不得不朝裡面挪着步子,直到後腳跟踩到了雷銘的鞋子,錢小沫才急忙的跳開。
她這一跳,硬生生地撞到了另外的人,也被繼續涌進來的人撞得不輕。
錢小沫煩躁地皺起眉頭,直到她的腰上忽然多了一隻雄厚有力的大手,將她猛地撈進了一個人的懷裡,錢小沫毫無心理準備,他的手緊緊地抱着她的腰,然後一個轉身,錢小沫面對着電梯壁面的角落,而身後依舊是那個堅硬卻又柔軟的胸膛。
雷銘雙手撐在錢小沫的身邊,陸陸續續進來的人,互相擁擠着撞在雷銘的背上,而他卻爲懷裡的錢小沫,撐起了一片專屬於她的角落。周圍不少的人都在咯咯作笑,互相低語着“真是令人羨慕的小情侶啊”,錢小沫聽着,小臉紅得一塌糊塗!
出了醫院,錢小沫坐上了雷銘的車。
可是一路上的沉默,錢小沫只覺得自己心裡彆扭,餘光看着雷銘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雷銘依舊面無表情,踩下油門不停加速,跑車很快就停在了雷家別墅外。
“不是要去療養院接雪雪嗎?”
“已經接上來了。”
“……”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雷銘帶走了孩子,竟然沒有向她打過招呼!
車還沒有停穩,錢小沫心急火燎地解開了安全帶,等車一停下她立刻打開車門衝向別墅。管家一直都候在門外,見錢小沫到了,恭敬地頷首,“小小姐在二樓少爺的臥房裡。”
錢小沫應了一聲,急急忙忙地上了樓。
雷銘雙手插在褲兜裡,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
進了雷銘的臥房,見雪雪正在保姆的陪伴下,睡得安寧,錢小沫的心這才鬆了口氣。
保姆知趣的退了出去,在臥房門口,向雷銘頷首行禮。
雷銘揮手示意她離開,自己也只是站在臥房外,依靠着門框,目光深邃地看着房內的錢小沫和雪雪。雪雪睡得淺,錢小沫將她抱起來的時候,小女兒突然睜開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媽媽,歡喜地笑開了。
雪雪咿咿呀呀的,說着似乎只有錢小沫才明白的語言,揮着粗粗的小胳膊,蹬着肥肥的小腳丫,那個小模樣,可愛到無法形容。
雷銘忍不住揚起了脣角,燈光下,母女二人歡聲笑語的畫面,讓他的心瞬間柔軟了下來。
他終於,把自己摯愛的女人和女兒,接回了家。
爲了這個時刻,他在心裡不知道計算了多久。
或許,老天爺還是眷顧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