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月色朦朧清遠,像是一滴墨暈染在一池清水中,輕盈又飄渺。
錢小沫坐在椅子上哄着搖籃裡的雪雪,她的倩影,在燈光映照下,清晰地映照在落地窗上。原本依靠着門框的雷銘,這時默默地轉身離開。錢小沫偷偷用餘光瞥了眼落地窗,它就像一面鏡子,甚至比鏡子還要真實,她竟然能看見自己心累的模樣。
錢小沫嘆了口氣,替雪雪掖好被角之後,一陣溫暖和柔軟的感覺襲上了她的大腿。
她疑惑地低眉看去,大腿上多了一條橘色的珊瑚絨薄毯。
而此刻,落地窗上映照的錢小沫身邊,多了一個男人。
錢小沫擡眸,起身,任由薄毯滑落到地上,“雪雪已經睡了,不會再鬧到你們。”
說着,錢小沫脫下雷銘的外套,擦過他的肩頭,卻被雷銘拉住了手腕。
“你可以留下來。”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危害,剛纔BOSS已經爲我上了一課。”
錢小沫抽回了自己的手,目光冰冷又輕蔑地掠過雷銘的眉宇,就像是一陣偶爾吹過的風。
雷銘強迫自己隱忍着,垂在身邊的拳頭都在顫抖,“我睡隔壁的客房。”
“可我不想睡你睡過的牀。”
錢小沫咬着脣角,她不是不想,是不能!
她好不容易決定忘記過去朝前走,不能再在雷銘的氣息裡沉迷!
“你一定要這樣話中帶刺嗎?”雷銘的忍耐似乎到了極限。
錢小沫挑起了眉頭,“如果我真有這個本事的話,也是被逼的!”
雷銘無可奈何的一陣苦笑,“連榮麟不適合你。”
“鑑於我和你失敗的婚姻關係,我想我不需要你的建議。”錢小沫走過雷銘的身邊,又回過頭來,“不過,還是謝謝你,更堅定了我和他繼續走下去的信心,我和他,不會結束!”
錢小沫說得斬釘截鐵,因爲她和連榮麟的確會以朋友的關係繼續走下去,而她和連榮麟之間從未開始過的愛情自然根本不會結束。
錢小沫意有所指,可她卻不想過多地向雷銘解釋。
她無視雷銘臉上結霜的表情,快步走向不遠處的那扇木門,就在錢小沫剛把門打開的剎那,門卻突然“砰”的一聲,重重地合上,震得門框都在顫抖!錢小沫詫異地回過頭來,一雙大手死死地壓在門上,她毫無任何心理準備,跌入了雷銘那對如黑沼般深不可測的眼眸裡。錢小沫頓時大腦一片空白,頭皮麻酥酥的渾身都僵硬了。
“你到底還想要做什麼?”錢小沫試着又去開門,可是雷銘根本不鬆手。
“你問我想要做什麼,難道我想要做什麼,你會不知道?”
“BOSS,我沒有心思去猜度你在想什麼……現在,讓我走!”
“錢小沫!”雷銘一聲低吼,俯身上前將她死死地禁錮在自己的懷裡,“你不準,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錢小沫愕然到無語,“不準?你憑什麼說不準?”
雷銘皺起了眉頭,壓低了聲音,帶着極度剋制的怒火,“我說不準,就是不準!”
“哈!真是笑話!”錢小沫推開了眼前的雷銘,譏諷道,“你又在尋我開心?拿我當人偶?”
“……”
雷銘無所適從,錢小沫冷笑着,轉身擰着門把手,可是她剛剛擡手,手腕就驀地被雷銘死死地攥住,他的力道大得讓她生疼,好像要把她的手活生生地擰斷!
“你……”
錢小沫掙扎着看向雷銘的臉,來不及說第二個字,沉重的黑影襲來,徹底遮住了錢小沫頭頂的那抹光源,而在錢小沫疑惑又迷茫的眼眸裡,雷銘俊俏的劍眉和深凹的雙眼,急劇在她眼前放大,直到最後徹底佔領了錢小沫狂顫的一顆心!
錢小沫反應過來的時候,雙脣已經被雷銘強行攻佔!
猝不及防,她又被他吻了。
這一次,他是清醒的。
雷銘一手箍着錢小沫的腰,強迫着她淪陷在自己滾燙的胸膛裡,另一隻手則穿過她冰冷凌亂的髮絲,扣在她的後腦勺上,讓錢小沫毫無掙扎反抗的餘地!雷銘用力地吮吸着她的脣瓣,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像是蓄積已舊的火山在這一刻突然爆發!
熊熊的火焰,滾滾的熔漿,錢小沫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能承受如此火辣的渴望!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無法動彈,也徹底忘了怎麼動彈。
她能看清雷銘臉上的每一根睫毛,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特有的沁人心脾的氣息,她卻看不清雷銘隱藏在重重濃霧後的那顆真心。
雷銘始終對她忽冷忽熱,就算她主動追求想要挽回他的時候,他也只是把自己當做刺激顧琪雪的工具罷了。上次的強吻,是在雷銘高燒意識迷糊的情況下,而這一次,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又生病了?
如果錢小沫能聽見雷銘心聲的話,他真的好想告訴她,他的確病了,相思成疾!
雷銘卻只能將這樣的心聲融化在此時此刻的熱吻裡,哪怕錢小沫對他沒有絲毫的迴應。
“我不准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不準……”
雷銘的手捏緊了錢小沫的纖腰,他低沉略帶沙啞的嗓音裡是濃濃的qing-yu氣息,讓淺小沫根本無法抗拒!她忍不住一聲呢喃,嘴上的口紅已經被吻花,身子柔軟如柳枝似的根本站不起來,她的理智,在雷銘的撩撥之下,層層崩潰。
如果,這一幕發生在雷銘太古裡示愛後,發生在雷銘吻顧琪雪之前,那麼錢小沫一定欣喜若狂,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覺!甚至她會圈住雷銘的後頸使勁地迴應,恨不得和他吻到地老天荒,吻到海枯石爛!
可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一切,都不一樣。
錢小沫狠下了心,一口咬住雷銘的雙脣,血腥味立刻鋪天蓋地地充滿了整個口腔,她再趁機用力一把推開了他。雷銘難以置信地,被錢小沫推得後退了兩步,也被錢小沫推得清醒了過來。
“你太卑鄙了!雷銘……你當我,是什麼?”
錢小沫喘着粗氣,用手背一把抹了溼漉漉的雙脣,小臉紅暈似血,橫眉豎眼地瞪着他,點點目光裡是恨是怨,彷彿在詰問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不準?”錢小沫眼眶裡翻涌着滾滾的淚水,聲音是淒涼無力的,“雷銘,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已經開始了新生活,我已經有了新的未來!而我的未來裡,沒有你!”
“……”
雷銘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似有千言萬語在他眼眸深處盪漾。
可到嘴邊,他說不出一句話。
“雷銘,我們結束了……”
尾音落下的時候,兩行淚水從錢小沫的眼眶裡滾落而下。
雷銘明明不屑她這個人,不屑管她的事情,卻因爲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而大發雷霆?
錢小沫哽咽着,苦笑着,轉身奪門跑去。
這兩行淚水,不是因爲傷心,只是因爲她覺得委屈,覺得自己是那麼那麼那麼不爭氣!
委屈的,是因爲錢小沫已經決定放棄,雷銘卻偏要在這個時候來逗弄她!
不爭氣的,是因爲她的心跳,居然因爲雷銘的吻而加速不止。
如果不是這個吻,錢小沫不會意識到,自己是如此迷戀雷銘的吻和擁抱!
明明已經徹底放棄,卻還是……忍不住心動……心痛!
錢小沫把自己關進了客臥,坐在地上蜷縮着身子,抱緊了雙膝,迎着窗外的月色,她的眼淚都折射出銀輝般的光芒。她不知道,此刻雷銘的眼眶已經紅透,錢小沫臨走時那兩行淚水,好像流進了他的心底,將他的心寒透凍結……
一夜未眠熬到了天亮,錢小沫換好衣服剛打開臥室的門,雷銘正好出來轉身合上了主臥的門。他一身灰色的商務西裝,冷靜又內斂,好像昨晚在連榮麟公寓裡大打出手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狹長的走廊上,雷銘的目光大膽又無所謂地落在了錢小沫的身上。
她反而侷促不安地猶豫着自己是不是應該退回去,不過最後,錢小沫還是選擇跟在雷銘身後下了樓。兩個人之間有意保持着十多步的距離,雷銘放慢腳步,錢小沫也慢下來,兩個人一直來到餐廳,硬是沒有說過一句話。
“少奶奶,您……”
“叫我小沫就好。”錢小沫徑直打斷了保姆的話。
保姆不知如何是好地看向雷銘,他正埋頭喝牛奶,似乎對於錢小沫的稱呼,滿不在乎。
保姆只能忽略對錢小沫的稱呼,錢小沫徑直走進廚房,和保姆張羅着雪雪的早餐。
等錢小沫喂雪雪吃完飯後,雷銘早已經上班去了。
她環顧着四周,確定雷銘不在,錢小沫才舒心地鬆了口氣。
“錢小姐,少爺吩咐,若您有需要,可坐司機小王的車。”
“謝謝,不過我沒有這個需要。”
錢小沫拎起公文包,繞過院子裡停着的那輛黑色商務車,她徑直坐上了門口的一輛出租車。這是錢小沫昨晚研究出來的,既然這裡沒有出租車,那她可以用軟件預約出租車上下班,雖然花銷多了點,但總比坐雷銘的車讓她自在。
現在,錢小沫不再企圖窺視雷銘真正的想法了,太累!
夠了,對錢小沫而言,真的夠了,她受夠了!!
雷銘不是她能看穿的,也不是她能配得上的。
就此分道揚鑣,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而拋去私事,錢小沫身爲私人助理,在公司還是避免不了和雷銘的接觸。
所以,只要一回到雷家別墅,錢小沫就會使出渾身解數來儘量不與雷銘打照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方法真有效,反正在別墅裡,錢小沫真的沒有再見到雷銘。
好像雷銘根本不在一樣,但偶爾的腳步聲和說話聲證明,他還在這棟別墅裡。
往往這個時候,錢小沫就會下意識的去捕捉雷銘的動靜。
只是錢小沫不知道,她的方法會有效,是因爲雷銘極度配合,除了遠遠觀望,雷銘完全把自己當做一縷飄蕩在別墅裡的空氣而已。
他們,都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