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預計的一樣,在百分之五十裝藥的情況下,所有的三門樣炮都毫無問題。於是一羣炮手們又上去清膛,準備百分之八十裝藥的試驗。
這個時候,蘭度的臉色開始嚴峻了起來。
“蘭度先生,你有些擔心了嗎?”鄭森道。
“是呀,我有些擔心那門最輕的六磅炮了。”蘭度承認說,“雖然依照我的估計,這門炮應該可以承受住百分之百的裝藥,但是畢竟炮管薄了這麼多,要說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其實如果它能安全的使用百分之八十的裝藥,那其實它就已經很有實用價值了,不是嗎?”鄭森笑了笑說,“我記得偉大的古斯塔夫二世陛下的三磅軍團炮也是減裝藥的,而且那還只是三磅炮而已。”
“如果它能頂住百分之百的裝藥,那麼長時間使用百分之八十裝藥就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蘭度皺着眉頭說,“不過我還是不建議使用減裝藥的火炮,因爲即使是四分之三厚度炮管的那門炮,勉強也能用兩匹馬拉動,而這門炮雖然輕了不少,可是要拉着跑,同樣還是需要兩匹馬。”
這個說法倒也有些道理。鄭森聽了也點了點頭。
三門炮都順利的通過了百分之八十裝藥的實驗,很快就輪到百分之百裝藥的測試了。三門炮都打了一輪,沒有發生炸膛。
“蘭度先生,看來我們的炮很成功呀。”鄭森很高興的笑道。
“不,我不覺得。少將軍,你們有看出來那們最輕的炮已經有一點變形了嗎?”蘭度皺着眉毛說。
“有嗎?”鄭森一邊說,一邊走近了那門炮,認認真真的打量了那門大炮一番,然後又從炮口向炮管裡面看了看,裡面也沒有看到什麼裂紋呀什麼的。
“我什麼都沒看到呀。”鄭森說。
“這裡鼓起來了一點。”蘭度用手杖敲擊着炮管上的一處地方,“少將軍,您不用使勁往這裡看,我幹這個好幾十年了,這個變形的幅度很小,您用眼睛看不出來的。但是我不一樣,我能看得出來。如今這個地方已經成爲了一個弱點。一次百分之百的裝藥不足以摧毀它。但是每一次發射都會讓這個弱點擴大。我敢肯定最多再有兩次全裝藥發射,發生的形變就足以讓少將軍您看到了,五次全裝藥發射試驗之內,這門炮就要報廢。”
“是這樣呀。”鄭森點了點頭說,“那麼這個形變現在能用卡尺量出來嗎?”
“不,不,做不到的。”蘭度很得意的說,“形變很小的,卡尺可測量不出這樣小的形變,這隻能靠專業的眼睛。”
鄭森笑了笑,在心裡想:“更高精度的測量工具,比如遊標卡尺什麼的。”
鄭森上輩子並不是工科出身的,但是遊標卡尺也算是見過,玩過。基本的原理還是知道的,他覺得他畫個示意圖出來倒不是很難,只是真的要做出來,卻未必容易,可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才行。比如說要保證測量的精度,卡尺的材料就必須有足夠的硬度,不會隨便發生形變。而且最好受熱.脹冷縮的影響也要儘可能的小。但這些要求都會增加加工的難度。在現在的條件下,這東西只能靠最好的工匠,手工打磨出來。估計成本會非常高。不過鄭森覺得,爲此哪怕花上上千兩銀子也是值得的。因爲在將來這東西實在是太有用了。
果然就像蘭度預料的那樣,最輕的那門炮在進行了兩次全裝藥的發射後,炮膛鼓起的程度就連鄭森也能看出來了。
“下面直接進行百分之一百二十強度的裝藥試驗吧。那門炮就不用再測試了。”鄭森指着那門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形的火炮說,“看來那門炮是不行了。”
剩下的兩門炮到都還爭氣,都頂過了百分之一百二十裝藥的射擊實驗。兩輪百分之一百二十強裝藥的試射之後,兩門炮都沒有明顯變化。
“真不錯,蘭度先生!”鄭森笑道。
“是呀,少將軍,您的設計非常成功,非常成功。我現在非常期待您說的整體鍛造,然後用鑽孔的方式掏出炮膛的設計能夠實現的時候。不知道用上那些東西之後,大炮能達到什麼樣的水平。也許到時候,陸軍拖着12磅炮作戰都不再是一個夢想了呢。”
“進行百分之一百五十裝藥的破壞性實驗吧。只要那門炮沒有立刻炸膛,就應該能用吧。”鄭森道。
“一般來說的確如此。”蘭度回答說。
“那麼,老師,爲什麼我們不能直接一開始就用百分之一百五十的裝藥來測試呢,這樣不是一次就解決問題了嗎?”一個學徒用磕磕盼盼的拉丁文問道。
“啊,湯姆呀,因爲這樣就不知道這種炮的極限了。你想如果百分之一百五十,全都炸了。你怎麼知道他們在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時候能不能可靠使用呢?”蘭度回答說說。
“而且任何一次實驗,都是一次寶貴的數據積累,有了這些積累,將來我們就能少走彎路。”鄭森也補充道。
最後的這次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實驗也很不錯,炮管厚度減少了三分之一的那門炮雖然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形,但是至少沒有立刻爆掉,而另一門炮管更厚的大炮乾脆就沒有出現任何看得到的形變。
“很不錯。嗯,蘭度先生,我想您現在可以拿到你的獎金了。”鄭森說。
……
然而鄭森並沒能高興多久,因爲很快從濟州島那邊傳來了一個壞消息:滿清不再購入福.壽.膏了,甚至於,他們還開始在八旗和包衣當中大規模的搜查福.壽.膏,所有的福.壽.膏都被收繳了起來。除此之外黃臺吉還鞭打了吸食福.壽.膏上癮了的多鐸和豪格,下令將所有的煙槍都收繳起來,堆在瀋陽的城門口,一把火上了個精光。(後來滿清的歷史上將這個叫做“瀋陽銷煙”。)黃臺吉下旨,稱吸食福.壽.膏爲吸妖,下令:“若復有無醫官處方而吸食福.壽.膏者,斬之;若有於醫館外吸食福.壽.膏者,斬之;若有私自攜帶、收藏福.壽.膏過一兩者,鞭四十,過八兩者,斬之。”
於是福.壽.膏販子尤瑞就就在這個時候,接到了新的指令。
……
“尤瑞老兄,你如今跑過來,可不太能討好呀。如今正在禁你的福.壽.膏呢。”安巴說,“前幾天,大汗還因爲主子爺吸福.壽.膏的事情狠狠地抽了他一頓鞭子呢。就連我也跟着捱了一頓打。”
“安巴,你知道,這可不怪我是不是。我早就和你們講過了,是藥三分毒,是藥三分毒。可是你們誰聽我的。而且,我現在也沒有福.壽.膏可以賣給你們了,你們前面買得太多,把存貨都賣光了。如今市面上的福.壽.膏的價格比我賣給你們的高了不少,你們要是願意原價退給我,我一轉手還能賺得更多呢。”尤瑞嘟囔着說。
“大汗把所有的福.壽.膏都收起來了,只是把煙槍都燒了,畢竟這藥有些時候還真是能救命的。”安巴說,“尤瑞兄弟,你這次來是來做什麼買賣的?”
“大炮呀!當然是大炮了。怎麼,你們現在連大炮都不要了不成?”尤瑞道。
“那怎麼可能呢?”安巴說,“命可以不要,但是大炮絕對是不能不要的。你的船上帶了大炮過來?”
“是呀,二十四磅攻城炮,船上有兩門,每門一萬兩千兩銀子。要是你們出不了銀子,嗯,貨物也可以,對了,你們現在不是不要福.壽.膏了嗎?用福.壽.膏付錢也行,就按照我賣給你們的價錢算。”尤瑞說。
“哎,我說老哥哥,你這可就不地道了。上次說好了是七千兩一門的,而且說好了有十門的。如今怎麼才兩門,而且還要了這個價?”安巴一下子站了起來。
“安巴兄弟,彆着急,彆着急,坐下來說話。”尤瑞說,“老哥哥我也不想這樣呀。可是如今海路不好走!走海路要過福建,明國的水師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什麼風聲,查的很嚴。我估計是那些狗日的荷蘭人放出的風。我這兩門大炮帶過來可是花了大力氣的。你要不信,什麼時候我帶你到船上看看你就知道了。光是給鄭家的人付買路錢加上行賄就花了我三千多兩銀子。而且查的嚴,船上就藏不了多少大炮,一次也就能偷偷帶兩門過來。每一次來去都要準備船隻,都要花錢買路,一旦被查都要花錢賄賂。這一來二去的,你說我的成本是不是翻着翻兒的往上升。我不能做虧本買賣不是?”
“真的這樣不成?”顯然安巴有點不信。
“要不只要,這次的兩門炮,你們全用福.壽.膏給我付賬,我就還算你們七千一門。就算我虧一點,誰讓我們有交情呢?至於以後,你要不信,我可以帶着你們的人坐我的船走一趟馬尼拉。你們看看這一路上是怎麼回事。要不還有個辦法,你們自己弄條船,我幫你們僱一個領路的,然後你們自己開船到淡馬錫附近,找個隱蔽的地方,我把東西賣給你們,然後你們自己運回去。那我給你們五千兩一門的價格,怎麼樣?”
“五千一門?”安巴睜大了眼睛,“老哥哥,和着你這大炮光運費每門就要七千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