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天應該就能到馬尼拉了吧?”劉源站在“奮進號”巡航艦的甲板上,眺望着無邊無際的大海,向着站在他旁邊的一個正拿着一根什麼東西對着太陽看的水手問道。
“今天肯定能到。”那個水手放下手裡的儀器,笑道,“大劉,在海上漂了這麼多天,你總算是能有個洗個澡的地方了。啊,你看,你看那邊……已經有海鳥了。”
劉源擡起頭朝着那邊的天空望過去,果然看見幾只大鳥正從遠方飛來。
“那是信天翁。”劉源說,“它們能飛很遠的。”
幾隻信天翁一直向着“奮進號”飛來,然後繞着這條船盤旋了起來。
“看吧?多美的鳥兒呀。”那個水手指着繞着船盤旋的信天翁說。
在海上,水手們相信,信天翁是死在海上的水手的靈魂變成的。所以水手們一般都不會傷害這些水鳥。有時候一些漁船的水手還會主動的將食物投給它們,這也許就是信天翁爲什麼喜歡繞着船飛的原因。
在遇見了信天翁之後,沒過多久,“奮進號”就又發現了海鷗,飛行能力要更差一點的海鷗的出現,證明陸地應該就在不遠的地方了。
果然到了下午,太陽開始偏西了的時候,馬尼拉港出現在了大家的視線裡。
……
“奮進號”的到訪讓馬尼拉的西班牙人很有點緊張。至少從西班牙人派出的領航員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來。而且在進入港口的過程中,“奮進號”的大副周錫通就注意到馬尼拉港附近的炮臺上的炮位上都滿是士兵,而在港口中的好幾條西班牙軍艦也都起了錨,軍艦上的水手也都上了桅杆——這意味着只要一聲令下,這幾條軍艦就能張開風帆,起航出港。
“艦長,西班牙人很緊張呀。你看他們的炮臺,還有他們的那些戰船。”周錫通對站在旁邊的艦長馮松柏說。
“呵呵,看到我們這麼大的戰船,緊張一點,不是正常的事情嗎?要是單挑,他們就沒有一條船打得過我們的。”馮松柏倒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再說,如果有一條這麼大的荷蘭或者西班牙戰船跑到北港來了,我們不也一樣要做好準備嗎?”
周錫通想了想,便也覺得很正常了,甚至還很有點因此而自豪。“奮進號”在馬尼拉靠岸,補充了淡水和食物。其間有幾個西班牙官員登上“奮進號”,並不斷的就“奮進號”來到菲律賓海域的意圖提出問題。
將這些囉嗦的西班牙官員打發走了之後,第二天一早,“奮進號”巡航艦就離開了馬尼拉,繼續她的遠航。而它上面的水兵們並不知道,自己在馬尼拉的這次停靠會惹來怎樣的問題。
……
“總督先生,那鄭家的戰船宣稱他們只是在進行遠航訓練,路過這裡所以過來補充一些淡水和補給。”一個港口官員這樣向菲律賓總督阿奎拉說。
“正好在這時候從這裡路過?”阿奎拉帶着譏諷的語氣說道,“要說他們沒有勾結,你們相信嗎?”
“他們都是些邪惡的異教徒。”一個穿着主教袍的人說。
“亞力山德羅主教,很多的中國人都受洗成爲了基督徒。”一個穿着修士長袍的教士說。
“彼得神父,那只是爲了經濟利益的假皈依而已。比如我們都知道的那個鄭一官,他不是也受過洗嗎?但是他現在不是一樣,還在拜祭那些異教魔鬼嗎?我知道,他還花了不少錢,給那些魔鬼修建更爲奢侈的宮殿。就算是在馬尼拉,那些所謂皈依了我主的華人教徒,難道不是還在家裡給叩拜他們的那些在火獄裡的祖先嗎?你真的以爲他們在上次的叛亂被鎮壓之後,就真的老實了?如果他們沒有和鄭家勾結,爲什麼他們一開始抗稅,鄭家的戰艦就出現在馬尼拉?這樣的背叛行爲,也能叫基督徒嗎?他們不是基督徒,他們都是騙子,是異端,是混入羊羣中的惡狼,我們有責任清理掉這些追隨魔鬼的傢伙。他們以爲可以靠鄭家的軍艦來威脅我們?他們想錯了!我們要再次狠狠地教訓他們,這一切都是爲了天主的榮耀!”亞力山德羅主教惡狠狠的吼道。
“尼爾森上校。”阿奎拉總督說,“你是我們的海軍的指揮官,我想知道,我們的艦隊能擊敗中國人的艦隊嗎?”
“中國人的那條船的確很厲害,但是這樣的戰艦他們也僅僅只有一條而已。而且好的戰船也要有好的水手和船長。在和荷蘭人的戰鬥中,他們俘獲過荷蘭人的幾條戰艦。其中的一隻被他們當做訓練艦使用。另外的幾條都沒有再被人看到過了(這幾條其實都在濟州島)。此外他們還有一些捕鯨船,改裝一下,也能當武裝商船用。但是僅僅依靠這樣的海上力量,是不足以和我們的力量對抗的。我承認,如果您需要我們去進攻中國沿海港口,我們的力量並不夠,但是用於防禦馬尼拉,以及保衛我們的航線,卻是綽綽有餘的。事實上,僅僅是馬尼拉的炮臺,就足以摧毀整個進攻艦隊了。如果他們真的不自量力的試圖在這片海域挑戰我們的海權,那我有信心讓他們一條船都回不去。”站在一旁的海軍上校尼爾森這樣回答說。
“很好,謝謝您,尼爾森上校。”阿奎拉總督說。
接着阿奎拉總督又轉向另一位官員道:“博格,如果我們對那些傢伙動手,明國會有什麼激烈的反應嗎?比如說他們會切斷和我們的貿易往來嘛?”
“如果明國是一個歐洲國家,那肯定會,而且肯定會向我們宣戰,但是明國卻不會。”那個博格笑了笑回答說,“明國並不承認這裡的中國人的國籍,好多年前我們就知道了,明國不是這些人的保護者。而且,他們如今好像已經陷入內戰了。只怕更沒有精力來管這事情了。”
“那麼鄭家會有什麼反應嗎?”阿奎拉總督問道。
“如果那些傢伙的叛亂能成功,鄭家自然不會不支持,但是如果明顯沒希望,他們又何必和我們打呢?畢竟,他們實際上也是商人。”博格回答說。
“呵呵呵呵……”阿奎拉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既然如此,我們爲什麼不馬上行動呢?”
……
李香君這些天很忙,因爲鄭森將一件事情託付給了她,那就是組建一支劇團。在鄭森的記憶中,很多國家都會用歌舞團或者劇團演出的方式來潛移默化的給士兵洗腦,並且在戰爭中提升士兵的士氣。鄭森至今還記得,在電影《上甘嶺》中,女衛生員的那首《我的祖國》是如何鼓舞了那些疲憊之極的戰士;電影《莫斯科戰役》中,羅科索夫斯基的部隊是怎樣在亞力山德羅夫紅旗歌舞團的那首《神聖的戰爭》的鼓舞下,擊退了德國人最後的進攻的。而在真實的歷史中,歌舞團一樣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堪稱是鼓舞士氣的大殺器之一。
李香君倒也真的很認真,她很快就寫出了一套方案,拿給鄭森過目。鄭森提出了幾個問題之後,她又不辭辛苦的連夜對原來的方案進行修改,第二天一早就再次拿出了新的方案。這種認真的態度倒是讓鄭森對她的印象又好了不少。覺得這個女人雖然有些心機,但是知道自己努力,就這一點看,還是個值得關注的人,再說,怎麼着也是個漂亮的萌妹子呀。雖然她的出身肯定是不能當正妻,將來如果……好像也不適合做妃子什麼的,但是真到了那一天,自己完全可以想辦法給她換個身份,反正到時候養在後宮裡,別人也不知道。這樣想着,鄭森看着李香君的目光就漸漸的有些變了。
“公子,我要回南京一趟。”李香君並沒與注意到鄭森的變化,只是低着頭繼續講自己的計劃,“一個劇團,少不得要好琴師,如今舊館最好的琴師莫過於蘇崑生了。雖然小女子不敢說有把握把蘇師傅給您挖過來,但是蘇師傅的幾個徒弟,我覺得還是能挖過來的,還有說書的柳敬亭……”
說到這裡,李香君擡起頭來,卻發現鄭森正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不覺臉上一紅,低下頭去,放低了聲音道:“柳敬亭這人好奇心重,小女子倒是很有把握能把他帶到大員來。柳先生不但會說書,也最會編故事,絕對會對公子的劇團有幫助……公子……”
這時候,卻從外面傳來了劉德的聲音:“少將軍,哈恩·普特曼斯先生送了一封急信給您。”
鄭森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便道:“拿給我看看。”
劉德就進來將信件遞給了鄭森。
“公子既然有要務,小女子就先回避了。”李香君趕忙起身告退。
鄭森一邊將信件抽出來,一邊說:“姑娘剛纔的建議很好。姑娘只管去招募這些人,錢不是問題。另外,小生還想請姑娘將來常住在這邊,把這事管起來,不知道姑娘可願意……”
李香君忙低下頭,正想着該如何回答,卻突然聽到啪的一聲,她擡起頭來,見鄭森已經站了起來,怒目圓睜的道:“這些西班牙人怎麼敢做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