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老樹大紅袍被滾燙開水沖泡後,濃烈的茶香四溢開來。
而魏忠賢品了一口送上來的好茶之後,面容卻依舊冷冽,輕輕捏着茶座將青瓷茶杯重新放回桌上。
淡淡的開口說道:“你說說你能做些什麼事情,剛剛調來福建才幾天,就捅出這麼大的婁子,皇爺那邊都摔了杯子。”
此言一出,在場的其他福建官員無不倒吸涼氣,只有曾櫻面色不改的回道:“魏公公,不是下官這福建省不願意配合朝廷的政策,實在是商稅之事對福建來說關係重大,實在不是下官輕易就能決定的,更何況...魏公公您也說了..下官前來上任不過短短數月..”
曾櫻倒也算得上開門見山,一口氣將心中所想的直接倒給了魏忠賢。
“這大明兩京十三省哪家而今好過?要是人人都哭窮喊累,這朝堂說的話還算得上話嗎?曾櫻你也是朝廷的老人了,這麼多年了纔到今天這個位置上,咱家也不愚笨,在你來之前我不就告訴過你!就算你曾櫻想要爲民做點什麼,那也不能觸碰皇爺的利益,不能違背朝廷的決定你忘了嗎?”
魏忠賢很難得的語重心長的與曾櫻說了很多,只因爲在當初曾櫻出任福建布政司右參政的時候,魏忠賢也是點過頭的。
“下官還是無法理解,這好端端的爲何要將大開商稅,並且這所謂的大明皇家稅務局所收的稅銀卻還一分一毫都不會留在當地,全部通過大明皇家銀行送回京師。”
魏忠賢悠悠的重新從桌子上拿起那杯好茶。
淡淡的抿了一口後重新說道:“估計這纔是你曾櫻真實所想吧。”
“那咱家今天就受累替你講講這中間的道理。”
“下官洗耳恭聽..”
魏忠賢頭顱微微擡起,眼神突然間有些空洞起來。
“而今的大明並非表面上看着這麼簡單,咱家日夜陪着皇爺,一切都看在眼裡,如今的順天府變化很大,可以說逐漸變的咱家都認不出往日的京師在何處了。”
“而又是誰讓這一切的變化出現的呢?”
“是皇爺,是朝廷,不是皇爺非要在天下商人口袋中拿錢,而是如今的天下務農百姓已經不堪農稅之重了,新軍、新政到處都要花錢,朝廷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不從這些更加有錢的商人口袋裡出,從誰的兜裡出呢?”
“可..那些銀子也是他們辛辛苦苦打下的家業啊,怎能如此平白無故便繳了稅。”曾櫻還是說出了疑惑。
“唉..咱家當初認爲你愛民如子,每到一個地方都能飽受好評,而今看來你也不過如此...你是真的愚笨,還是在這裡和咱家討笑,朝廷不可能從百姓手裡再收稅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接下來納稅的主要人選就只有地主、鄉紳、商賈,這道理如果你都看不透的話,咱家真的就是看錯你了。”
曾櫻低頭不語,魏忠賢也不催促。
只是默默的喝着手中的茶水。
“下官想請辭回家贍養家中年邁雙親...”
“砰!”
茶杯被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之上。
“咱家是真的把你曾櫻沒辦法了嗎?你當真看不清楚這天下大勢麼?你要是如此愚笨,那麼就休怪咱家拿你回京了!”
“下官..下官!”
“好了!隨咱家先去泉州,回來之後你再回答這個問題吧。”
說到底,曾櫻內心中對於朝廷的決議還是有些不滿。
但這種不滿卻不像大多數官員那般,先選擇明哲保身,之後再徐徐圖之。
而是直接不加掩飾的展露出來。
若非魏忠賢瞭解曾櫻的爲人心直口快。
恐怕此刻曾櫻的墳頭草都早已三尺高有餘。
魏忠賢知道自己被朱由檢打發到福建是幹嘛的,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儘可能的快刀斬亂麻。
很多事情不能夠一直拖下去。
只有自己親自到達泉州,那麼整個福建的商界對於納稅這件事才能長期以往的遵守下去。
......
大明皇家稅務局福建分局的局長趙世海。
早些年間只是京師一位官員家的賬房先生。
可後來隨着東林黨一夜之間填滿天牢,瞬間垮臺。
京師的官員體系一下子發生了大變革。
所有官員聞東廠則喪膽,怎還敢留着趙世海這般的人。
然而由於知曉官員家裡的賬目秘密太多,導致一直在被暗中影響。
被解職之後,就一直難以尋一份合適的活計。
卻在這時遇到了大明皇家稅務局的招聘。
至於爲何升官如此之快。
張世海曾經還向人解釋其中的奧妙,原來。
那時剛剛成立的大明皇家稅務局由於全國性的佈局尚未展開,加之人才緊缺。
尤其是能夠負責一方稅務的人才緊缺。
就在內部不斷的循環進行各類培訓,各類稅務知識考覈。
優秀者就可以進入下一輪考覈。
循環往復一通下來,趙世海竟然每一次都可以獲得較高的名次。
一路過五關斬六將。
最終經過在大明皇家管理學院一個月的培訓班學習,恰逢全國商稅鋪開。
趙世海光榮上崗。
而這一次風波驟起的核心,也正是趙世海。
經過學習深知稅收對於一個國家,對於一個民族的重要性的趙世海,在面對福建各地工商局的軟弱無能時。
原本還是笑着說這福建商業就是發達,這一時半會工商局都忙不過來。
可後面卻發現,工商局門口的小衙役都快閒的牙疼了,而辦證的所有窗口處一樣門可羅雀。
他就知道這件事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其中必定有人在從中作梗。
試圖抗拒朝廷的政策。
於是趙世海修奏摺一份,連夜加急送入京師。
如實彙報福建當前商稅收取所遇到的問題,要知道眼下作爲商業最爲繁華的福建。
一旦能夠全面鋪開商稅。
接下來的收益可就真的是源源不斷了,朱由檢窮怕了。
不然他也不願意一下子將江南商稅拉到三分之一的地步,但他深知現如今的經濟。
很多時候就算收取如此高昂的商稅,往往都還是有利可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