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積雪堆得足足有半個人高,銀色的跑車停在路邊很不起眼。
錢小沫滿心歡喜地走過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輛車上的人始終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
她眸中的笑意,那份如春風般溫柔,如夏日般的明媚,是雷銘這麼久以來所期待卻從未在錢小沫臉上看見的。原來,她離開自己後,還能過得這麼愜意輕鬆啊。
“老闆,來兩個……不,一個芽菜包子,再要一杯豆漿。”錢小沫站在一家早餐鋪子的外面,掏着錢包。
老闆娘手腳麻利地將包子和豆漿都打包好了,遞給錢小沫,笑道:“你是新搬來的吧?”
錢小沫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莞爾一笑,“是的,以後還會經常來光顧的。”
“謝謝,路上小心哦。”老闆娘友善地叮囑着。
錢小沫同樣道了聲謝就朝前走去,走着走着,看見路邊有覓食的流浪狗,她便分了一半的包子給它,歡喜得流浪狗可是甩圓了尾巴。雷銘一直看着後視鏡中的錢小沫,一隻手搭在車窗框上,慵懶地靠着椅背,直到錢小沫走出了他的視線,雷銘才下車來。
他雙手插在褲兜裡,沿着路邊走去,站在剛纔那家早餐鋪前。
“你需要買點什麼嗎?”老闆娘擡頭一見雷銘,就像是見着了歐美名模,雙眼直髮光。
雷銘只簡單地問道:“這個小區周圍,只有你這一家早餐鋪?”
“中式早餐是隻有我這一家,但還有幾家是賣麪包蛋糕的。”老闆娘據實回答。
雷銘沒有多想,他知道錢小沫只喜歡中式的早餐,便從錢包裡掏出一沓錢遞給老闆娘。
老闆娘看着這錢,這哪裡是要買包子,完全就是要買她的包子鋪啊!
“這個錢……”
“以後剛纔那個女生來買早餐,包子全部買一贈一。”
“啊?”老闆娘愣着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就是剛纔那個新搬來的女孩?”
“她叫錢小沫,以後這些就是她的早餐錢,麻煩你了,老闆娘。”
“沒事沒事……”老闆娘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把錢接了過來,“需要我怎麼轉達嗎?”
“不用,免費贈送就可以。”
說完,雷銘轉身就走了,老闆娘還一直癡癡地望着他的背影,和手中的錢,這才明白過來,看向錢小沫剛剛離開的背影,感慨道:“還真是幸福的姑娘啊!”
雷銘自然是沒有聽見這句話的,他一直走向老小區,在老小區門口看見了圍着爐火取暖的三個老人。雖然這個時候還很早,但是三個老人已經圍在一起下起了圍棋,觀棋的人時而看看棋局又時而看看手中的晨報。零星的有幾個高中學子匆忙路過去上學,樓道間還回響着家人叮囑好好學習的聲音。
雷銘站在大門口環顧左右,很有年代的小區了,不過錢小沫在這裡應該住的習慣吧。
“老先生,不好意思,打擾了。”雷銘看向一旁觀棋看報的老人。
三個老人同時擡起頭看着他,雷銘指着錢小沫住的那棟樓,簡單地問道:“請問一下那棟樓的電閘和水閘在什麼地方?有網絡接口嗎?”
三個老人面面相覷了一眼,看向雷銘個個臉上都是疑惑。
溫柔的晨曦勾勒在雷銘的身上,他淺笑着開始向三位老人解釋他的想法。
出租屋裡,李千雅在手機上敲打了一陣子,幫着錢小沫在網上投遞簡歷。手機屏幕始終看久了沒有電腦舒服,她便揉着眼睛放下手機,起身端着紙杯來到窗前,想要曬曬太陽放鬆一下,結果剛剛放眼望去,就看見雷銘和三個老人在一起。
李千雅一愣,這怎麼可能呢?雷銘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自己盯着手機看久了眼花?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過去,三個老人引着雷銘正朝這邊走來。
“天啊!”
李千雅一聲驚呼,急得手足無措想要躲起來,只能匆忙地躲在了窗簾後面,紙杯裡的水都濺到了她的手背上。李千雅卻也顧不得,微微探出頭看去,雷銘和三個老人就站在外面,李千雅又急忙把頭縮了回來。
“雷銘怎麼會找來這裡的?”李千雅急得皺着眉頭,“這麼快他就查到小沫住哪裡了?”
李千雅咬了咬牙,將紙杯放在茶几上,一個箭步衝上去將大門反鎖了起來。然後又趕緊回到窗前,想要看看雷銘到底想要耍什麼花樣。但過了好半天,李千雅也不見雷銘走來,他只是在窗外和老人們說着什麼,時不時點着頭。
“他在幹什麼啊?”李千雅疑惑不解。
沒過多久,老人們自又回去下棋了。而李千雅看着雷銘的男秘書帶來了幾個工人,不知道雷銘手裡捧着紙和這些工人說了些什麼,李千雅就看見這些工人進了單元樓散開了,旋即傳來了敲敲打打的工具聲,李千雅是越來越好奇,但又不敢出去。
一直持續了半個小時,李千雅見雷銘始終站在窗外,沒有踏足單元樓一步。
工人向男秘書彙報着什麼,雷銘就讓工人下班了。可是這批工人剛走,另一個工人又來了。不同的是,這個工人穿着電信的制服,和雷銘交談了幾句,雷銘給了他一筆錢,最後望了眼這棟大樓,李千雅又提心吊膽地躲了起來,等她再探頭的時候,只是看見雷銘的背影。
奇了怪了,這個人來到底是做什麼的啊?
李千雅一直望着雷銘的背影琢磨着,還沒想明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猛地驚了她一跳。
“誰啊?”李千雅看向雷銘的背影,確信來人不是雷銘,她才應得聲。
“我是電信集團的員工,來安裝網絡的。”
電信?李千雅心裡犯着嘀咕,猛地回頭看向窗外,雷銘早已經走出了老小區。
是雷銘安排過來的?
李千雅思忖着,最後還是開了門,門外站着的那人的確是李千雅剛剛從窗外看出去的那個電信員工。顯然這個員工是不認識李千雅的,開口便說:“我是電信集團的員工,現在我們在這個片區免費上門安裝網絡,這是我的工作證件。”
李千雅只是粗粗看了一眼,心裡還在琢磨,“進來吧,辛苦你了。”
“我應該的。”那人走了進來,放下手裡的工具箱,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開始忙碌。
李千雅故意開着門,如果雷銘安排這個人是來爲難錢小沫的,那麼李千雅大聲呼救他也奈何不得。但是李千雅見他似乎真的很專心在工作上,心裡越發拿不準,難道他真的只是簡單地上門安裝網絡?不是雷銘找來的藉口?
片刻過後,工人接好了網絡,轉身看着李千雅,“你用手機試試,這是原始密碼。”
李千雅按照工人遞來的紙片上寫的密碼,手機果然登上了無線網絡。
“如果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打我們集團的維修電話,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工人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微微向李千雅頷了頷首,便離開了。
她卻還站在門口發呆,等她反應過來,李千雅抓着錢小沫留給她的鑰匙,急忙出了門。三個老人還在老位置下棋,李千雅小跑過去,喘着粗氣問道:“老先生,打擾了……剛纔、剛纔那個男人來這裡做什麼的啊?”
“他是來視察的,檢修我們老小區的水電氣問題。”
視察檢修水電氣?李千雅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他來只是單純地想要照顧錢小沫的衣食起居?
但,雷銘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一腳踏兩船,還是,真的捨不得、放不下呢?
……
……
銀色的跑車飛馳在寬敞的馬路上,一聲轟鳴便只在風雪中留下一抹銀色光跡。
明明剛剛還是溫暖的冬日,轉眼又飄下了雪花,紛紛揚揚如同柳絮一樣。
雷銘一腳剎車停在車隊後面,等着紅燈。
雷銘是知道李千雅就在屋子裡的。
他昨晚實在睡不着,心裡各種不踏實,只能在凱賓別區裡守株待兔,雷銘知道只有跟蹤李千雅才能找到錢小沫。這是雷銘的最快的方法。
而李千雅因爲關心則亂,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被跟蹤。當雷銘看着錢小沫住在這裡的時候,心中的酸澀與苦悶根本無法用言語來描述,一股想要保護錢小沫的衝動只能壓抑下來。
哪怕不能日夜相守,雷銘也要時刻守護。
這也是他目前能爲錢小沫做的爲數不多的事情之一,而眼下最關鍵的,還是把骷影盟的事情解決掉才行。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響起,已經綠燈可以通行了,雷銘這才一腳油門轟到底。
但是他還沒有開到下個路口,他放在一旁的手機便嗡嗡地震動起來。
手機屏幕上是一個匿名號碼,只響了一聲便掛斷,雷銘卻心領神會,在前面突然一個掉頭,驚得後面的車主們措手不及。但雷銘毫無所謂,徑直趕到一家咖啡店外才剎住了車。
他從車上下來,細碎的雪花落得急,雷銘下意識地微眯着眼。
他看了眼時間,正準備朝前走的時候,咖啡店裡突然推出一個女孩來。女孩險些沒有站穩,雷銘聽見動靜扭頭看去,頓時瞪圓了眼睛,僵硬在了那裡。只見錢小沫抱着懷裡的文件夾,頭髮上和肩膀上都落滿了雪,抓着眼前的咖啡廳老闆,請求着什麼。
雷銘哪裡能見錢小沫受這樣的氣,他一腔怒火上來,正要衝上去的時候,錢小沫忽然鬆開了手,淚眼朦朧地轉過身來,雷銘怕她看見自己,只得握緊了拳頭站在車後。咖啡廳老闆進了店裡,只留下錢小沫一個人。
她站在街邊,縮緊了身子,雪花越落越急,浸溼了她的長髮和衣肩。可錢小沫卻始終沒讓眼角的淚珠落下來,她抱緊了懷裡的文件夾,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擠出微笑,踱着腳步繼續朝前走去。
“沒事的,小沫,總有一家不會拒絕你的,總有的!”錢小沫給自己加着油。
雷銘只能站在身後望着她,卻又,什麼都做不了。
哪怕一個擁抱,一句鼓勵的話,他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