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彪看着對面的那十個騎兵排成了前後兩排,每排五人的密集的陣型,就像是一堵牆一樣。
“排的這樣密集,怎麼活動?他們把騎兵當成步兵了嗎?”張彪忍不住想道。
排成牆一樣的密集的陣型向着敵人衝鋒,這本來是胸甲騎兵的玩法。模範軍的輕騎兵更多的是用於偵察和追擊的,不過當他們需要獨自面對敵人的偵察騎兵的時候,他們也能完成這樣的騎牆式衝鋒。這種戰法使得騎兵隊正面的密度上升了很多,降低了自己但同時也降低了對手的閃避能力。而緊密的陣型也使得他們在和普通的偵察騎兵交鋒的時候可以做到兩個甚至是三個人打人家一個。
對面的騎兵開始慢慢的加速,向着張彪他們衝過來了。
“一會兒,聽我的命令我們從兩側繞過去,從側面砍他們。”張彪也拔出了刀說道,“現在讓我們衝上去!”
張彪不知道對手這樣密集的陣型有什麼意思,但他知道,如果正面直接撞上去的話,硬碰硬的撞上,怎麼着也討不到什麼好,所以他更願意繞到對手側面來打。
在對衝中,突然轉向,讓開對手,從側翼糾纏過去,這個戰術的難度不小,非常的依賴於指揮官對於時機的把握能力,無論是對雙方的距離的判斷,或是對於雙方速度的估計,都是如此。只要有一項判斷錯誤,繞向兩邊的動作早一點或者晚一點,最後都會弄巧成拙。不過張彪和他的兄弟們都已經是已經打老了仗的了,所以張彪覺得,自己的人完全可以完成這樣的動作。
十個流寇的騎兵也開始控制着戰馬向着對面的敵人衝了過去。張彪小心地控制着馬速,馬匹從快走漸漸的變成了小跑。張彪也同時看到,對面的那些騎兵已經開始加速了,他們的速度已經提升的很高了。
“在這個距離上就跑的這樣快,他們的馬就算前面沒走多遠的路,只怕等相遇的時候也會後力不接了吧?”張彪忍不住想道。
雙方的距離更近了,張彪已經讓馬匹全力奔跑了起來。
“一,二,三。轉!”張彪喝道,同時撥轉馬頭,打算從對手的側翼繞過去。依照他的估計當對手衝過來的時候他們正好能繞到對手的側面。
然而下一刻,張彪的眼睛卻睜的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恐懼。
對面的那些騎兵又一次加速了,而且速度快得離譜。張彪敢說,這是他這輩子見到過的最迅猛的衝鋒了。看到這樣的速度,他立刻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了。他讓騎兵們往左右轉向,如果對手的速度不是這樣的快,那倒是能很好的繞到對手的側面,但是現在,對手突然的加速,卻讓形勢一下子變成了他們主動的將側面暴露給對手。
敵軍的騎兵就像一團火一樣,忽的一下子就燒了過來。張彪側着身子對着他們,揮舞着手裡的戰刀,準備防禦。就在這種危急關頭,他卻不知怎麼的突然響起了以前聽的評書裡,關二爺斬顏良,誅文丑的故事。
“文丑假裝敗走,卻打算等關公趕近了,用拖刀計斬殺關公。列位,這拖刀計原本便是關公的成名絕技,關公如何看不出來?關公也不說破,只是驅動赤兔馬,慢慢的追了幾步,然後猛地一夾馬腹,那赤兔馬頓時如離弦之箭一般直追了上去。只一眨眼功夫,便衝到了文丑身後,文丑沒想到關公的馬如此之快,竟然來不起舉起刀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關公高舉起青龍偃月刀,鳳眼圓睜,大喝一聲,一刀就……”
這時候,對面的官軍騎兵已經衝到了跟前,靠着他最近的那個官軍騎兵大喝一聲,一刀照着他的頭砍了下來。張彪知道這仗着馬匹的衝擊之力劈過來的一刀可不是那麼容易擋住的,如果單手舉刀格擋,很可能根本就格擋不住,被人家硬是壓着砍下來砍死。所以他在將右手的刀高高的舉起來格擋的時候,左手也扶到腰刀的刀背上,用兩隻手的力氣來格擋這致命的一刀。
“噹”,一股巨力震得張彪雙手發麻,但是他好歹是擋住了這一刀,那個騎兵也和他交錯而過。只是與此同時,從另一邊突然伸出了一把馬刀,劈在了他的胸口上。
這一刀是趙飛虎砍過來的,他好歹記住了要抓俘虜,留活口,所以這一刀是用刀背砍過去的。而且也沒有用什麼力氣,只是順着馬力帶了過去。
不過趙飛虎知道,即使是這樣,這一刀的分量也不輕,至少能打斷那個老賊好幾根肋骨。要是那個老賊運氣不好,當場就死掉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情。當然,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這時候所有的輕騎兵都已經一衝而過了,靠着突然地,超出了對手預料的迅猛加速,在這一輪衝擊中,他們擊倒了四個流寇偵騎,自己無一損失。只有一個騎兵不小心,弄掉了他的馬刀。不過馬刀本來就是消耗品,所有的騎兵戰士在上戰場的時候,都帶了至少兩把馬刀。所以他也不過是換了把刀而已。
輕騎兵們繼續向前跑了一段,這才轉過頭來,開始重新整隊,準備下一輪的衝鋒。但這時候,他們看到,那些流寇偵騎卻沒有整隊準備再戰了,他們都一邊瘋狂的拋掉身上一切壓分量的東西——披風、箭壺、弓、腰刀、刀鞘——一邊瘋狂的鞭打着戰馬逃亡。
如果這些傢伙繼續戰鬥,那也許還有機會給輕騎兵們帶來傷亡,但是他們在看到第一輪對衝的結果之後,卻都嚇破了膽子,他們都知道,十對十的對衝中自己這邊損失了四個人,對手那邊卻毫無損失,這就意味着下一輪對衝中他們要對抗更多的對手,戰鬥會更艱難,更危險,也許再對衝一次,就不會再有人能繼續騎在馬上了。所以,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他們做出這樣的舉動也是非常正常的。
這個舉動也讓趙飛虎鬆了一口氣,畢竟正面的對衝,無論優勢多大,總還是有不小的傷亡的可能的,但是,追擊背對着自己的,甚至連武器都丟掉了的敵人,就要安全得多。至於說敵人會不會逃掉,趙飛虎根本就沒有多想。他的戰馬無論是速度還是耐力都應該遠遠的超出那些流寇的馬匹,畢竟,無論是品種還是飼養狀況,他們都相差很多。
後面的戰鬥過程也證明了這一點。那些流寇的偵騎雖然拋掉了一切可以拋掉的東西來減輕馬匹的負重,但是輕騎兵們還是迅速的追上了他們然後用馬刀從背後將他們一個接一個的砍翻在地,接着順手將他們的馬匹帶回來。這做得甚至比平時的訓練都簡單。
趙飛虎也追上了一個流寇偵騎,他不知道剛纔被他擊倒在地的那個流寇死了沒有,爲了保險,這次他同樣是用刀背攻擊了那個流寇,他是從背後追上去砍的。從這樣的方向,刀上的力量自然要更小一些,所以那個人雖然被劈倒在地上,但他還能爬起來。趙飛虎沒有管他,而是直接上去拉住了他的馬,然後他帶着那馬轉了回來,看到那個流寇正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
“跟着我走,不要耍花樣!”趙飛虎居高臨下的望着那個流寇,冷冷的說。
當趙飛虎押着這個流寇回到剛纔戰鬥的地方的時候,其他的戰士也都回來了,他們帶回來了六個人頭和另一個俘虜。
趙飛虎跳下馬來,走到剛纔他擊倒第一個敵人的地方,他早就注意到了,在剛纔的戰鬥中,這個流寇似乎是負責發號施令的那個。他走到那個倒在地上的流寇身邊,看到那個流寇臉朝下撲倒在地上,不知死活。他用帶着刀鞘的馬刀將這個流寇翻了個面,想看看他到底死了沒有。這一翻動,卻讓原本已經昏迷過去了的張彪一下子疼醒了過來,忍不住大聲的呻吟了起來。
“還能哼哼,看來死不了。”一個輕騎兵正在旁邊砍一個在剛纔的對衝中戰死的流寇的首級,聽到這呻吟聲,便提着人頭,站直了身子,這樣對趙飛虎說。
“嗯,看樣子暫時死不了。”趙飛虎說,“我剛纔注意到這人好像是他們的頭目。倒是值得帶回去問問。”
士兵們在官道旁邊看了一顆小樹,將張彪綁在了樹幹上,然後架在了兩匹繳獲的馬上,兩個戰士則騎着自己的馬,同時牽着這兩匹馬往回走,至於另外的兩個俘虜,也被綁在馬上帶着一起回去。發現了敵人的偵騎,而且俘獲了俘虜,當然應該趕快回去報信了。
一路上馬匹走動的時候顛簸得厲害,將張彪疼暈過去了好幾次。
回到軍營,將情況上報,趙飛虎才知道,今天發現了敵人的偵騎,並且和敵人的偵騎發生了戰鬥的並不只有他們一支隊伍,好幾支隊伍都遭遇到了流寇的偵騎,並與之發生了戰鬥。總的來說,模範軍的輕騎兵在戰鬥中佔據了明顯的優勢,但是也有些小隊出現了傷亡。相形之下,趙飛虎的小隊不但一個傷亡都沒有,還全殲了敵人,並抓回了三個俘虜,這讓上面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