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的不提,就說武宗皇帝臨朝那會兒吧。武皇帝,諱厚照,年號正德,乃孝宗長子。我大清總理事務大臣,加拜他喇布勒哈番,特進三等伯爵,賜號勤宜張廷玉張大人在《明史》中對他的評價是:“性聰穎、好騎射,然耽樂嬉遊,暱近羣小。”
“羣小?誰是羣小?艹你妹的張廷玉,你這認賊作父的無恥卑鄙之徒竟然也敢恬着老臉污衊咱們!”
在咱們大明朝的臣子們看來,你張廷玉從本質上來講,完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漢奸,你一個漢奸有什麼資格去評判別人是不是小人呢?旁人不敢說,至少人家劉瑾就不服。劉瑾不服啊,那我錢寧就服了麼?你們倆都不服啊,那我江彬就更不服了。
哥幾個消停會兒吧,您們服也罷,不服也罷,咱只能告訴您,張廷玉墓現在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至於哥幾個嘛,您幾位生前是風光了一陣子,可這身後呢,除了這一身罵名之外,毛它都沒留下。
話說回來了,也虧得張廷玉在《明史》中留下了這段記載,由此讓我們得以看出,朱厚照除了愛玩之外,並沒有什麼失德之處。不僅如此,朱厚照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爲人十分隨和。
爲什麼這麼說呢?
因爲朱厚照並沒有把自個當作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來看待,反而經常深入到百姓之中。
顧命大臣大學士劉健劉大人曾在奏摺中勸諫他:“無單騎馳驅,出入宮禁;無頻幸監局,泛舟海子(海子即今南苑,明朝時期爲京郊遊覽勝地之一)。”通過奏摺的描述,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那就是,朱厚照屢屢單人獨騎私自出宮,經常帶着太監們去南苑郊遊。
身爲一個皇帝,不以國事爲重,整日混跡於市井之間嬉鬧玩樂,難道你朱厚照就不怕在史書上留下個不思進取、荒淫無道的千古罵名嗎!劉大人德高望重、剛直不阿,這翻勸諫之詞倒也稱得上是中肯之言。
“劉夫子!劉老頭!你少在朕這裡倚老賣老,朕這是身居廟堂之高,心憂天下萬民,不出宮怎能慰老問孤,不出宮怎能體恤民情,難道朕關心百姓疾苦也有錯了嗎!你們這幫老朽,倒是巴不得朕是那“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纔好呢!罷了,罷了,既然你們這幫夫子看朕不順眼,朕走還不行嗎?”
“什麼?皇上您要出京慰民?這有什麼可以不可以的,太可以了!陛下,據微臣所知,天下萬民莫不在祈盼着瞻仰陛下您的聖顏。陛下若能出京巡視,上合天道,下順民心,實可謂社稷之幸,天下之福。”
身爲武皇帝的心腹,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大臣江彬江大人的覺悟,豈是你劉建老匹夫可比的。
“你奶奶的,天天憋在這京城裡頭,老子身上都起白毛了。朱厚照啊朱厚照,你他孃的簡直就是老子肚子裡頭的蛔蟲啊,這纔剛剛打個哈欠,你就顛不顛的送枕頭來了。”
“原來百姓們都在盼着見朕啊,既然如此,那朕就更不能拂卻民意了。”
“皇上聖明。”
就這樣,朱厚照帶着江彬等一衆親信離開了京城,一路遊山賞水,吃喝玩樂,悠哉悠哉的向宣府而去。
旅途中,武皇帝每至民家,就令內侍們拿出由宮中帶來的吃食,然後主動邀請家主及女眷們和他老人家一同宴飲,偶有酒醉之時,他老人家也全不介意條件寡陋,更不顧及自身安危,任由民家的女眷們服侍他老人家在家中就寢安睡。
這不就是調戲民女嗎!
說什麼呢你!明明是與民同樂好不好!
當然了,對此產生誤解的,除了你之外,還有那麼一小撮,原永平知府毛思義就是其中之一。
毛思義在永平城中貼出安民告示說:“非有文書,妄稱駕至擾民者,治以法。”這話說白了就是,凡是沒有官府文書,誰敢妄稱皇上駕到,藉故擾害百姓的,一律嚴懲不貸。
這就是你毛思義的不對了。貼告示簡單,讓師爺在紙上寫幾句口號,再塗點漿糊,最後吧唧一下往牆上一帖,成了。肯定了,貼個告示所費不多,既能安定民心,又能爲自個博取個不畏強權、護境保民的好名聲,毛思義又不是傻子,何樂而不爲呢。問題是,你毛思義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的同時,讓人家朱厚照找誰說理去?沒錯,正德爺確實叫做朱厚照,但朱厚照和朱厚臉畢竟還是有區別的啊。
還好,告示貼出後,鎮守中官郭原郭公公出於義憤,及時向上級舉報了毛思義這種小題大做、欺君罔上的行徑。當然不是挾私報復。
江彬江大人接到郭公公的投訴後非常重視,推辭了幾句也就把銀子給收下了,並在第一時間內緊急邀請同僚們趕到他的住所,共同制定應對措施。
“無緣無故的江彬這孫子找咱們幹什麼?哥幾個可得悠着點兒,萬莫着他的道兒了。”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彬魏公公善意的提醒大家。
江彬帶着郭原站在門口迎接衆人,收下儀金,一番寒暄,江彬居前把大家引入了正堂。剛排定座次,郭原就跳將出來,將自個的訴求向大家敘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無妨無妨,咱們這麼多人呢,還能想不來個辦法嘛。都別藏着掖着了,說說看,這事兒它到底該怎麼辦!
接下來,衆人轟走了郭原,然後紛紛站出來指責江彬,江彬則紅着臉給大夥賠了不是,並將自個的解決方案向衆人訴說了一遍。
你江彬真把自個當個人物了哈,你這分明是把咱們當傻子呢,這事兒它到底該怎麼辦,絕不能由你江彬一人說了算。
江彬氣的雙目噴火,無奈之下只得迴轉內堂,將火氣發泄到了小妾身上。不到半柱香功夫江彬再度來到正堂,搬了把凳子堵在門口:“既然你們都覺得我江彬不夠意思,那好辦,大家一起討論就是了,老子什麼都缺,唯獨不缺的就是時間!”
商討的過程中衆人產生了分歧,分歧不斷擴大進而引起了爭執,推搡中錦衣衛親軍都指揮使錢寧錢大人失手掀翻了桌子。
既然酒菜都被你錢寧給糟踐了,那大家喝茶就是了,反正想升遷的是你郭原,和咱們又有什麼關係。
郭原再進來的時候,讓人擡進個箱子。大家的注意力立刻就被箱子給吸引了,倒不是說這箱子外觀華美,雕工精湛,關鍵是這箱子大啊,少說也能裝一萬兩銀子吧。
“郭公公,別愣着了,來來來,坐咱家旁邊吧。”提督西輯事廠太監谷大用谷公公處事圓潤,看在銀子的面子上,當然不會難爲郭公公。
這次郭原學乖了,直接雙膝跪倒,以頭觸地,磕磕巴巴的將毛思義小題大做,欺君罔上的行徑,添油加醋的向衆人描述一遍。末了,郭公公再三保證發誓自個跟毛思義之間並無嫌隙,之所以前來舉報,完全是出於對皇上的忠誠。
原來還有這檔子事兒啊,如此說來,咱們和郭公公之間產生的那點兒誤會,全都是毛思義這廝在從中作祟啊。都別藏着掖着了,說說看,這事兒它到底該怎麼辦!
接下來,衆人紛紛就此說出了自個的見解:有提議將毛思義下獄的;有提議直接去砍了毛思義的;有提議趁機將毛思義抄家的;甚至還有提議乾脆順坡下驢就此打道回京的。既然達不成一致意見,那就散了吧,反正大家銀子都拿到手了,剩下的就由江大人您自個看着辦吧。