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此,你……給我拖出去解決!”
簡念怒目圓睜,冷冽霸道的語氣是對黑衣保鏢下的命令。
司機嚇得渾身發抖,咚的一聲,雙膝僵硬地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求饒,“我錯了!少東家,您放過我吧!這麼些年來,我一直爲您忠心耿耿……少東家,您原諒我這一次吧!給我一次機會吧……我……”
簡念眉頭越皺越深,實在聽不下去司機的辯解。
死前的話最囉嗦!
簡念寒氣逼人的目光比刀子還要犀利冰冷,黑衣保鏢很清楚簡唸的意思,司機還在求饒的時候,就被保鏢一把抓着拖出了書房。司機一路上掙扎,一路上求饒,黑衣保鏢立刻擡手落在他的脖頸間,將他擊暈。
簡念沒有多看他們一眼,緊皺的眉頭足以夾死一隻蒼蠅。
他惱怒地跌坐在書桌後的辦公椅上,電腦屏幕上依舊顯示着錢小沫搜索凱盛集團的頁面,閃得簡念心亂如麻。頁面背景的空白色,刺眼的亮,似乎要閃瞎他的眼睛!
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天居然會來得這麼快,這麼早。
他們不是剛從基地島回來沒多久嗎?
他們不是每天都很甜蜜幸福嗎?
難道,只是因爲這幾天自己忙起來,忙着如何對付奎因不讓他發現自己回到深海市?
難道,是因爲錢小沫想起了什麼?
太多的可能,攪得簡念坐立不安。
他不想失去錢小沫,不……是不能失去錢小沫!
得到又失去,還不如從來得不到!
簡念害怕失去錢小沫,他沒有辦法在沒有的錢小沫的日子裡呼吸生存!
他瞥了眼電腦屏幕,眼神迸出了火花,突然心口揪的難受,抽搐着疼,簡念猛吸了一口氣,臉色煞白得嚇人!他一手死死抓着心口,一手顫顫巍巍拉開抽屜拿藥。這是夏沁開好的藥,簡唸的病必須要藥物來控制……他硬生生將藥片吞了下去,藥盒打倒在桌上,藥片零散地落了一桌子,蹦躂着掉在了地上。
簡念顫顫巍巍的一腳將地上的藥片踩碎,深呼吸着,身子一軟便陷在了辦公椅上,頭搭在椅背上後仰着,呼吸終於漸漸變得順暢起來。他將手無力地放在椅背上,手心裡黏糊糊的都是冷汗,額頭和鼻頭也滲出了不少淅淅瀝瀝的汗珠……剛纔急火攻心,就像是從鬼門關外走了一遭,險些一隻腳邁進去。
他調節着自己的心跳,調節着自己的呼吸,心跳終於漸漸恢復過來。
簡念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他努力隱瞞了這麼久的東西,難道現在就要完完全全呈現在錢小沫面前嗎?他到底是誰,到底和錢小沫是什麼關係……都要被揭穿了?還是說,簡念主動坦白,再說些好話,錢小沫就會原諒他,再度接受他呢?
簡念想入非非,嘴角冷笑着,這怎麼可能呢?
不管錢小沫是何種方式得到的真相,她知道後根本馬不停蹄也要去找雷銘。
簡念做不到,做不到眼睜睜看着錢小沫去找別的男人,也做不到自己將真相說出來。
現在錢小沫只是疑惑,還沒有肯定什麼,也沒有找回記憶,所以簡念還有機會不是嗎?
他咬着牙,雙手漸漸握成拳頭。
他就不信,錢小沫的心裡一片空白,他還取代不了雷銘的位置?!
簡念揮着拳頭砸在椅背上,火辣辣的雙眼都快要把電腦點燃了。
而半個小時後,簡念站在錢小沫臥室門外的時候,眼神裡的火焰已經風平浪靜。
錢小沫原本蜷縮在牀上啃着手指十分不安,小眼睛驚恐地撲閃着,像是迷了路的小鹿。
她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事,直到臥室的門被推開,錢小沫的心立刻跳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進來的人會是誰,是簡念,還是別人?錢小沫眼巴巴地望着那扇門,門將來人的身子遮住了,她從這邊只能看見門背後。
鞋尖……一雙皮鞋……褲腿……衣襬……
錢小沫看着款款走來的簡念,忽然之間難以壓抑內心的涌動,急急忙忙下牀都來不及穿鞋,朝着簡唸的方向小跑過去,激動地伸手環住了簡唸的脖子。簡念還沒回過神來,只覺得懷裡突然撲來了一個毛茸茸的小傢伙,然後身子踉蹌了一下,站穩,一顆心砰砰亂跳,這才伸手抱緊了主動投懷送抱的錢小沫。
這是第一次。
第一次錢小沫對他如此熱情和主動。
簡念都傻了,愣愣地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他嚴重懷疑,懷裡的這個人是錢小沫嗎?
是真的……錢小沫嗎?
“剛纔發生什麼事了?我好擔心……”錢小沫的嗓音裡帶着濃濃的哭腔。
簡念急忙安慰她,輕柔地拍着她的後背,“傻丫頭,沒事,只是我拿書的時候撞倒了東西……你知道書房有個不牢靠的小書架,撞一下就全部都倒了……是我不好,沒有早點來!抱歉,我的公主,讓你擔心不安了……”
“那你有沒有撞傷?”
錢小沫在簡唸的懷裡支起身子,上下打量着,簡念揉了揉她的頭頂,笑道:“沒事。”
錢小沫撇了撇嘴,一顆心漸漸安穩下來,“沒事就好,千萬不要再有下次了。”
“嗯……”
簡念點頭,目光閃爍着遊離,回答得意味深長。
錢小沫看了眼簡念身後,門外還筆直地站着兩個保鏢。
她拉着簡念快步進屋,壓低了聲音問道:“他們又是誰啊?”
簡念微微回頭,揚了揚脣角,“是我找來保護你的。”
“保護我?”
“嗯,因爲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每天和你在一起的司機正計劃綁架你來要挾我。”
“什麼?”錢小沫難以置信地瞠目結舌,瞪着簡念像是在做夢一樣。
簡念捧起她的手,緊緊地,“不過現在你不用擔心,司機露出了馬腳已經被警察帶走了,但是我引以爲戒,請來了兩個保鏢保護你,以後他們也是你的助理和司機。”
“可是我……”
“只有這樣我纔會放心。當然,以後我會經常陪在你身邊,他們派上用處的機會也不多。”
“……我不明白?”錢小沫很疑惑。
簡念笑了笑,“以後你出門逛街,我都會陪着你。你想買什麼,想吃什麼,想去哪裡玩,我都和你在一起。絕對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如此危險……現在想來,如果不是被我發現司機有問題,現在我們可能都沒有辦法站在這裡說話……真的是後怕!”
“……”
錢小沫微微一愣,腦袋裡有瞬間的斷片,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是興奮激動的大腦一片空白,還是失去自由的失望和落寞?
簡念陪着她,她應該心滿意足纔對啊,可爲什麼……
爲什麼她說不出有種淡淡的惆悵?
就好像,一隻展翅高飛的小鳥突然被抓進了鳥籠裡。
錢小沫抿着紅脣,總感覺渾身不自在,一顆心被束縛得緊緊的,很難受。
“不舒服?”簡念注意到錢小沫的臉色不好。
錢小沫只是搖了搖頭,也不願多說話。
簡念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能打橫將她抱了起來,“你身子現在很虛弱,好好休息。”
錢小沫被抱上了牀,簡念替她掖好被角,便在牀邊坐下。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能說些什麼,索性閉上眼睛佯裝睡去,腦海裡卻是嗡嗡嗡的一片亂。
簡念沒有多想,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陪着她。
他根本不知道,他的陪伴有時候反而是一種負擔和累贅。
一個黑衣保鏢悄無聲息地站在臥室門口,簡唸的餘光正好能看見他。
他無聲點了點頭,簡念心領神會,一個眼神,那人便退下。
簡念若無其事的繼續捋着錢小沫額前的碎髮,而此時司機的屍體也已經被簡念手下處理得乾乾淨淨,連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簡唸的心裡一丁點的感覺都沒有,殺一個人和打死一隻蚊子差不多,他滿心也只有錢小沫罷了。
假寐的錢小沫翻了個身,抱着被子的模樣,楚楚嬌羞。
如果她知道,這雙愛撫着她的手,沾滿了無辜人的鮮血,錢小沫還能假裝睡下去嗎?
微風拂過,掀起了浪漫紅的窗簾摩擦在木質地板上隱隱約約的沙沙響,牆上的掛鐘滴滴答答,滴滴答答迴盪在死寂般的臥室裡,聽着都令人止不住的心慌,像是什麼人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腳下冰冷的地板上。
……
於是,簡念果然說到做到,每天都和錢小沫形影不離。
如果錢小沫待在家裡,簡念就在書房;如果錢小沫出門,簡念必定放下手頭的事情相伴。
一開始錢小沫還以爲他忙着就不會陪自己了,哪想到居然也跟着她出門了。
錢小沫不好拒絕,因爲她心裡也說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
每當帕薩特開在深海市的主幹道上,每當周邊鱗次櫛比的寫字樓飛逝而過,錢小沫都會忍不住左右環顧,像是在尋找着什麼。以至於簡念在她耳邊說的話,錢小沫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哪怕是逛街看電影,她也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她覺得,自己不再去一次凱盛集團,她的心或許永遠都不會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