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何人,畢督軍還不知道嗎?自然是大清國之人了,嚴督軍近來別來無恙啊..”豪格故作輕鬆的說道。
卻給畢子寅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但聽到答案印證了猜測,畢子寅也不由心生畏懼。
開口說道。
“建奴!你們這羣韃子怎敢夜闖我大明寧遠關,就不怕我高呼一聲,叫來侍衛將你們當場誅殺於此嘛!”
色厲內荏的畢子寅顯然嚇唬不了號稱韃清第一勇士的豪格,看向畢子寅的表情也從原本的輕佻轉變爲了蔑視。
對於這樣的南明官員,豪格是打心眼裡瞧不上,雖說站在自身的立場上這樣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可絲毫不影響他看輕畢子寅。
“畢督軍大可以試試,就是不知是畢督軍那所謂的侍衛先來,還是我這幾位勇士的利劍更快了。
豪格還請畢督軍三思爲重,不管我今日來是爲何,可對於畢督軍而言,命都只有一條啊。”
畢子寅聽完,也明白了形勢比人強,一瞬間身子猶如被抽空一般。
神態瞬間蒼老幾歲,嘆了口氣重新邁步進了屋內。
豪格轉了轉眼珠,向手下示意關門出去,隱藏在四周觀察有無巡邏的侍衛。
可畢子寅見此卻不由的心中苦笑一聲,這後院原本還有侍衛看守。
可由於他畢子寅自己夜夜笙歌,與小妾膩歪正起勁就把那些人全都打發了。
這恐怕也是今日豪格一行夜行畢府卻猶如進了無人之境一般的原因。
“畢督軍果然還是聰明人,豪格十分欽佩,畢竟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句話永遠不變..”
畢子寅一邊恐懼,一邊用着最後的理智擺擺手,示意豪格有話快說。
他現在只想着怎麼打發走這些韃子,卻怎能想到不速之客好來卻難走。
“那豪格就快言快語,有話直說了,哪裡不對還請督軍大人見諒,聽聞這關寧隘口的糧草軍備都出自這寧遠關...而畢督軍正主管此事...”
畢子寅再蠢也聽明白了這話的意思。
不由大怒,驚起拍案,言語顫抖的朝着豪格低聲怒道。
“且不說關寧隘口是我大明朝在遼東的第一道屏障,就是與私!那裡還有我畢家兩位兄長!你這韃子怎敢口出此言!難不成讓我賣兄求生麼?”
豪格神色不變,並且還從案上拉過裝着果脯的精緻瓷盤,一邊嚼着果脯,一邊淡然說道。
“畢督軍應當審時度勢,這南明朝廷還有幾日活頭?
早早歸順於我大清,還能謀個好前程,若是執迷不悟..
待我大清八旗大軍破關之日,恐怕就不只是你畢家兩位兄長要遭一番劫難了..”
“我大明朝誰不知道滿洲建奴狼子野心!好前程?恐怕待畢某替那所謂大汗辦完此番差事,這條小命也算到頭了。”
“督軍大人何出此言,而今我大清兵強馬壯,父汗更有宏圖壯志,文治武功何處弱於那南明小皇帝?
而今早已重用漢臣,只要畢督軍願意歸順,豪格必定在父汗面前美言幾句,就是替你畢家爭個異姓王爺又能如何?”
畢子寅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壓抑着自己對眼前韃子的恐懼。
豪格之名早已傳遍遼東,就說是能治小兒夜半啼哭都不爲過。
但內心卻在這種恐懼同時打起了小算盤,異姓王爺的誘惑對於畢子寅來說是無比巨大的。
畢竟有明一朝都不存在異姓王這一說。
而自己面前的豪格卻大言不慚的說能在將來爲自己謀個異姓王爺的前程。
這讓原本就立場不甚堅定的畢子寅不由心動起來。
“可我那兩位兄長...”
“畢督軍大可不必擔心,只要督軍大人願意歸順,畢督軍的兩位兄長。
我定當稟告父汗給予厚待,待事成之時不僅不會怪罪,也定當爲兩位兄長大人謀個出路。”
“就連畢府,我等也會想辦法從山東府接至滿洲,並單獨立府,賞賜包衣奴才,良田千畝。”
畫餅這件事,早都是建奴對待明臣時慣用的手段之一,有話說的好,崽賣爺田心不疼,本就是不是自己的東西那分起來有什麼不捨得的呢?
只要能成事,皇太極一直都是很痛快的。
見豪格如此說,畢子寅那心中的最後防線算是徹底崩潰,在權錢王爺的誘惑下,在命懸一線的威脅下。
畢子寅實在是想不出自己有什麼辦法拒絕眼前的豪格。
但他卻在此時絲毫沒有想到自己所受的皇恩浩蕩。
若不是大明將其放在督軍之位上,韃子怎會給他這平平無奇的小角色開出如此巨大的價碼。
“那豪格便再次恭祝畢王爺了,聽聞今日將有一批糧草自寧遠官道啓程至關寧關隘...不知這事可是王爺您在操勞啊?”
畢子寅擡頭望了望豪格,眼見此時的豪格滿臉堆笑,神色中充滿着得意與興奮。
“我自會將..將..糧道安排託人送去..”
“那豪格..就不打擾王爺的雅興了,就是不知這女人看見過我,可否要豪格幫王爺一把?”
畢子寅心中大驚,這韃子做事真當如此決絕嗎?
就連一個見了他一面的女人都不放過?
但此事畢竟泄露出去就是要殺頭,要滿門抄斬的大事,畢子寅雖對這新得的小妾疼愛有加,可此時也不得不點頭。
...
豪格終究還是走了,走的時候還不忘從果脯盤中抓了一把從江南製作的果脯點心,更沒忘將那暈厥過去的小妾揹走了。
畢子寅知道恐怕這小妾早已是必死無疑,死人才能更好的守住秘密。
深夜。
畢子寅滿頭大汗的伏案與書桌之上,盡全力讓手中沾滿墨汁的毛筆不再顫抖。
他要修書兩封。
一是告知山東老家,早早變賣金銀細軟,雖說兩位兄長都是遼東有名的正直之輩,可他畢子寅卻並非如此。
近些年來貪下的軍備銀子全都想辦法送了回去,置辦成了深宅大院,置辦成了良田千畝。
二是想辦法提醒自己的兩位兄長,畢自肅和畢子嚴都還在關寧隘口。
兩封信寫完,畢子寅腳下竟然已被汗水打溼一片,誰也不清楚他此刻有多恐懼。
他更沒有想到,在他畢府深宅大院的高牆之上,還有另外一雙眼睛清楚的看見了今晚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